通州,作为木王府的壁垒所在,与齐王府的霸州接壤。
自古两国交界之处都是征战不断,通州和霸州,每年驻扎的军队都是两府的三分之二之多。
铁甲城,曾经血染城池,护城河都被鲜血淌满。
木王爷当年打下木王府的江山,死了多少人鲜有人知,只知道后来木王爷站在铁甲城城头,看着下面血染的战场,一口气写下了:
十万江山十万甲,
封侯厚土冢作家。
这也是铁甲城的由来,而这两句诗也让后人知道,只要铁甲城在,齐王府的军队一步也过不来。
木王府号称三十万铁骑,然而真正的军队有八十万之巨。
只是到了后来,天下大定,木王府百废待兴,这才裁军三十万解甲归田。
木王府在四府中,地处北方。
不管是哪一个朝代,北方人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加上木王府不禁武力,即便是真的战乱在即,木王府披甲上阵的人数也能达到六十万。
而这些都是木王府的底气,木王爷这些年看似韬光养晦,可是打了半辈子的仗,死了多少兄弟他才坐上这木王府府主的位子。这些年闲着没事,他都会去木王府后山上看看,大半个后山都立满了碑。坟里面却没有一个人,这些碑都是衣冠冢,有些连衣服都没有,就是空的。没事儿他就去坐坐,外人只知道木王爷杀伐果断,上了战场也是一马当先,生来就是莽夫,能坐上木王府的位子,那是祖上烧了高香。
可要是没有这帮兄弟替他挡刀挡枪,他早成了战场上的亡魂。
而他也的确就如同天下人说的那样,就是个莽夫,不善言谈,说话也基本都是糙言。
不过就这样的人,却娶了那个最漂亮的女人。
一个草莽出身的人不仅走到了一方霸主的位置上,还让亿万男人倾心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木王爷最常说的就是,你们骂吧,随便骂,老子知道你们是嫉妒。
不过天妒红颜,那一年她还是走了,说是病死的,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是因为保护他,被暗箭所伤。当时木王爷差一点就召集所有旧部来一场天下大战了,是上仙宫的须弥道人出手才压了下来。
后来袁昭,袁华二人被送去上仙宫学艺一年。
世子殿下死活不愿意去,二人从上仙宫回来,世子殿下就出了云州,去了木子州。
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今世子殿下安居木子州做自己的小王爷,通州是袁昭和袁华兄弟二人守着。日后木王府的大权肯定也在这二人手中,只是有些事情终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
为什么小王爷袁松被称为世子?
为什么袁昭和袁华当初一黑一白策马出云州,一路护送袁松去木子州?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就像木王爷说的那样,人活一张嘴,怎么说都对,谁爱说谁说去,说翻了天,磨破了嘴,这木王府还是姓袁。
铁甲城,城墙就有十丈之高,袁华穿着一身黑袍站在城楼上。
远处,几里外一队人马快速行来,马蹄踏在地上,声音整齐有力,最前方赫然是一袭白袍的袁昭。
红缨枪,白袍将,一身血,气如霜。
人马未到城墙下,城门上的吊桥已经缓缓落下,人马一到立马沿着吊桥冲入了城中。
铁甲城位居天险,易守难攻,当初鲜血能够把护城河溢满,完全是拿人命才夺下了城池。
“大哥!”
袁昭刚入城,袁华就快步跑了过来。
袁华和袁昭不同,至少脸上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却也不像世子殿下那样玩世不恭。
兄弟三人性格都有不同,而袁昭和袁华最大的差距莫过于二人身上的衣服,一黑一白,在人群中也是格外扎眼的存在。
“松仁儿有没有写信过来?”
袁昭翻身下马,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身后的士兵,跟着袁华来到了城里面。
“还是大哥了解三弟,这不刚把软玉鸟放飞了!”
“少打马虎眼,刚刚我去前线看了一眼,齐王府的重甲军往前推进了十里。”
袁华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贴身存放的信笺交给袁昭。
“大哥,你说三弟不会真的把那齐王妃就地正法了吧?齐王也是,当年争不过父亲,如今又把自己的王妃拱手送入了木王府,你说他打的什么算盘?”
“借刀杀人!”
袁昭随口说道。
袁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目光闪烁了几下,开口说道:“恐怕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袁昭看着手里的信,没有心思和袁华说正事。
把信看完,这才交还给袁华,二人登上城楼,从这里依稀可以看到远处黑压压一大片都是齐王府的重甲卫。
“齐王不是小心眼的人!”袁昭说道。
“大哥,你忘了当年那一箭?”
袁华的声音有些森然,显然袁昭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袁昭叹了口气,道:“忘不了,也不敢忘。这些年我闭上眼都是义父和义母,那天大雨滂沱,义父抱着义母要去上仙宫寻药而不得路,就跪在官道上,最后还是几名跟着义父打天下活下来的老将军硬生生的把义母从义父怀里夺走。所有人都猜测是齐王下的毒手,毕竟当初齐王也喜欢义母,甚至不惜和吕王联手打了铁甲城一战。可是当时义父攻下铁甲城已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木王府的铁骑几乎没有丝毫战力。那个时候只要齐王一声令下,齐王府四十万大军只需要出动五万人就能轻易拿下铁甲城。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眼睁睁看着义父收下了通州,木子州,然后进入云州,打下了吕王府,改名木王府。”
袁昭转过身看着袁华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那一箭到底是谁放的!”
“很多人都和我说是齐王,可是唯独最该说这件事的义父一直没有说过,哪怕当初他决议要掀起天下大乱也没有针对齐王的意思。”
“大哥?你……”
“我感觉义父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不过,有个人肯定知道!”
袁华的身体猛地一颤,出声问道:“谁?”
“须弥,上仙宫的仙人,也是咱们两个的便宜师傅!”
“世人都说齐王府日后肯定是咱们两个其中一个的,可是你我都知道,咱们是义父的义子,是义父从铁甲城抱回去的。虽说是义子,可义父待我们不比松仁儿差,小时候松仁儿调皮,骑我脖子上拉屎,义父知道了,罚他去刷了一个月的马桶。有次松仁儿把你最喜欢的一把匕首偷拿了出去,义父罚他跟着广安睡了三个月的下人房。”
袁华咬着嘴唇,轻轻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哀求道:“大哥,别说了!”
“说,为什么不说!义母活着的时候,哪次吃饭不是给我们亲自下厨做我们最喜欢吃的?松仁儿想要调皮一下都被义母呵斥,以前我不懂,后来我就想是不是义母担心以后我们两个捡来的孩子会威胁到松仁儿的地位。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松仁儿调皮,纨绔,那也是亲生儿子。咱们两个野种能受到这样的恩惠,哪怕事实如我所想,我也认了。”
袁昭握紧拳头,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突然,他身上的气息消失一空,轻声说道:“不管是君王府还是死人一样的冥王府,早晚都会付出代价,一饭之恩尚还需性命相报,养育之恩,我袁昭这辈子死而无憾!”
“大哥!”
袁华咬着牙,泪水早就湿了脸庞。
袁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轻轻地替他擦去眼泪,“男子汉大丈夫,别让手下看见丢人。”
“嗯!”
袁华用力点了点头,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
“袁道长虽然不善言谈,不过却是个靠得住的人。信上面广安说他见到有人夜闯松仁府给袁道长下跪,想必是上仙宫的人,这么一来袁道长在上仙宫的地位也不低。”
袁华挠了挠头,不解道:“大哥,上仙宫不是说把三弟作为下一任宫主培养嘛?”
“先把木王府的胆子挑起来再说!”
“嘿嘿,三弟肯定能行的!”
袁华嘿嘿一笑快步跟上袁昭的脚步。
整个铁甲城除了大量的驻军,只有少数的百姓和商铺,平日里一些东西也都是供给军需。
铁甲城一年四季都是备战期,这是一条规定,所有进入铁甲城的士兵除了日常操练还要去前线和齐王府的人打几场。
“大哥,你刚刚那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几年咱们隔三差五就和齐王府对上。可每次都是不疼不痒的,看起来是战火不断,可仔细想想,齐王似乎有意给咱们练兵啊?!”
听到袁华的话,袁昭停顿了一下脚步,道:“传令下去!”
“是!”
军中要事,袁华连忙站直了身子。
“传令铁骑营,明日五更出城去前线,重骑作为前锋,轻骑分两翼迂回包抄。命令步兵营正面交锋,齐王府十万重甲军,一个不能放过!”
袁昭的声音铿锵有力,袁华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