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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我的祖宗,朗景

    父亲不愿意回答,“别问那么多,这是你的东西,你总有一天会明白它存在的原因,记住,下次千万不能再让别人夺走。”

    我点点头,有些事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人生的结局横竖就是个死,难道你还不活着了?

    同样的道理。

    “爸,如意旅馆的幕后主使陈景……”

    我正要问,父亲打断我的话题,“去,把族谱拿来。”

    “你找找看,里面有一个被红线框起来的人。”

    果不其然,推算起来是在我曾曾祖父那辈,发现了这个人,他叫郞景。

    惊呼,“郞景?”

    “对,他不叫陈景,他叫郞景,按辈分说,他是你的曾曾祖父,是我的曾祖父。”

    “我的曾曾祖父?咱家亲戚?”震的我头发快要炸开,赶忙问道,“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郞家人怎么会?”

    父亲轻轻将烟头扔在脚下,“邪琴,把烟头踩死。”

    我瞅着父亲深思的脸,碾灭烟头。

    “你的曾曾曾祖父,有七个儿子,两个儿子由于开碑神没有成功已经夭折,后来曾曾曾祖母以死相逼,这才停下。”

    “可是,开碑神是开碑神,朗氏碑匠必须得传承下来,这代人开碑神不行,那还得下代下下代继续开。

    剩下五个儿子其中这个郞景是最有天赋,最勤奋的,祖上打算就传给他。”

    “可是,这个孩子长着长着,出了一件意外,玩耍时不小心掉在草垛上的狼牙荆棘上,把生,殖器给划扯了,那会医疗条件太差,医治了好久,还是不行,无奈之下祖上放弃了他,选中了老四,郎成,咱们这一代人,就是老四的一脉香火。”

    “你四祖宗是个老实人,学习碑匠时,老五朗景就跟着看,看着看着老五也感了兴趣,老四疼爱老五,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要不是出了这个差错,也不会把手艺传给自己,老四学会了就教给老五,时间一长,老五也成了道行。”

    “可是啊,老五越长大,这习性越是女性化,你祖宗受不了被人的嘲笑,把老五给赶走了。”

    “那会,正赶上南方闹革命,老五一气之下去南方闯天下,这一去不知怎滴就加入江相派,由于他有我们朗氏碑匠的传承,也算半个匠人出身,很快就在江相派获得一席之地,混迹了十年有余,再一次回家。”

    “这次,朗景也是混出了名头,有句话叫做衣锦还乡,用在他身上也不算为过。”

    “发迹了的朗景回家时并不是一副男人的装束,而是南方时尚女性的装扮,回家后把祖宗气的半死,朗景一回家,就规劝四哥也加入江相派,一连说了一大堆,要是以老四的手艺,在江相派那也能是一方‘大学士(尊主)’。老四太老实,要是把这话藏在肚子里不说还好,他去把这事告诉祖宗,祖宗拎了一条棒子出来打断朗景一条腿。咒骂这个孽障,永远不要进郞家门,要永远不要认他这个父亲,从此断绝一些关系。”

    “心怀怨恨的朗景就此把名字改成陈景,因为江相派的创始人就姓陈,离家的时候,偷走了碑传(就是我家祖传那三本书)。”

    “郞家离开家后,为了报复祖宗,很快把江相派在西北扎根扩散,越搞越大,不过,随即一个问题也开始让他痛苦,那就是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纵然拥有再多的金钱却没法享用。”

    “没办法,郞家不得不开始用‘邪’救命,先是吸骨灰烟,再泡胎盘酒,可这些东西的作用并不大,身体依旧经不起岁月与病魔的摧残,他翻开了碑传第一本《碑之人》,加上他已经有点道行,又天资聪慧,也好学,尸碑冥咒就让他搞了出来。”

    “第一个尸碑冥咒是在某个县里的烟馆设立,具体哪个县无从考证,这些都是上一辈人口头传下来的故事,我们现在落脚大河村,是你曾祖父那代迁过来的。老祖宗知道了朗景偷了碑传,又拿去搞了邪术害人,发誓一定要替天行道,没想到老爷子还没到地方,就气死在半道上,留下祖训,朗氏人凡遇到江相派,势必要赶尽杀绝。”

    “朗景唯一关系好的就是老四郎成,老祖宗在的时候郎成不敢轻举妄动,老祖宗去世后,郎成专程去找朗景,这是郞家兄弟两最后一次洽谈。”

    “朗景同意把碑传还给老四,但拒绝老四的劝告,毁掉尸碑冥咒,原因很简单,没了尸碑冥咒,朗景才是死路一条,有了它,或许还能搏一把。”

    “老四临走前也留下话给朗景,毕竟亲兄弟,这次看在兄弟的情分且放过朗景一马,等下次无论是朗氏哪个碑匠碰到他,一定会让他从这个世界除名。”

    “那天晚上,县里的景昌烟馆着了一晚上大火,朗景从此消失不见,但是,整个西北地区的尸碑冥咒迅速繁殖,也真是因为如此,在解放后,南方的江相派被一棒子打死,北方的江相派因为尸碑冥咒的存在转入地下,成为一个暴力吸金的‘术’,朗景成为了西北地区江相派的祖师爷。”

    “从那以后,朗氏碑匠就成了尸碑冥咒的克星,因为这东西对郞氏职业碑匠来说,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见一个破一个,但因为数量太多,却始终无法灭绝。”

    “最大一次清洗应该还是文化大革命,这一场革命可以说将江相派的尸碑冥咒打的落花流水,不过,或多或少还是把根保存下来,改革开放春风又起,逐渐富起来的人群欲,望也愈加膨胀,他们的贪婪不仅仅是钱财,更是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这二十年来又迅速恢复。”

    说到这,父亲又燃起一根烟,我给父亲点着,抖了抖烟灰,对我笑笑,“你小子看来是老天爷派来收他的,我们几代碑匠都没有碰到过朗景,以为他早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却栽到你手里,还真应了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

    不过,朗景在化成一堆白骨前,也是对我这么说的。

    冤有头,债有主!

    瞅了一眼族谱,“这个族谱上朗景的名字就是四祖宗郎成写上去,用红笔勾画,就是让之后的朗氏碑匠时刻记住,郞家出过这样一个逆子,无论有谁碰到他,必将他斩早除根。现如今,在你手里完成了,你可以用红笔盖掉他的名字了。”

    见我还在踌躇,“怎么,你还等什么?”

    “爸,我想不通。”

    “有什么可想不通的,赶紧。”父亲的再三催促,只好用红笔轻轻划掉朗景的名字,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名字虽然划掉,心里有些不得劲,要不是老祖宗对朗景疼爱有加,而不是赶他出家门,或许他不会这样。

    老实讲,我这种思想便是绝大多数当代中国人的思想。

    伪善!

    太多的伪善,不就是想把自己伪装的好看一点,好把内在的邪恶压住。

    呵呵!

    为什么要把别人对待你的态度当做你做事情的理由呢?

    想不通,就慢慢想吧。

    连沉毅的事情我没有告诉父亲,准备等明天再说,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只野鸡给炖喽,好让父亲解馋!

    烫鸡,拔毛,开膛破肚,加上土豆,香菇,香菜,红,薯粉,豆芽等等一锅炖,哎呀,这味儿……

    “叔,今儿做啥呢,咋这么香?”

    王亮还真是狗鼻子,闻到我家这香味跑了进来,“邪琴哥,我就知道你回来了。”这小子现在嘴可甜多了。

    我还在刮土豆皮,“哎呦,王亮,你们放假啦?”

    嘿嘿一笑,“我昨天就放假了,你们也放了?”

    “嗯,我晌午回来的。”

    “哎呀,这做的啥啊,咋这么香呢?我大老远就闻到了。”说着冲进厨房,野鸡已经炖在大锅里,等会七分熟的时候再加土豆,不然就煮烂了。

    “哈哈,这是你爸送来的野鸡,我今儿给他炖喽,哦,对了,包里有给你爸妈还有你买的东西,你回去的时候捎带上。”

    “东西,还有我的?”

    “对啊,给你买了一双鞋,你看看,怎么样。”

    王亮眼睛一亮,发疯似的冲进去,“郞叔,邪琴哥包呢?”

    “哦,王亮来了,包在那里。”

    上去一顿搜索,一双‘大博文’牌球鞋搜刮出来,“邪琴哥,我老早就想买了,我爸嫌贵不给我买。”

    父亲笑呵呵看着王亮,“亮娃子,穿上试试,合不合脚。”

    “好嘞。”穿上在地上踩踩,稍微有些大,不过鞋带勒紧点,没问题,再说他现在长身体,再过一段时间刚刚好。

    穿着球鞋得意洋洋出来,“邪琴哥,明天镇上有集,听说还唱戏,你去不?”

    “明天再看吧。”

    “什么再看,明儿我爸开车(还是那破手扶拖拉机)去,你也把郞叔带着,出去散散心。”

    “好吧。”

    “那我先回了,等会过来吃鸡,把土豆多放点啊。”

    “行了,我知道了。”

    王亮拿着我给他爸妈买的东西,撒丫子跑回去。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如此快乐,快乐的如此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