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僵尸这件事儿完了以后,不管李三元跟他老婆在家里咋折腾吧,石渣厂这里算是安生了,我跟强顺一口气干到年底,第二年开春的时候,我们俩都不想干了,因为我们觉得要是在石渣厂砸一辈子石头也太憋屈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跟拉磨的驴似的围着磨盘转一辈子。
不过,离开石渣厂我们还能干啥呢?就我们俩这德行,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化没文化。我们这附近一带呢,厂子倒也不少,火电厂、化纤厂,最多的是水泥厂,因为我们这里有白土,白土是啥呢,前面早就提到过,白土里含有几十种矿物质,是生产水泥的重要材料之一,我们这儿地下的白土含量在全国都是罕见的,曾经有位国家元首视察到我们这里,到底谁我也弄不清,不是邓,就是江,看见那白土山赞叹道,真是座宝山呐!
国外生产水泥需要几十种矿物质拼凑到一块儿,而我们这里生产水泥,只需要三样儿物质,白土烧成的熟料、以及石膏,矿渣。单白土就包含了生产水泥需要的所有矿物质,白土山算是名副其实的宝山。
同时,我们这里一条主干道,也更名为了“宝山路”。
我接下来的这段经历,就发生在这条“宝山路”上。时至今日,我的人生已经经历了五痛,这段经历,是我人生的第一痛,也是最叫我刻骨铭心的一痛!
言归正传。
年根儿腊月二十三,石渣厂放了假,把我们的工资呢,也给我们结清了。这时候,强顺已经私下跟我商量了好几次,想离开石渣厂再到别处找个活儿干,其实我也有点儿不想干了,两个人勉勉强强熬到了年底,商量着等过了年,说啥也不去石渣厂了。
在放假过年的这几天里呢,我几乎天天跑我们村里小卖部给胡慧慧打电话,除夕夜这天,我又跑去小卖部给她打了个电话,她问我,明天你都上谁家拜年呀?
我想了想,给她说了几家,胡慧慧又说,那你明天也来我家给我父母拜个年吧,你要是来给我父母拜年,我就去你家给你父母拜年。
我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就感觉小卖部外面刮的凌冽寒风,是暖的……
回到家里,激动的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起来了,先烧香后放炮,然后捅开煤炉给全家人下饺子,不到六点,我就把全家人都折腾起来了。
吃完饺子,换上新衣裳新鞋子,喜气洋洋的首先给我奶奶磕头拜年,奶奶从衣兜掏出两张十块的,一张给了我弟弟,一张就要给我,我爸见状说道,他都多大了,还给他压岁钱呢。奶奶说道,大过年的给孩子图个吉利。
收了奶奶给的压岁钱,又给爸妈磕头拜年,不过,我爸妈都没给我钱,倒是给我弟弟了,我弟弟这时候也不算小了,还在上学,高三。
给自己家里人磕完头,我带着弟弟出了门。每年都是这样儿,带着弟弟一出门就去强顺家,给强顺的父母磕完头,把强顺领出来再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别家。我们两家祖上都在黄河边儿,在村里没啥亲戚,转不了几家就转完了。不过,等我们转完,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不少,多了个小庆跟新建。
最后,我跟他们几个商量着,陪我到胡慧慧家里拜个年。除了我弟弟以外,强顺他们三个跟胡慧慧也都是同学,同学到同学家里拜个年也没啥,要是真叫我一个人过去,那多尴尬呀是不是。
他们都知道我对胡慧慧的心思,就连我弟弟都知道,除了我弟弟,那仨货全都暧昧地笑着同意了。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胡慧慧家门口儿,还没等进门,我弟弟在我身后冷不丁问了一句:“哥,这就是胡慧慧家呀?”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我说话,旁边的小庆说道:“黄山,我们能叫胡慧慧你可不能叫,将来胡慧慧就是你嫂子。”
我弟弟看了小庆一眼,没说话,把视线挪到了胡慧慧家一个房角上,我说道:“黄山,待会你见了胡慧慧就喊姐吧。”
小庆又插嘴了,“是先喊姐吧。”
我瞪了小庆一眼,“你就话多!”
我弟弟没理会我们两个,把视线又从房角挪到了门头顶上,也不知道在看啥。
我对他们几个说道:“待会儿进了门可不能这么乱说话了,她爹妈脾气都不好,她妈过去扇过我一巴掌,她爸过去用绳子还把我捆他们家树上了。”说着,我抬手一指院里一棵大桐树,“你们看,就是那棵树。”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面面相觑,全老实下来了。
领着他们走进院子,又走到了屋门口,刚要进门,就听里面有个妇女的声音传来:“三儿,你咋不出去拜年呢,你姐跟你弟弟都出去了。”
紧跟着,胡慧慧的声音传来,“我等一会儿再出去。”
胡慧慧话音刚落,我迈脚就进了屋,就见客厅里一个铁制的煤球炉,胡慧慧跟她的父母围坐在炉子旁磕着瓜子看电视,这时候,强顺他们跟一群羊似的,轰隆隆全都进来了。
胡慧慧立马从炉子旁站了起来,暗暗地冲我笑了笑,我也羞涩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眼睛看向她身边的父母,她父母这时候看见我们几个就是一愣,显得很意外,我赶忙说道:“大也、大娘,过年好,给你们拜年了。”
胡慧慧的父亲一听,缓缓从炉子旁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都好都好,过来吃瓜子吧。”说着,从炉子旁边的桌上拿了一盒烟,过来每人给我们发了一根,又叫我们在桌子旁坐下,每人给我们倒了杯酒,我们一看,家里真有钱,都是好烟好酒。
这时候,胡慧慧的母亲盯着我问道:“你是……你是刘震龙家的吧?”
我冲胡慧慧的母亲一笑,“是,我们跟胡慧慧都是同学。”
胡慧慧的父母见我们几个给他们拜年,只是显得有点儿意外,不过倒也还算热情,她母亲还客套的问了我们几个在哪儿工作啥的,挺融洽的。
等我们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胡慧慧对她母亲说,想跟他们一起到我们同学家里拜个年,她母亲看了看我们几个,也没说啥,点头答应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我们这群里人少了一个人,我弟弟不见了,刚才我也没太注意,不是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吧。
等我们出了屋来到院里,就见我弟弟在他们家院子里正在摆弄一口大水缸,我一看,头发差点儿没立起来,黄山在干啥呢,好不容易给胡慧慧的父母留下点儿好感,咋在这节骨眼儿上拆我的台呢。
我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还好胡慧慧的父母没跟着送出来,快步走到我弟弟跟前,一拉他,“黄山,你干啥呢!”
弟弟扭头看了我一眼,“哥,我……”
我朝他挪的那水缸里看了一眼,缸里还有小半缸水,不过都冻成了冰,索性是我弟弟,身高力大,要换成旁人还拨拉不动呢,没等他解释,我又拉了他一下:“赶紧松开,别给我添乱。”
弟弟很绝望地看了我一眼,把缸松开了,我不知道他在绝望啥。
胡慧慧这时候也过来了,胡慧慧认识我弟弟,好奇地问:“黄山,你挪这水缸干啥呀?”
我弟弟胆怯地看了我一眼,对胡慧慧说道:“没事,我看这里面有没有鱼……”
胡慧慧“噗哧”一声笑了,捂着嘴冲我说了句,“你这弟弟可真有意思。”
我狠狠瞪了我弟弟一眼,真有意思?净给我丢人了你!
路上,我跟胡慧慧走在前面,强顺他们几个很自觉的跟在后面,不过,也不是全都很自觉,我弟弟就很不自觉,没一会儿,凑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裳,小声跟我说,“哥,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一脸不痛快,小声叱喝他一句,“有事儿回家再说!”
带着胡慧慧到我们家给我奶奶、给我父母,拜了个年,我就觉得,这个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好的。
奶奶跟父母也都特别高兴,奶奶还特意拿出二十块钱塞给了胡慧慧,胡慧慧害羞的不敢要,不过我奶奶是啥人,哄了她几句她就高高兴兴的收下了。
上我们家里拜完年,我们又在村里转了转了,快到晌午的时候,我把胡慧慧送回家了。
强顺他们几个呢,不依不饶,非要我请客,没办法,把他们全领我们家去了。
我父母也挺高兴,未来的儿媳妇过来给他们拜年了,中午呢,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我爸又拿出几瓶酒,我们几个就喝上了。最后,奶奶上庙里烧香了,我父母出门上会了,也就是类似于踩高跷舞狮子的那种“庙会”,现在早就没了,能舞的那些老人们都舞不动了,年轻人又不爱好这个,都钻家里玩电脑跟手机了,导致年味儿也越来越淡了。
家里边这时候就剩下我们这几个年轻人,吆五喝六,不亦乐乎。
我弟弟是个好孩子,不抽烟不喝酒。等我们酒喝都差不多了,我弟弟又说话了,“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
我今天打心眼儿里高兴呀,天生不会笑,今天都笑了好几次了,酒喝的也是最多的,我冲我弟弟重重地一点头,“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咱去胡慧慧家,我看他们家那风水不对。”
“啥?”我醉眼朦胧的看我弟弟一眼,“有啥不对的?”
弟弟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强顺他们几个这时候也不闹了,一个个盯着我弟弟准备听下文,弟弟说道:“咱俩到屋里说吧。”
我一听就不高兴了,“啥事儿还得上屋里说,这几个都是我的亲哥们,都你亲哥哥,就在这儿说吧。”
弟弟从凳子上站起了,“等晚上我再跟你说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挺没面子,看了看强顺他们几个砸了下嘴,端起酒杯冲他们一晃,喝,咱继续喝。
不知不觉的喝多了,闷头睡了一下午,晚上打床上爬起来头疼的要命,吃了点晚饭以后,我就想接着再睡,这时候,弟弟钻我屋里又找上了我。
我半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哥,你酒劲儿过了吧,白天的话我还没给你说完。”
我揉了揉脑袋,“你说吧。”
弟弟说道:“今天我在胡慧慧家外面看了,他们家主房子女位低,门顶位高,妨子女,大门乾位压上了兑位,祸鬼出,抬头不得伸,举步有血光……”
“啥叫举步有血光?”本来就头疼,一听弟弟这话我头更都大了。
“我今天给他们家算了一卦,子室黯微,空亡断……”
我冲弟弟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你就说他们家那房子咋不好吧。”
弟弟说道:“要死人了。”
(感谢“im_maximus”打赏的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