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这就又下了班,这天我没让老婆回家,睡厂里宿舍了。
下了班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带着强顺,小郭骑着一辆自行车,三个人一起朝他们村子赶去。
小郭他们家这个村子呢,之前没详细说,而且为了保护当事人,我也没写村子名字,后面也不会写,其实他们这个村子离纺织厂并没有远,三四里地。按说这么近小郭是不用在厂子里住宿的,但是因为他们家里没人了,再加上家里也不太干净,她就一直在厂子里住着,很少回家。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三个进了他们村子,这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还显得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小郭没有把我们往他们家里领,一直领着我们走到他们村子最西头,随后朝南一拐,算是来到了村子西南角那一片,具体是第几家,我现在真的忘了,反正是来到西南角一户人家家门口,小郭朝那户人家一指,就是这家了。
我停下摩托车打眼朝这家一瞧,很普通的一户人家,这时候院门关着,院子里乌起码黑的,隐隐约约从院子传来啥声音,不过听不大清楚。
小郭把自行车放到了他们家门口,我让强顺从摩托车上下来,推着摩托车跟小郭的自行车放到了一块儿。
这时候小郭走到门前敲起了院门,不过这一敲不要紧,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立马儿停了,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问道:“谁呀?”
小郭赶忙回道:“叔,是我。”
里面的人似乎听了出了小郭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开门,又回了一句,“我们家里现在有事,你改天再来吧。”
小郭赶忙喊道:“叔,你开开门吧,我找你有急事。”
里面的人又回道:“今天有啥急事也不行,明天再来吧。”
也就这时候,我闻到一股子烧纸烧香的味道,旋即一寻思,他们家里会不会找了个人正在给那孩子看呢,这时候怕进去打扰到,所以叫小郭明天再来。
我赶忙走到门口,跟小郭并肩站在一块儿,冲门里喊道:“大叔,我们今天来是真的有急事儿,您还是把门开开吧。”
我的话音一落,里面的人好像显得很意外,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你有啥急事儿?”
我回道:“我是谁不重要,就是说出名字您也不认识,不过您家的孩子捡了我的纸人,我现在要马上拿回去,要不然对您家孩子可不好。”
我这话一出口,里面的声音再也不见传来,就听着整个院里都静悄悄的。
过能足十几分钟,院子里传来一串脚步声,紧跟着,院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一看,开门的是个女的,看着能有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样子,妇女看了小郭一眼以后,把目光转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不过并没有把打门,还是一条缝,我们仅够看到妇女一张脸的。
没等妇女说话,小郭冲妇女一笑,说道:“婶子,你儿子捡的那个纸人就是我这个朋友的,我朋友说,只要把纸人拿走,你儿子的病就能好。”
妇女一听,又朝我打量了几眼,还是没说话,我赶忙又对妇女说道:“大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家现在正有人给孩子看病吧,其实不用看了,你让我进去把纸人拿走,你儿子病立马儿就会好了。”
妇女一听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了句,“你们等着,我回屋里问问。”
又等了能有十几分钟,院子里再次传来脚步声,紧跟着,院门再次打开了,还是一条缝,不过这一次开门的是个男人,跟刚才那妇女年龄差不多,看着像是两口子,男人看了我几眼问道:“我儿子手里拿的纸人真是你的?”
我连忙点了点头,“真是我的。”
男人脸色变了变,不客气地问道:“你为啥要用纸人害我儿子?”
“啥?”我顿时一愣,一脸茫然,男人这话啥意思,我问道:“大哥,你这话啥意思,没仇没怨的我啥时候害你儿子了。”
男人忿忿说道:“给俺家孩子看事儿的人说咧,有人想跟俺们家过不去,故意下咒害俺们儿子,那纸人就是给人下的咒!”说着,男人扭头朝小郭看了一眼,眼神不算友好,就好像在怀疑小郭给他们家下的咒。
我连忙解释:“大哥,你误会了,没有人想跟你们家过不去,那纸人是我不小心弄丢的,真不是想害你们家,你现在叫我进去,把纸人拿走就行了,我们要真是想害你们家,我们还会自己送上门儿吗?”
男人看看我,又看看小郭,最后说了句:“你们在门口等着。”
说完,男人“嘭”一声把院门又关上了。
我无奈地舔了舔嘴唇,心说,他亲娘的没想到拿个纸人还能遇上这么一出,我还成下咒的了,不过,他们家请的那看事儿的到底是个啥人呢,这不是瞎看吗。
这一次,至少能有二十分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天空上好像乌云密布,压人得都有点儿透不过来气。这时候这户家人的院子里呢,也没个动静儿,静悄悄的,估计正在屋里商量着啥,而且我感觉那看事儿的人也在里面。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我忍不住问小郭,“小郭,你不是说你跟这家人认识么,我咋看着他们好像不咋待见你呢?”
小郭脸色顿时一暗,小声对我说道:“这是我一个本家叔叔,前几年跟我们家闹了点小别扭,我们现在表面还过得去,其实心里早就不亲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点了点头,也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的路上过来五六条人影,我朝那几条人影一看,立马儿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几条人影走的极快,而且气势汹汹,看架势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赶紧示意小郭看那几个人,小郭扭头朝他们一看,我就发现她脸色变了变,小郭扭回头对我说了句:“等他们来了你们别说话,我来跟他们说。”
几条人影很快来到我们跟前,我又朝他们一看,领头的是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小老头来到我们跟前瞥了我们两个一眼,也不吭声,挤到我们两个中间,抬手拍起了门,“三儿,开门吧,叔带人来了。”
小郭这时候冲小老头儿喊一句,“二爷爷。”
小老头斜了小郭一眼,不算痛快的冷哼了一声。
我一看,这小老头脾气还挺大,看来他们之间过去的矛盾肯定。
老头儿喊声落罢,院子里亮了,从门缝里射出来灯光,没一会儿,院门开了,老头儿转头对身后几个人说道:“把他们三个都弄院儿里。”
弄院里,啥意思,当我们是小偷儿了还是劳改犯了?还没等我回过神儿,另外那几个人纷纷推攘起我们三个往院里推,极不友好。
强顺顿时大叫道:“你们想干啥!”
几个人全都不说话,我赶忙回头示意强顺,别轻举乱动。
被几个人推推攘攘进了院里,这时候院子里挺明亮,就见在院子中央位置,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有香炉焚香烧纸啥的,在供桌前面还有个火盆,火盆里的火烧的旺哄哄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正蹲在火盆边儿上一张一张往火盆里扔纸钱。
我打眼朝这老婆婆仔细看了看,感觉她好像就是给这家看事儿的人,算是跟我是同行。
老婆婆一身黑色的掩襟棉袄,大腰黑裤子,束口布鞋,打扮的就跟民国时期的老太太似的,看年龄应该在七十岁往上,给我印象最深刻是这老婆婆头上那根拇指粗细的小辫子,能有十多公分长,在辫子中部还插着一根牙签似的黑色物件,灯光下也看不太清楚,我感觉这物件儿可能是木头的也可能是玉的,单从这一点儿上来看,这老婆婆好像不是啥正统的,走的应该是偏门儿。后来,我问了问我奶奶,奶奶说,她头顶上插的不是木头也不是玉,是一根乌鸡骨,属于巫祝派系里面的一个分支,具体是那一派的,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我当时真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能有这种人,这老婆婆估计也是最后一代了。
我们三个被几个人推到了老婆婆跟前,老婆婆从火盆前站起身挨个儿看了看我们三个,随后抬手一指强顺,很严厉的说道:“你先跳。”
强顺顿时一愣,反问老婆婆:“跳啥呀?”
老婆婆把脸一黑,我赶忙低声对强顺跟小郭说道:“她想叫咱们跳火盆。”
小郭看了我一眼,问道:“跳火盆干啥呀?”
我说道:“他们怀疑咱们给他们家孩子下了咒,怕咱身上又带来啥不干净的东西,跳一下火盆就能看出咱有没有带东西。”
强顺听了立马把嘴一撇,想要说啥,这时候老婆婆又厉声说道:“不许说话,快跳!”
我赶忙推了强顺一把,强顺极不情愿的从火盆上跳了过去,老婆婆随后又一指我,“该你了。”
我毫不犹豫走到火盆跟前,迈脚跳了过去,老婆婆最后一指小郭,“你。”
小郭朝老婆婆看看,又朝我跟强顺看看,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候,之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男人说道:“咋了大侄女,不敢跳了?”
小郭立马儿看向他说道:“谁说我不敢跳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跳就跳!”说着,走到火盆跟前刷一下也跳了过去。
我低头朝火盆里一看,里面的火焰很正常,暗暗替小郭松了口气,刚才她那犹豫的样子,我也以为她做贼心虚呢。
老婆婆这时候又朝我们三个看了看以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杯水,给自己嘴里灌了一口以后,走到火盆跟前冲火盆里“噗”地一喷,怪事儿来了,原本烧得旺哄哄的火盆“呲”一下,里面的火全灭了,紧跟着,一股子白烟从火盆里冲了出来。
这时候,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就见那白烟里面,居然呈现出一条黑色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