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黄河之后,众人一刻没停,一路朝东走,经过开封,在开封买了三匹马,萧老道一匹、太爷一匹、卖艺姑娘一匹,然后,到兰考,再由兰考北上,最后,众人进入了山东菏泽地界。
太爷最不想经过的就是菏泽,但是,萧老道却强烈要求,似乎有什么目的,而且,还是沿着河边上的镇店走的。
这一天,众人来到了黄河边东明县地界,萧老道、我太爷、卖艺姑娘,骑马走在前面,萧初九赶着马车走在后面,萧十一和鬼猴子在马车里坐着,守着箱子。
这时,萧老道扭过头看向卖艺姑娘,冷不丁问道:“蓝儿姑娘,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家就是东明的,对吗?”
卖艺姑娘闻言,看向萧老道,并不答话,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萧老道看懂了卖艺姑娘笑容里的意思,还是没看懂,点了下头,又说道:“东明乃武术之乡,英杰辈出,有道是,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国,东明人多次揭竿而起,抗击满清鞑子,实乃习武中人的楷模,令世人敬仰。”顿了一下,萧老道接着又问卖艺姑娘,“对了,我听你父亲说,你们家祖上姓李,你们莫不是李化鲸的后人?”
卖艺姑娘闻言,再次冲萧老道笑了笑,不置可否。
萧老道顿时把眉头一皱,又说道:“眼下已经来到了你的家乡,你要不要回家一趟,看一看你的父母。”
卖艺姑娘这次没笑,绷起来脸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萧老道见状,把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脸无奈,“看来……你真的不是过去那个蓝儿姑娘了!”
原来,萧老道这么问卖艺姑娘是在试探她,只是试探的结果让他有些绝望了。
过了一会儿,萧老道扭头又对太爷说道:“老弟呀,咱们必须在东明这里停留几日,找一找蓝儿姑娘的家。”
太爷一听,当即不同意,说道:“萧兄,咱们途经菏泽,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现在你又要停留几天,万一给单雪儿的探子发现,咱们想走可都走不了了。”
“我知道。”萧老道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老哥我不为别的,再说这里离那单小姐的响马寨远着呢,咱不用担心,只是……老弟呀,你看现在的蓝儿姑娘,还是过去那位吗?”
太爷连朝卖艺姑娘看都没看,摇了摇头,“早就不是了,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附上了她的肉身,只是这东西对咱们没有恶意,还处处帮着咱们。”
“不错。”萧老道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蓝儿姑娘的父亲把他自己的闺女交给咱们,咱们却让她丧了命,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上门给人家父母一个交代呢?”
太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惭色,心里非常愧疚,嘴上却没有吭声儿,萧老道又说道:“咱不说别的,蓝儿姑娘跟着咱们东奔西跑,也快一年了,每次也都是出生入死的,就算咱不给他们家里人交代,咱从墓里掏出来的东西,也总得分人家一份儿吧?你可别忘了,人家还是为救你而死的……”
萧老道这话一出口,太爷心里顿时像被刀戳了似的,五味掺杂,“好吧,我听萧兄的,停留几日,到老前辈家里走一趟。”
萧老道微微一笑,“好,不过……”萧老道把话锋一转,“咱们到了蓝儿姑娘家里以后,可不能说蓝儿已经死了。”说着,萧老道朝卖艺姑娘看了一眼。
太爷问道:“那咱们该怎么说呢?”
萧老道故弄玄虚道:“咱得说一些……让他们家里人放心的话。”
太爷不解,问道:“说什么让他们家里人放心的话?”
萧老道笑了,不答反问:“你还记不记得,蓝儿父亲让蓝儿跟着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太爷一愣,踌躇起来,过好一会儿,太爷回道:“目的是要她嫁给我。”
萧老道一拍大腿,“对么!那你知道到了他们家里以后,该怎么说了吧?”
“啥?”太爷顿时一皱眉,隐隐约约明白了萧老道的意思。
“怎么了,人家为了你,命都搭了进去,现在就要你一句话,难道就这么难吗?”
太爷闻言,舔了舔嘴唇,朝卖艺姑娘看了一眼,说道:“那她怎么办?”
萧老道也朝卖艺姑娘看了一眼,没理会太爷,直接问卖艺姑娘:“蓝儿,你怎么办呢,能不能听话?”
卖艺姑娘笑了起来,使劲儿点了点头,这时候的卖艺姑娘,虽然不会说话,但好像啥都明白。
太爷连忙又说道:“她现在不但不会说话,而且好像已经没有了蓝儿的记忆,老前辈要是问起来,咱怎么说呢?”
萧老道旋即把脸色一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怎么说,你就跟着我怎么说……”
太爷很无奈,心里又满带着愧疚,点头默认了。
一天后,傍晚时分,众人走进了一个小村子,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之后,来到了一个破旧土墙院子门前。
萧老道朝院子看看,抬手一指,问卖艺姑娘,“蓝儿,这是不是你的家呢?”
卖艺姑娘看看院子,看了萧老道一眼,不置可否,萧老道一点头,说道:“明白了,不过,我不管你现在是谁,等我敲开门之后,一切要看我眼色行事。”
卖艺姑娘点了点头,三个人翻身下马,萧十一这时也从马车里出来了,萧老道招呼了萧十一一声,萧十一连忙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应声,很快的,院门被打开了,众人打眼一看,开门的是个年轻人,看着能有二十来岁,年轻人看见萧老道几个就是一愣,萧老道几个人也一愣,不认识开门的这个人。
不过,年轻人很快把目光落在了卖艺姑娘身上,顿时显得又惊又喜,“蓝儿,你回来了!”
萧老道一听这话,连忙问年轻人,“这位兄弟,你不会是蓝儿姑娘的兄长吧?”
年轻人闻言,把目光转向了萧老道,看看萧老道,又朝太爷几个人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反问道:“你们……你们难道是萧道长和屠龙大侠!”
萧老道、太爷几个人,连忙一拱手,“正是。”
年轻人顿时欢喜地热情起来,“真的是你们呀,太好咧,我爹天天跟我说道你们,几位快请进,蓝儿你也快进来吧,爹娘都很挂念你呢。”
这时,卖艺姑娘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萧老道,萧老道随即给她递了个进门的眼色。年轻人过来帮忙,几个人将马匹、马车,全牵进了院子里。
别看卖艺姑娘家的宅院破旧,但院子的空间却挺大,还有一片练武的小空地,上面放着一个兵器架子,架子上面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年轻人帮众人将马牵进院子以后,快速跑进了屋里,很快的,卖艺老头儿一脸激动地从屋里出来了,“萧道长,刘兄弟,你们可想煞老夫了。”
太爷打眼一看,卖艺老头比之前精神多了,面有红光,二目如电,气蕴似乎也足了,在他身边,还跟着个老太太,气色虽然差了点儿,但精神也挺好,老太太和卖艺老头一样,也是一脸激动。
萧老道连忙给卖艺老头儿打拱,“老哥哥,贫道也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呀。”说着,朝老头儿身边的老太太看了一眼,“这位莫不是嫂子么?”
老头儿连忙回道:“正是拙荆,萧道长,别在院里站着了,快屋里请吧。”说着,老头儿朝卖艺姑娘看了一眼,“蓝儿,还不快请你刘大哥进屋。”
一众人高高兴兴进了屋,屋里地方不大,也没啥家具,不过,每个人还能坐上一条凳子,随即,老头儿招呼卖艺姑娘烧水,给太爷几个人沏茶,卖艺姑娘一听,愣在了当场,因为她明显不知道灶台在哪儿,上哪儿烧水去。
老头儿见状,不明白咋回事儿,又催促了一句,“你还站着干啥呢,还不快去!”
卖艺姑娘依旧站着没动,朝萧老道看了一眼,萧老道见状,连忙对老头儿说道:“老哥哥,咱先不着急喝茶,贫道……先给您赔个罪。”
老头儿一听,脸色顿时一窒,问道:“萧老道,您、您这话是啥意思呀?”
萧老道随即“唉”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哥哥,您还记得咱们在洛阳遇上的那伙采花贼吗?”
老头儿闻言,露出一丝忿意,“当然记得。”
萧老道说道:“咱们分开之后,我们又杀了他们几个人,而后呢,跟他们结下了梁子,这一年以来,我们被他们一直追杀,前些日子,我们摸到采花贼的老窝,把那些贼人一锅给端了……”
“端的好!”老头儿“啪”地拍了一下桌子,“道长几人与屠龙大侠一路行侠仗义,令人钦佩,老朽我让姑娘跟着你们,没跟错!”
萧老道顿时苦笑了一下,冲老头儿一抱拳,“这正是我要给老哥赔罪的地方,我们与那些贼人混战之中,蓝儿姑娘不慎中毒,直到现在,她记忆全无,口不能言。”
“啥?”老头儿一听,和旁边的老太太一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老太太似乎比老头儿更心疼闺女,走到卖艺姑娘跟前,上下打量几眼,问道:“蓝儿,这是真的么?”
卖艺姑娘也打量了老太太几眼,一脸茫然,像对待陌生人似的,朝老太太客气地笑了笑,老太太脸色顿变,“蓝儿,你、你不认得为娘了么?”
卖艺姑娘又笑了笑,老头儿见状,露出一脸难过,扭头问萧老道,“萧道长,那这毒……还能解么?”
萧老道连忙说道:“老哥哥尽管放心,这毒是能解的,不过,需要些时日,她现在已经能认出我们,只是还不记得你们,等她体内毒气肃清之后,自然会想起你们的。”
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听,全都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老头儿随即招呼年轻人,“山林,你快去烧水沏几盏茶来。”年轻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时,老太太拉着卖艺姑娘坐在了自己身边,眼睛却上下打量起了我太爷,太爷见状,连忙起身给老太太行礼,“晚辈刘念道,见过婶子。”
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你就是屠龙大侠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太爷连忙谦虚道:“婶子过奖了。”
随即,老太太拉着卖艺姑娘的手,看向了老头儿,老头儿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了,朝太爷看看,又朝萧老道看看,欲言又止。
萧老道十分精明,似乎看出了老头儿的难言之隐,连忙从凳子上站起身,冲老头儿老太太打了稽首,说道:“老哥哥,老嫂子,实不相瞒,贫道此次登门,乃是专程为刘大侠向二老提亲的!”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