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道给自己稳了稳神儿,试探着问艄公,“既然道士和尚不归你摆渡,那啥样的人才归你摆渡呢?”
艄公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回道:“啥样儿的人?我……我、我不摆渡人,尤其是道士和尚。”
“不摆渡人?”面对艄公难以理解的言辞,萧老道似乎也有些失去耐心了,问道:“那你摆渡什么?”
艄公吞吞吐吐道:“我、我摆渡……我摆渡的都是能来到这里的。”
萧老道被逗笑了,说道:“那贫道我也来到这里了,你为啥说不能摆渡呢?”
艄公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你……你走错路了呀。”
萧老道舔了舔嘴唇,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这艄公的脑子,好像真的不太好使,要不然就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萧老道扭头看向了太爷,似乎想听听太爷的看法,太爷低声说了一句,“这艄公语无伦次,还是别跟他白费口舌了。”
萧老道点了下头,“好,我再问他一句,若是答不上来,咱们即刻离开。”说罢,萧老道又对艄公问道:“船家,你今日除了我们几个,有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艄公连忙点了点头,一脸诚恳道:“见过,还见过一个姑娘和一只猴子。”
“什么?”太爷一听,顿时把眼睛睁大了,狠狠问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艄公看看太爷,露出一脸无辜,“你没问我,我咋说呀?”
“你……”太爷顿时被气着了,刚想要发作,萧老道见状,连忙拉了太爷一把,不紧不慢地给艄公赔笑道:“不知那位姑娘和猴子,现在何处呢?”
艄公回头朝身后一望无际的河面指了指,“在河对岸呢。”
太爷朝艄公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除了水就是天,水天相接之处,也看不见对岸,当即厉声问道:“是你把他们摆渡过去的?”
“是呀!”艄公露出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凡是来到这里的人,都归我摆渡,这么多年来,只有你这一位小兄弟,非要往前走,你知道前面那是地方么,那是、那是……那么什么地方来着?”艄公似乎又犯起了迷糊,“反正,反正不是好地方,进去的人,就没有再回来的,你这位小兄弟居然还能回来,真是了不起……”
话没说完,太爷一个飞身跳上了红船,艄公猝不及防,当即被吓得一激灵,没等艄公回神儿,萧老道师徒接二连三也跳上了红船。
太爷对艄公冷冷喝道:“你少给我废话,快渡我们过去!”
艄公朝太爷几个人看看,对太爷说道:“你可以渡过去,这三位道士……不能渡!”
“怎么不能渡了!”
艄公梗起脖子,斩钉截铁说道:“这是规矩,他们有他们上船的地方,该去哪儿上去哪儿上,我这条船不渡他们。”
太爷这时,早就忍够了这个白痴艄公,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你到底渡不渡!”
“不渡,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改!”
“谁立的规矩!”
艄公看看太爷,毫无惧色,“你你、你放开我,我告诉你。”
太爷并没有放手,反而想揍他,萧老道见状连忙过来,把太爷的手从艄公胸前拉了下来,萧老道对艄公笑了笑,和颜悦色问道:“哪位皇帝立的规矩,不能渡我们呢?”
艄公看看太爷、又看看萧老道,抬手朝天上指了指,又朝地上指了指。
“啥意思!”
艄公看向萧老道说道:“这天地立的规矩……”
“一派胡言!”太爷闻言,冷喝道:“快些撑船渡我们过去。”
艄公摇了摇头,“请这三位道士下去,我就撑船。”
太爷抬手又要揪艄公的衣裳,萧老道连忙拦下了他,萧老道又对艄公笑道:“船家,实不相瞒,我们并非真的道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假扮成了道士。”
艄公闻言,决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上下打量萧老道几眼,“你们真的是假扮的?”
萧老道颔首,“骗你作甚?”
艄公翻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倒是也有扮成出家人修行的,不过,你们最好能证明你们不是道士。”
“怎么证明呢?”萧老道问道。
艄公回道:“现出真身给我看看。”
“啥?”萧老道一愣,这次他似乎没有多想,脱口问了一句:“啥真身?”
艄公也是一愣,扫眼看了看萧老道师徒三个,“你们难道没有真身么?”
萧老道扭头和太爷相互看了一眼,萧老道眼神里闪烁不定,若有所思地反问道:“难不成,你摆渡的是修行畜生?”
艄公不置可否,还是之前那句话,“我摆渡的……是能来到这里的人。”
萧老道闻言,似乎也失去了耐心,朝远处河面看看,转而问道:“那河对岸是什么地方?”这话太爷之前就问过了。
艄公回道:“你们不让我看真身,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萧老道舔了一下嘴唇,似乎还想再说啥,太爷没等他说出来,上前一把又揪住了艄公的衣领子,“萧兄,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不撑船,咱们自己撑!”说着,太爷单手揪起艄公,将艄公扔下了船,“噗通”一声,艄公跌进了河水里。
太爷连看都没看,转身招呼萧初九,“初九哥,咱们俩一起撑船。”太爷说罢,走到船尾摇起了船桨,萧初九则在萧老道同意之后,拿起了船上的竹篙。红船掉头,几个人将船朝河对岸驶去。
划了没多远,就听萧老道疑惑地说了一句:“我咋觉着这么不对劲儿呢。”
“怎么了萧兄?”太爷一边摇桨,一边问道。
萧老道朝岸边看看,说道:“那船家落进河里之后,我就没见他再浮上来。”
太爷闻言,回头朝身后的河岸看了一眼,果然空无一人,而且河水十分平静,就好像艄公从未落进河水里似的。
太爷对萧老道说道:“此地怪异之事颇多,萧兄不必在意。”
萧老道忧心地啧了下嘴,没再说啥。
宽阔的河面,一眼望不到头,很快的,身后的河岸也几乎看不到了,这时,萧老道担心几个人会在河里迷失方向,连忙从包袱里拿出罗盘,放在船头,以身后的河岸为基准,定了一下河对岸的方位。
又朝前划了一阵之后,在红船一侧撑竹篙的萧初九叫了一声:“师父,河里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在船头盯罗盘的萧老道闻言,扭头朝萧初九看了一眼,萧初九不确定地回道:“像是条大……”
萧初九话没说完,突然“哗啦”一声,一条庞然大物从船头窜起,凌空越过红船,“噗通”一声,快速钻进了船尾的河水里。
四个人顿时面面相觑,都看清楚了,这是一条大黑鱼,个头在一丈开外。
萧老道对太爷三人说道:“只怕来者不善,都要小心了!”
太爷连忙招呼萧十一,让他先帮着摇桨,太爷自己则从腰里抽出了两仪阴阳剑。这时候,船尾的河水像冒水泡似的“咕噜”一声,紧跟着,一道人腰粗细的水柱从河里喷出,直奔太爷。
太爷连忙抬双臂招架,水柱狠狠撞在太爷双臂上、又落在了太爷身上,太爷不由自主在船上蹬蹬倒退两步,紧跟着,又一道水柱从河里窜起,依旧直奔太爷,太爷这次不敢再招架,连忙把身子一矮,蹲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水柱从太爷头顶掠过,“啪啦”一声,狠狠撞在了船篷上,红船跟着剧烈一颤,整个船篷被水柱掀飞出去,沉进了河水里,所幸太爷他们四个人都没事。
太爷迅速站起身,对萧老道叫道:“萧兄,你们照顾好自己,我到水里看看!”说罢,太爷也不管萧老道同不同意,纵身跳进了船尾的河水里。
太爷这时弄明白了,河里的玩意似乎是冲自己来的,自己只要跳进河里,至少能暂时保住红船和船上的萧老道师徒。
太爷憋着一口气,在水里把眼睛睁开了,就见河水清澈,没有丝毫的杂质,但也没有看见黑鱼。
突然,身下一股水流涌来,太爷低头一看,大黑鱼就在自己身子下方,正由下至上,朝自己顶撞过来。
太爷没多想,当即将身子一拧,头朝下、腿朝上,双手抄起两仪阴阳剑在前,双脚打着水花在后,整个人不退反进,朝大黑鱼俯冲了下去。
人鱼相遇的刹那间,河面上激起一层水晕,导致红船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河水里,太爷被大黑鱼狠狠撞上了前胸,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太爷手里的两仪阴阳剑,则扎进了黑鱼的鱼鳃里,鲜血涌出,很快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大黑鱼吃疼,一拧身子,甩开两仪阴阳剑,尾巴朝太爷拍击过来,不过,水里的阻力极大,鱼尾巴甩动起来的水流也特别大,太爷借助水流,快速朝后游走,大尾巴从太爷身前险险扫了过去,太爷紧跟着追击过去,将两仪阴阳剑朝大黑鱼尾部割去,大黑鱼十分机警,拧身躲开,又用脑袋朝太爷撞来。
太爷闪身躲过,反手就是一剑,大黑鱼背部被割中,潜入了深水中,这时,太爷肺里的气不够了,一挺身子,没有追击,快速游出了水面。
红船上的萧老道师徒,这时正在河水里寻找太爷,见太爷浮出水面,萧老道担心地问了一句:“老弟,你没事吧。”
太爷狠狠喘了几口气,大声回道:“我没事,一条黑鱼算不了什么……”太爷话音没落,“呼啦”一声,大黑鱼居然由下至上,撞在了太爷小肚上,太爷整个人像一叶扁舟似的,被撞出水面两丈多高,萧老道师徒三个见状,顿时大惊失色。
紧跟着,没等太爷落回水面,大黑鱼猛然从水里窜起,凌空朝太爷再次撞来。
太爷这时候,被撞的眼冒金星,见大黑鱼再次撞来,在空中强行一拧身子:“来的好!”
电光火石间,大黑鱼冲到了太爷身下,不过,没等撞上太爷,太爷凌空抽起一脚,“嘭”地踢在了大黑鱼的脑袋上,大黑鱼冲击的力道被卸去,在空中抽搐一下,翻着白肚无力地跌回了水面,太爷跟着同时跌了下去,在坠入河水的刹那间,太爷用脚尖又在大黑鱼腹部点了一下,大黑鱼则将尾巴一甩,狠狠拍中了太爷。
“噗通”一声,太爷与大黑鱼同时栽进河里,消失在了水面上,萧老道失声喊了一句: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