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炳才笑了笑,反问道,“警官,我要是说出来,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给夜总会的红姐捎一句话,说我老张这辈子不能接她回老家结婚了,让她下辈子一定要等我!”张炳才将最后一口烟搓完,面带悲怆的说道,“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儿,自个被抓了还要连累媳妇儿,唉!”
董冰凝和王寒一脸无语,并没有揭穿。
“好,你继续说。”叶一诺点头应允,“这不难。”
“我是通过附近的人加到那个小白脸的,跟我说姓陈,叫陈志钢,钢筋的钢,刚开始聊着我还不知道他有这方面的癖好,后来我一说自己干什么的,他就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给他介绍个老油条。”张炳才砸了咂嘴,说道,“几千块呢,出手一点都不寒碜,我第二天就给他联系了那个姓何的家伙,你猜怎么着?两人一见面就搞到床上去了!旅馆还是我带着他们去的!”
“哪个旅馆?”董冰凝追问。
“惠源旅馆,就在那个旧广场那里嘛,让你们的人查一查就知道了。”张炳才挥了挥手,饶有兴致道,“搞完之后,他俩又让我带他们去逛街,姓何的那家伙可阔绰了,出手就买了几对耳钉,还是纯金滴啊,乖乖。”
“嘉禾金珠宝店?”
“对头,就是这个珠宝店,他娘的,老子让那个老板娘便宜一点她都不肯,小气到家了。”张炳才谩骂了一句,说道,“过了没两天,姓何的那个狗日的就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你猜猜他说了啥子?他说那个陈志钢把他存折给偷了,里头有个十几万!还让我赶紧打电话把他追回来!我去哪儿追?我他娘的拿头去追?”
说到这,张炳才气呼呼拍了拍桌面,满含怒意却又无处发泄。
“后来嘛——”张炳才又道,“过了一两天,我正准备找道上的朋友们帮帮忙,查一下那个家伙的下落,姓何的又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把钱拿回来了,还叫人把那个小白脸拉进一家杂货店打了一顿,问我有没有什么意见,我钱都到手了,自然鸟都懒得鸟他,就没管这事儿了。”
“冰凝,你带人去查一下这个旅馆,顺便让小东排查一下旅馆周围的监控,我记得那一带的监控经常出问题,但并不代表不会留下线索。”王寒迅速根据反馈做出决定,说道,“然后再派两拨人,一拨去红姐那儿捎个话,一拨去把姓何的盯起来。”
董冰凝用力点头,转身离去。
“他要是真敢把内小子弄死,我张炳才当场把这个烟头咽下去——”张炳才不屑道,“怂的不能再怂的货儿,真指望他能翻出几个风浪来?杀人这种事,再给他一万个胆子都没这个本事做!”
“行了张炳才,你能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吧?”王寒站起身子,凝视着他,“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有什么隐瞒,或者故意引导警方偏离调查方向,那么你的减刑几率就想都不用想了。”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张炳才阴沉着脸,说道,“能跟你们说这么多是因为老子看不惯那个躲在后头把老子当猴耍的孬种,老子巴不得你们给他抓起来送进监狱里头,最好跟我关在同一间监房,老子迟早给他点颜色看看,妈了个巴子的。”
“成,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回头有事我们再找你。”王寒对叶一诺摆了摆手,两人走出了审讯室。
张炳才的犯罪事实已经确定,没有继续审问下去的意义了。
刚走出门,分局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哀嚎哭闹声,不少当班警员都围聚在门口,有两道人影互相搀扶着。
经过了解,王寒和叶一诺这才明白原来是死者的父母接到了失踪人员信息后从隔壁市赶了过来。
这也就代表着,尸源确认了。
“把死者家属带到接待室来吧。”
王寒对身边的下属吩咐了一句,叶一诺好奇的跟了上去。
从装束上来看,不难判断这一男一女属于普遍的工薪阶层,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都证明了他们长期生活在忙碌之中,因为得知了儿子的死讯,面色灰白,眼眶通红,经过王寒许久的安抚才逐渐镇定下来。
“你们是从哪儿看到的消息?”王寒问道。
“从……从电视上,新闻上。”
“辨认过尸体了吗?”
“认过……认过……”
“你们不是隔壁市区的?怎么让孩子一个人跑这里来?”
“我们夫妻俩平时要上班,压根没时间管他,这孩子读完高中就辍学了,怎么讲都不肯听,还说什么要追求自我,两个月前偷偷把家里的钱给偷走了,我们老两口存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全没了……”死者母亲一抽一噎,脸色愈加苍白,“都怪我们平时没有管教好,给你们警察添麻烦了,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节哀顺变。”王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他不是没有见过死者的家属,恰恰相反见过无数次,但在没有相同的经历前,胡乱的安慰或者教人看开点,是一个非常不道德的做法。
“你说他偷走了你们的积蓄,大概有多少钱?”叶一诺却突然问道。
“……十八九万。”死者父亲眼眶通红,语气干涩又沙哑,“本来要用这笔钱给他治病的,医生说他得了什么性别认知障碍,是精神病,要花好多钱才能治好,我们已经搭进去八九万了,结果娃娃还是么有好转的迹象,唉……”
王寒和叶一诺对视了一眼,前者说道:“两位,我们警方正在追查凶手,有望帮你们把那笔钱追回来,这期间你们就先留在警局的招待所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们提出来,千万不要随意轻生。”
夫妻俩对望了一眼,眼神中的绝望消失了些许,一起点了点头,走出了招待室。
“这件案子有些蹊跷——”叶一诺皱眉道,“张炳才不是说姓何的指责陈志钢偷走了他的存折,存折里有十几万,这个数字可不是一个恒定的值,它可以是二十万,三十万,为什么偏偏一定是十几万?”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王寒道,“那个姓何的,倒打一耙?”
“没错,现在把他抓回来审问审问就知道了。”叶一诺说道,“希望这件案子不会太简单,不然就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我现在派人把他带过来,丽阳小区物业处是吧?”王寒掏出手机,刚打算拨通电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一愣,按下接通键,“喂……对,是我,什么!?人死了!?”
闻言,叶一诺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啪嗒——”
王寒挂断电话,脸色极差道:“死了,那个物业处主任。”
“怎么死的?”叶一诺心中愈发不详。
“天台,自己灌水泥淹死自己。”王寒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跟二十年前那六个人的死法一模一样,监控录下了一切。”
“我过去看看——”叶一诺正想急冲冲离开。
“等一下,有个麻烦。”王寒皱着眉头道,“你上午不是让我派了几个警员保护现场吗?现在小区里面的老一辈住户联合起来不肯让我们继续进去调查和控制现场,说是我们带来了不详,惊动了那六个鬼魂,才害死了何主任。”
“这不是胡诌?”叶一诺反问道,“那是谁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