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
张子伦赶忙拍了拍叶一诺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
“这张地契……是我的?”
叶一诺一把从老妪手中夺过地契,一脸震惊地看着上头被岁月侵蚀过的老旧痕迹,虽然羊皮纸非常暗黄,但还是一眼能够看出上头写的署名。
老妪张了张嘴,那满头白发随风吹散,她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了几句口齿不清的话语,让众人更加一头雾水了。
这时——
不远处突然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他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身上穿着老旧的工装服,看起来精神抖擞的很,三步作两步就走到了叶一诺面前,伸手将那身躯脆弱的老妪扶起,诚惶诚恐道:“妈,你怎么又胡乱跑来这里了?不是跟你说过这地方早就被挖过了吗?”
老妪张着嘴“阿巴、阿巴”地说着些什么,不停甩动着胳膊,略显神经兮兮的模样,让叶一诺等人心中有了数。
“你就是叶一诺了吧?”中年男子转头朝着几人笑了笑,说道,“我是这儿的村长,我叫马厉勤,马上的马,厉的力,勤快的勤。”
“这位老婆婆是你的母亲?”叶一诺挺直了身子,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我收到了县委那边打的招呼,听说你们在这里查一些案子,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不嫌弃的话,到寒舍详谈?”马厉勤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那被挖出来的瓮棺,叹气道,“这玩意,又跑出来祸害人了,上回我就叫人在这片地方洒过农药,但是不顶用,没伤着你们吧?”
“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些瓮棺里头有蛇?”叶一诺皱眉问道。
“这当然是知道了,我母亲就是被这里的蛇给咬伤了的。”马厉勤解释道,“可能你们不清楚,这些瓮棺啊,早就不是用来葬人的了,前些年正府给咱们村建了个公共陵园,我就带着大伙儿去那边下葬了,谁要是敢随便挑块地儿下葬,那就得罚款,这片荒田也就被保留了下来。”
“可是刚才我们来挖东西的时候,你母亲还自称是这里的村长,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动土。”叶凌撑起苍白的脸庞,对马厉勤道,“这个村,到底谁是村长?”
“当然是我了。”马厉勤叹了口气,匆匆打开公文包,将里头的一张村长证拿出来晃了晃,那满是老茧的手指头异常惹眼。他道,“我妈得了那什么老年痴呆症,每天要吃三次药才能缓解,你们别听他胡说,这片地方啊,早就不能埋人了,我平时都是把她关在家里头让我老婆照顾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太太就开门跑出来了。这不,找了大半天,我才猜到她可能会跑到这里,就差没让村里的民警帮忙找让人了。”
说完,他突然注意到叶凌和叶一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赶忙问道,“你们……你们该不会是被这里的蛇给咬了吧?”
两人微微点头。
叶一诺:“开盖子的时候没注意,扑棱就跑出来了。”
“走走走,快跟我走,我家里头有祖传的草药,熬给你们喝一口就没事了。”马厉勤连忙招呼着几人往村子里走了进去。
叶一诺给周围几个小弟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原地待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便一手拿着保险盒子,一手拿着地契,跟上了马厉勤的脚步。
能够在青榆市里头谋到一个村长的位置,其中利害不必多说,但马厉勤似乎和其他的村长不太一样,他住的地方就在村口,靠着一条小溪,边上有一颗长了百年的老榕树,孤独地屹立着,紧挨着它的是一栋旧式两层楼,表面没有上漆,整栋都是裸露的红砖。
被马厉勤搀扶着的老妪一回到家门口,就对着那颗树皮都老的不成样子的榕树破口大骂了几句,然后又念念叨叨地胡说着什么,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对话一样。十多秒后,她又静静地蹲坐在树干前,将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扔,凹陷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枯叶子,默默地抹起了泪。
见到这一幕,马厉勤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她坐在那儿,连连叹了好几口气,带着叶一诺等人走进了房子。
农村的房子大多都是没有经过装修的水泥地,厅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张自己打造的长凳子,右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暗黄了的骏马图,下方的红木桌子上还摆着一个专门用来供奉观世音菩萨的神龛。
“老婆!老婆?死婆娘,又他妈跑到哪里去了?”
马厉勤朝着后厨的方向喊了几句,见不到回应之后,脸色就又黑了几分。
他指了指八仙桌下的长椅,说道:“坐,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给你们熬点草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到楼上的卧室里躺躺。”
叶一诺点了点头,待他走进厨房后,便对赵明昊说道:“昊子,你先去那个瓮棺地看着,我怕底下还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个姓马的村长看到我手里的地契什么也没问,就一个劲的把我们带上了门,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
赵明昊淡淡点头,转身蹿出了大门。
“徒弟啊,怎么个情况,这地契上头怎么写着你的名字?”张子伦盯着叶一诺摆在桌面上的那张地契左看右看,摸着下巴思索道,“难不成,你还有个地主老爹?你不会是个什么乡间富二代吧?”
“别贫了。”叶一诺无奈道,“首先,地契是可以伪造的,再次,就算这地契写着这整个镇子都是我的土地,我难不成真要拿着它去土地环保局找他们理论去呀?”
“怎么不行?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张子伦牛气哄哄道,“知道我那个无念观怎么来的吗?你难不成真以为我是花钱买下来的?错啦,是我一个当道士的师兄传下来的。”
“你还有师兄?”叶一诺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略显惊讶。
“嘿嘿,拜师,拜师。”张子伦摸了摸鼻子,说道,“不然你以为我这一身道袍是怎么来的?我又不是从小就当了道士。”
“无念观的土地性质跟这里不一样。”叶一诺摇头道,“我只是好奇,如果这张地契是我的,那又是谁传下来的?照理来说,这玩意儿应该只有上了年纪的长辈,才会传下来吧?而且,他既然跟这个u盘放在同一个保险盒子里,那也就是说……”
“是颜刚留给你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不,还是不合逻辑。”
叶一诺捏了捏拳头,心里头依旧有些不敢肯定。
但如果让他去想其他的理由,实在是找不到合理的说法。
这时——
马厉勤用毛巾端着一坛表面几乎烧成了黑炭的药坛子走了出来,里头散发着一股十分难闻的草腥味,像极了冬天粪池里的青苔一般,让人鼻腔紧皱。
“来来来,快趁热喝了,那个蛇毒可狠着咧,上回就有两个村民不小心给咬到了,整条腿都成了烂肉,啧啧,简直不堪入目。”
望着那一滩黑乎乎中夹杂着和淡绿色的浓稠液体,叶凌顿感恶寒,有些抗拒地摇了摇头,说道:“这玩意儿我喝不下去,你们谁要喝谁喝。”
叶一诺也没有去尝试的意思,将药罐子推到了一旁,举起了手里的地契,对马厉勤问道:“马村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看看。”
马厉勤眯起了眼睛,将地契捏在手里,端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