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榆市市局,正治处。
气氛压抑的像冬天里的地窖。
许天峰、鞠天宇、董冰凝、安桐山、廖主任几人聚集在茶几前,拿着报纸、手机,浏览着有关叶一诺的所有新闻。
随着叶一诺被正式逮捕并宣判后,青榆市网络上的负面新闻已经乱成了一团,各种层出不穷的谣言和污蔑如同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泥巴一样,不断发酵。
在这个叵测和猜疑不用负责任的年代,人们对于那些失去了为自身辩解机会的对象,会不留余力地释放心中的恶意。
只要他们认为自己站在正义的地方,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对那人口诛笔伐。
这就是社会丑陋的一面。
“这些没完没了的舆@论,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许天峰终于忍受不住,一巴掌把今天的报纸拍在了桌上,他满脸怒意,望向安桐山,“老安,你不是说已经联系了新闻部门来处理吗?”
安桐山比许天峰要冷静很多,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淡淡道:“老许,事实已经定了。”
“什么他妈的狗屁事实!”许天峰一脸不贫,反驳道,“那家伙要是真去贩-毒,全世界的母猪都他妈会上树!”
说完,他看向董冰凝和鞠天宇二人,“还有你们俩,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就要调到什么国安局去。这次叶一诺被抓,不就是你们那什么国安局的人干的好事,这到底啥情况啊?你俩倒是说点话,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国安局罗列了一系列证据出来,我们的权限不够,接触不到那些档案。”董冰凝似乎变了个人,她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担忧,“我和鞠老师会想办法把事情搞清楚,在执行死刑之前,叶一诺有进行二审的权利。”
“国安局不会给他找个机会的。”鞠天宇却突然打断道,“唐廷煜把所有证据都摁死了,这次的审判应该已经蓄谋已久,叶一诺从上飞机的那一刻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执行死刑?”董冰凝语气有些颤抖,但还是保持着镇定,“我去找念优姐,她能帮上忙。”
随着她离开后,正治处又一次沉寂了下来。
于青榆市正府来讲,叶一诺解决了颜氏集团带来的最大贪污案,解决了蛇吻尸组织残党的暴动,他的功劳无法估量。
但很可惜,他脚下所踏着的土地,是一个曾传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国家。
想要彻底抹杀掉一个在社会上具有影响的人,第一步就是摒除他在这个社会上的信任度,让他身后无所依,身前无希望。
叶一诺似乎又一次走到了绝路。
……
……
……
无念山,无念观。
叶凌、叶武两人带着足足百来人登山。
张子伦穿着一身道袍,坐在院子的正中央,一脸严肃。
“老子没什么文化,这辈子一共就跟过两个人,一个是鹫爷,我的救命恩人,带我出道,带我砍人。”叶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手枪,拍在了张子伦面前的桌上,“一个是叶一诺,鹫爷让我跟着他,我就跟了,我这个人认死理,谁敢动我的老大,动我的兄弟,我就算搭上这条命,也得去讨个公道。”他抬起手,指向身后,“这一百多个人,我一个没逼,他们自己跟过来的,我不是要让他们去学着电影里劫狱,我是让他们去那个法院门口闹事,举横幅,撒泼打滚,什么时候能给个公道的解释,就什么时候停手。要是非得把他给毙了,那没办法,我没得选择,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行了行了,坐下来谈。”张子伦摆了摆手,脸色也有些阴郁,他示意两人坐下,说道,“我打电话问了一下,的确是有这么个证据摆在面前,于情于理于法,都说得过去。”
“说他娘个蛋子!”叶武又是一拍桌子,说道,“你说他缺钱吗?不缺啊,缺女人吗?也不缺啊,嫂子长得跟天仙似的,实在不行,我老妹都可以给他暖床啊!你瞅瞅这不缺那不缺的,那为什么要去贩-毒?这玩意儿老子这辈子都不敢碰,他一个写小说的,有正经职业的,怎么可能去碰?”
“哥……你说什么呢……”叶凌本来还一脸担忧,听到叶武这么说,脸色微微一红,推了他一下。
“要是判个十年八年的还好,还能接受,大不了老子把赚的钱替他存下来,出来住洋房开洋车,怎么说也有点底气安享晚年。”叶武点燃一根烟,叹了口气,说道,“这死刑判上去,那就是连人带骨头都没了,还讲个锤子的享福啊。”
“叶老弟,你听我的,咱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死刑的日期还没下来,一诺的事情还不好说。”张子伦倒是冷静得多,他知道跟正府抗衡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索性说道,“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
罪行肯定是假的,说不定……有人想故意把他送进监狱里。”
“啥意思?”叶武叶凌都是一愣。
“在你们没来青榆市之前,颜刚,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蛇吻尸,一直想把他送进监狱里。”张子伦沉吟道,“我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诺那小子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接下来咱们只能等,等事情出现转机。”
“还有转机?”叶武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敢保证。”张子伦苦笑了一声,“要不,我给他算个卦?”
“准吗?”叶武挠了挠脑袋。
张子伦走回道观,拿了一筒子卦签出来,递给了叶凌,又用毛笔写了叶一诺的名字,扔进了竹筒里,说道:“叶妹子,你来摇吧,你肯定比咱们都要担心他,摇签的时候要诚心发问。”
叶凌脸色又是一红,但是没有拒绝,把竹筒接了过来,用双手捧着,用力晃了几下。
咔哒——
一支竹签掉落。
张子伦顺手将其拿了起来,认真盯着上头的字,叹了口气。
叶武忙问道:“啥情况?啥签?”
张子伦把竹签放在桌上,说道:“天雷无妄,鸟被牢笼,下下签。”
叶凌叶武沉默了两秒,前者问:“解签呢?”
张子伦比划了几下手指,脑子里回想道:“上乾下震,乾为天为刚为健,震为雷为刚为动。动而健,刚而盛,人心振奋,必有所得,但唯循纯正,不可妄动,无妄必有祸,必可致福。无妄者,望灾也,无所期望也,不期而自至。故有鸟被笼牢之象也。夫鸟被笼牢者,乃是一鹦哥飞去寻食,不料被人陷入笼中,虽然舌@尖嘴巧,难以飞腾。占此卦者,主事忧心不遂之兆也。”
“象可曰:‘飞鸟失机落笼中,纵然想飞不能行,目下只宜守本份,妄想扒高万不能。’”
“诗又可曰:‘鸟被牢笼难出头,占者逢之无自由,谋望求财难定准,疾病口舌犯忧愁。’”
叶武皱眉道:“别给老子拽文,一律听不懂,说简单点。”
张子伦把竹签放回竹筒,再写下一张叶一诺的名字扔了进去,说道:“出门不遇,合伙无利,婚姻走失,疾病不愈。瞧前望后,空无一人,孤寡入困牢,难以洗清白。”
他叹了口气,对叶凌道,“叶妹子,你再摇一次,这卦,不准。”
叶凌眼眶有些红,点了点头,又闭上眼。
这次,她摇了很长时间,才掉了一根签出来。
张子伦将其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并没有继续变化,而是轻声道:“泽水困,撮杆抽梯,是中下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