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被带进监房后,叶一诺跟着两个穿着狱警衣服的高大男子走进了一个类似于登记室的房间里,这里没有什么阳光,几乎所有的光亮都是靠灯泡。
叶一诺在狱警的指示下脱光了全身上下的衣服,然后递给了另一个坐在办公桌上的狱警,他检查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和拉链,把它们全部破坏掉之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眼叶一诺的体型,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两套衣服,一套长袖,一套短袖,又给他发了一个吃饭的碗、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都是用塑胶做的,是为了避免监狱里有一些脾气不好的人拿来行凶。
除此之外,狱警还把叶一诺的鞋子扔了,给了他一脏兮兮的蓝色拖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塑胶味。
“身上伤疤哪儿来的?”
狱警突然发问。
“打架。”
叶一诺不想说太多。
“打架?打架有这种伤疤?”
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狱警走到叶一诺身后,用手里拿着的棍子在他背后那些恐怖的伤疤上滑动了几下。
叶一诺没有动作。
“怎么还有枪伤?”
狱警一愣。
“管那么多干啥?判死刑扔这里来的哪个不是犯过大事的?你小子别耽误时间,赶紧给他安排好。”另一个看起来比较成熟的狱警摆了摆手,有些不太耐烦。
接着叶一诺就在跌跌撞撞的行进下,被带到了监房入口,进了大概三道门左右后,来到了一条像是走廊一样的地方,左边是窗户,右边就是用墙壁隔开来的监房,除了头顶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用来透气和透光的小窗户之外,看上去的光线就跟夜晚六七点差不多,又压抑又僻静。
这时候正处于自由活动期间,所以监房里面压根没人,叶一诺被安排到了一个颇为潮湿的监房,引入眼帘的全是暗黄色的灯光,以及三个上下的双人床,上面的床铺都十分整齐,厕所就在右侧的墙角那里,隔了一面不算墙的墙,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狱警拿开钥匙,带着叶一诺走了进去,然后指着一张空出来的下铺,说道:“6261,这就是你的位置,每天早上七点钟必须起床刷牙洗脸,每天晚上九点钟必须上床睡觉,剩下的规矩牢头会告诉你。”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几分钟你的监友们就回来了,你先在这待着吧,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名字,我是这个月当差的狱警,叫我王哥。”
叶一诺点了点头,没有出声,走到自己的床铺上,把被子什么的都铺好,生活用具也放在了脚底下的一个盆子里。
自称为王哥的狱警不爽的看了叶一诺一眼,随后翘起了嘴角,锁门走了出去。
在他们眼里,初来乍到的犯罪分子到了监房里面,绝对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这是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先来后到嘛,所以像这种被冷落的场景他也没少经历,无非是过了几天,被同期的监友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后再跑上来递烟喊声王哥。
有什么好拽的?
叶一诺坐在床铺上,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一丝抽动。
他按着自己的眼睛,双肩微微颤抖着。
牙齿紧咬。
数分钟后。
监房里走进来了几个看起来面色粗糙,身上带着匪气的家伙。
在他们中间,有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光头男子,额头上有一道疤,嘴里叼着一根草,发现监房里多了一个人之后,走到叶一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身后的几个监友道:“看,我说什么吧。我就说,华子那家伙一走,这个位置马上就有人填上来了。”
叶一诺抬起头,发现这几个家伙都在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没有说话,并不想惹事。
“我是这里的牢头,兄弟。”叫刘哥的家伙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他抬起一只脚,踩住叶一诺的床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是这间监房的牢头。牢头,你知道什么意思不?”
叶一诺还是没有说话。
“得,遇到个哑巴了。”刘哥把嘴里的那根草吐在了地上,指着一旁的厕所,说道,“兄弟,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被判了个无期,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去了,所以来这里的新人都得听我的话,我有个规矩,但凡你想睡好觉,就得去厕所干一个星期的活,清理一下大伙儿们的排泄物,你就能跟着我出去晃了。”
叶一诺面无表情说道:“所有人都这么干?”
刘哥走到自己的床铺上一屁股躺了下去,说道:“那不然呢?一看你就是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进监狱就要守规矩,赶紧的吧,老子今天吃多了,想拉个舒服点的。”
“赶紧的,别墨迹。”
其他监友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叶一诺笑了一声,说道:“刘哥,你怎么会被判无期?”
刘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悦,骂道:“关你卵事?欠打不是?”
叶一诺平静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被判了什么?”
刘哥瞟了他一眼,不屑道:“这玩意儿也值得炫耀?你脑子有瓢吧?”
叶一诺拿起狱警递给自己的牙刷,走到他面前。
刘哥从床铺上爬了起来,扭了扭手指头,冷笑道:“咋的?想跟你刘哥练练?实话告诉你,老子被判无期,是抢劫了几个不懂事的地痞流氓,还把他们的卵球给踢爆了,你要是想玩,老子陪你好好玩玩。”
叶一诺猛地伸出左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同时右脚往他膝盖上一踢,手里的牙刷用力怼住他的喉咙,语气有些沙哑道:“从现在开始,我是这间监房的牢头,有没有意见?”
刘哥显然不是什么怕死的种,即便他感受到叶一诺力气之大,但还是撑着一张红脸断断续续道:“你……你算个卵球?”
叶一诺突然松开了他。
因为门外走来了一个刚从曹场上回来点人数狱警,正看着他的动作。
“打架的那个,你出来。”
叶一诺走到门口。
狱警淡淡道:“在这里打架,是要被关禁闭的,轻伤关三天,重伤加刑期,6261,你什么刑期。”
监房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叶一诺捏了捏拳头,说:“死刑。”
死刑。
这两个字眼很刺耳。
狱警明显有愣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那你也没几天可以活了,不要闹出太大动静,走的时候也能舒服点。”说完,他看了一眼刘哥,“刘痞子,你给我注意点,别他妈玩过头了,懂我的意思不?”
刘哥连连点头,谄媚道:“是是是,老哥,听得懂。”
狱警走向了下一个监房。
刘哥骂骂咧咧吐了一口口水,用脚下的拖鞋滑了几下,然后看着叶一诺的背影,说道:“兄弟,你早说呀,哥们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里,好吧。”
叶一诺没有理他,坐在床上,自顾自发起了呆。
他知道在这些人眼里,死刑的代词就是不要命的疯子,所以他们不会来轻易招惹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
因为他们怕死。
无期徒刑好歹也算是活着。
死刑那可是想拉谁下水就拉谁下水。
刘哥虽然不爽,但也没任何办法。
想在监狱里混得好,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得罪狱警,第二件事,当然就是不要得罪像叶一诺这种喜怒不言于表的“疯子”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刘哥不敢去搭话,他又捡起地上那跟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问道:“我说哥们,你是犯了啥事啊,就给判了死刑,看你的样子也挺年轻的,这大好的年化,就这么没了,真他娘曹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