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哥。”
床头,勉强靠着,老太太费力着半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望着老人,再唤了声,
朝着柜子边走着的老人,停下了脚,止住了动作,再缓缓转过了身,
“……诶,诶……”
老人眼眶红着,浑浊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望着老太太应着,佝着身子,重新走回了床边。
“……你啊,”
老太太缓缓抬起了颤抖着的手,轻轻擦拭了下老人脸上的眼泪,拂拭着老人的脸。
“……连撒谎都不会撒……”
老太太脸上露出些笑容,费力着,半睁着的眼睛望着老人,
老人泛红的眼眶里,浑浊的泪水止不住地再滚落出,滚落到老太太手上。
“……小的那会儿,你屋里给你报了学堂,我屋里没给我报。学堂里,给你发了两本书,过了几天,你说学堂里又给你发了两本,把那两本给了我,每天学堂里先生教你什么,你就又回来,教我……”
“……你去学堂的时候,等你走了,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在学堂里的时候,我就学堂外面的窗户底下躲着……就听到先生问你,你原来的书呢,你说你原来的书掉了,不过借同学的书,又自己抄了两本。先生觉得你连自己的书都不爱惜,骂了你一顿,抽了你几下……”
老太太说着,脸上带着些笑容,望着老人,颤抖着的手轻轻拂拭着老人的脸,
老人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滚落着,
“……老婆子,老婆子……”
伸出手,老人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浑身都颤抖着,一遍遍说着,
“……对了,对了……老严,老严带了位师傅,带了位有真本事的师傅过来……”
老人又再慌忙着,一遍遍说了起来,
“……我去让他救你,我去求求他,求求那位先生,求那位先生救救你,肯定行的,老婆子,老婆子……没事儿……我去找那位先生,让他救救你,救救你……”
眼眶红着,老人握着老太太的手,一遍遍说着,
老太太半睁着眼睛,望着自己的丈夫,沉默了下,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好。”
“……老婆子你等等,老婆子你等等……我这就去,这就去找那位先生……”
……
“……先生,先生,救命,先生……先生,求求你……”
老人慌忙着,有些踉跄着,拉开了虚掩着的卧室门,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朝着廉歌走了过来,
眼眶红着,慌忙着,一遍遍朝着廉歌哀求道,
“我救不了她。”
听着那卧室屋里传出的声音,看着老人走到自己跟前,廉歌站起了身,放下了那已经冷了的茶杯,出声说了句,
“……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求求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听到廉歌的话,老人的脸上有些痛苦,眼神里带着哀求,再苦苦着冲着廉歌佝着腰,一声声哀求着。
“……先生,羊血有用吗,我屋里还有两只,要是有用的话……”旁边,老农也跟着起身,出声说道,
廉歌闻声,摇了摇头,再转过视线,望了眼那屋里,屋里,老太太勉强靠着床头,费力着半睁着眼睛,也望着这侧,
“她已经死了,只是靠着执念撑着。她已经没了心跳,没了呼吸,只是魂体强行附在身体上,继续强留,只会让她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腐烂,直到化为枯骨,同时,鬼气,阴气的消耗,也会让她魂体不断涣散,直到魂飞魄散,永远消亡……她现在睁着眼睛的每一刻,都会感觉魂体在撕裂,感觉到身体的排斥……就连变成僵尸,她也没有怨气……”
“至于执念是什么,我想老太太自己应该知道。”
廉歌说着,看了眼老人,再看向了屋里,那老太太,
似乎是听到了廉歌的话,勉强靠在床头的老太太,脸上露出了些笑容,
转动着半睁着的,有些浑浊的眼睛,望了望旁边眼眶愈红的老人,
“……他想让我活着,那我就陪着他……”
有些费力着,老太太脸上带着笑容,说着。
“……老婆子,老婆子……”
旁边,老人眼眶一下愈加红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再从眼眶从滚落出来,脸上痛苦着,浑身都发颤着,哽咽着,一遍遍喊着,再朝着那屋里走了进去,
“……老婆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痛苦着,老人眼底浑浊的眼泪不断涌出,重新回到了床头,一遍遍对着老太太说着,将老太太重新搂在了怀里,
“……老婆子,老婆子……”
“……老婆子,没事儿的……老婆子,你闭上眼睛吧,闭上眼睛吧……我陪着你,我陪着你呢……我一直陪着你呢……闭上眼睛吧,”
老人哭着,眼泪不断流着,痛苦着,浑身都颤抖着,一遍遍对着老太太说着,
“……老婆子,你歇歇吧,没事儿的……老婆子,我陪着你,你闭上眼睛,歇歇吧……你累了,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歇歇吧……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老太太抬着头,靠在老人怀里,看着老人的模样,再费力着抬起手,擦拭着老人苍老发皱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我想再看看你。”
“……你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好,我们说话,我们说话……说多久,说多久我都陪你……”
老人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眼眶还红着,一遍遍应着。
……
“唉……”
屋门外,望着屋里的老人和老太太,老农叹了口气,
旁侧,再看了眼老人和老太太,廉歌转过了目光,
“这会让接下来点时间,你轻松些。”
抬起手,驱使着法力一轻挥,廉歌出声说了句。
“谢谢,谢谢……”
没再说什么,廉歌转过了身,身后响起老人和老太太感激着的话语声。
再挪开了脚,廉歌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旁边,老农再站了站脚,叹了口气,也跟着,重新走了出来。
……
“……先生,再去我那边坐坐,吃个午饭吧。”
“谢谢了,就不用了。”
踏出堂屋,在院子边顿了顿足,廉歌再挪开了脚,沿着村道,往着这村子外走了去。
身后,随着阵阵清风,那屋子里,那老人和那老太太的话语声在廉歌耳边响着,也渐远着。
“……俞哥,你还记得结婚那会儿吗……”
“……记得……那会儿啊,家里还穷呢,也没多少钱办酒席,大操大办……就摆了两桌酒席,请了我们的爹娘,请了些近的亲戚……就算是结了婚……只是在照相馆里拍了两张照片……就当了结婚照……”
“……俞哥……这辈子跟着你,我无怨无悔……”
“……俞哥……我有些困了……”
“……那就睡吧,我陪着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