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
鬼差恭敬着朝着身前躬身,鬼差旁侧,一道老人的身影正佝着腰站着,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皮肤已经松弛,带着些沟壑,斑点,抬着头,似乎望着远处,有些浑浊的眼底,带着些期待,还有些紧张,视线恍惚着,嘴微微张着,一遍遍呢喃着。
“……又出现了位穿黑衣服的大哥哥。”
退到了门边的果果,在她母亲怀里,朝着这侧望了望,出声说了句。
果果父母闻声,不禁朝着那空荡处望了望,搂着果果,再往旁边再退了些。
……
“不用多礼了。”
听着地府通讯器那头传出,在耳边响起的鬼差话语声,旁边的呢喃声,廉歌语气平静着出声说了句。
“……谢天师。敢问天师有何吩咐?”
“你旁边应该有个一直跟着生人的新死亡魂,劳烦帮我看看。”
鬼差躬身恭敬着再应道,
廉歌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语气平静着,再出声说了句,
“卑职遵命!”
电话那头,鬼差再恭敬着应了声,转过头,看了看那还呢喃着,恍惚着的老人,
“……回禀天师,屋内却有新死亡魂,新死亡魂董国在,祖籍湘楚星城市大河镇傍河村,生于一九四五年腊月初五凌晨五点十五分,死于二零二一年正月初一,病亡,此处残缺一魂一魄,应当在死亡之地,此处亡魂,仅凭执念行事……”
“……星城……星城……”
鬼差再转过身,恭敬着朝着身前躬身回道,
而那老人,依旧似乎望着远处,目光恍惚着,一声声呢喃着。
“……敢问天师,是否需要擒回其残缺魂魄,唤醒此新死亡魂神智,由此亡魂亲自叙说。”
再停顿了下,鬼差再恭敬着出声询问道。
“劳烦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鬼差话语声,和那老人的一声声呢喃声,廉歌顿了下,点了点头,应了声。
“……不敢,天师吩咐,卑职在所不辞,但凭差遣。还请天师稍等。”
电话那头,鬼差再恭敬着出声应道,
再往后退了几步,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处。
地府通讯器那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那老人的一遍遍呢喃声还透过地府通讯器,响着。
“……星城……星城……”
听着那一遍遍呢喃声,廉歌转过视线,望向了窗外远处,也没再出声说什么。
……
“……回禀天师,新死亡魂董国在残缺魂魄已经带回。”
地府通讯器那头,安静了没多久。
很快,鬼差再擒着旁边老人残缺魂魄,闪身出现在屋里,
将那老人残缺魂魄朝着旁边那还一遍遍呢喃着的魂体内一抛,鬼差再恭敬着,朝着身前躬身回禀道,
“劳烦了。”
“不敢。”
再点了点头,廉歌出声说了句。
鬼差再恭敬着躬身应道。
电话那头,鬼差身侧,那抬着头,似乎望着远处,一遍遍呢喃着的老人,渐止住了声,
“……星城……星城……大河镇……傍河村……”
有些浑浊的眼底,浑噩渐褪去,转动着有些浑浊的视线,老人望了望那站在稍远地方,门边的果果一家子,不禁挪着脚,朝前挪了半步,又再顿住了动作,缓缓转过了头,望向了身侧的鬼差,张了张嘴。
“……那个爷爷好像醒了。”
旁边,那门边,那被她父母搂在怀里的小女孩望着这边,出声再问道,
闻声,俞明志和果果母亲再将小女孩搂得紧了些,有些焦急着,紧张着,望着这侧。
……
“回禀天师,新死亡魂董国在灵智已恢复。”
鬼差恭敬着,朝着身前躬身回禀道,
紧接着,又再转过些头,看向身侧的老人。
“我是地府鬼差,你已经病亡。”
老人闻声,望着鬼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再发出声,又再转过头,望向门边的果果一家子,目光有些恍惚,沉默了下来。
电话这头,听着电话那头再安静下来,
转过视线,廉歌再看向窗外远处,
“老人家,能问你些问题吗?”
语气平静着,廉歌再出声说了句。
电话那头,老人听到了声音,停顿着的动作再动了动,转过了身,学着鬼差的模样,朝着身前应道,
“……天师……天师您问吧。”
“老人家能跟我讲讲,为什么一直跟着果果一家人吗?”
也没转回视线,廉歌语气平静着,再出声说了句。
闻声,电话那头,老人佝着腰,站着,有些沉默下来,
再抬起头,望了望那门边的果果一家人,
“……我……想回家……”
说着话,老人又再沉默下来,微微仰头,似乎望着远处的个地方,目光有些恍惚。
电话这头,廉歌听着老人的话,也没出声说什么,看着窗外远处。
电话那头,再安静下来些。
……
“……我想回老家……回去看看……”
老人抬着头,望着远处,目光恍惚着,沉默许久,又再出声说了句,
浑浊的眼底,愈加有些恍惚,
“……我生在湘楚,属于星城市管的,一个山村里,村子叫傍河村,村子外面,挨着条河……我的家在那儿,我的父母也在那儿,我小的那会儿所有认识的人,也都在那儿……我在那儿长大……一直到我十几岁那年……”
微微张开着嘴,老人目光恍惚着,出声呢喃着,说着,
“……那会儿,小孩懂事都晚,十三四,也像是刚懂些事……那年,先是天干,大旱,旱到村子外边,那条,都已经断流了,干了,地里的泥土,一块块裂着很大的一道道口子……再然后,是闹饥荒……家里的粮食吃完了,地里的草根,山上的树叶子都吃完了……我有个妹妹,比我还小,先饿死了,然后是我爹,去山上想扒树皮来吃的时候,饿死了,软倒在了山坡上,顺着山坡一路滑,滚了好远,才停下来……”
“……剩下我娘跟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我娘带着我,从村子里走了出来,逃荒……”
“……我娘死在了路上,好像没离开村子多远,就倒了……剩下我一个人,一路吃草根,吃树叶,吃树皮……看到能吃得,就往嘴里塞……最后到了现在这儿,在现在的村子里,落了户,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活了下来……”
老人抬着头,呢喃着,说着,又再停顿了下,似乎望着远处的个地方,目光愈加恍惚,
“……那过后,一辈子,我都没再回去过……因为我娘跟我说,往外跑,跑远些……”
说着话,老人又再沉默下来,
身子愈加有些佝偻,还抬着头,目光恍惚着,望着远处,
“……我想回家,我想回去……我的家在那儿,我的父母也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