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追上老黄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我家门前。
此时,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
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很多悬河之中的尸体,那些尸体并没有朝着我们聚拢过来。
更怪异的是,这都在我家门前了,我竟然都还没看见吴显长的人影。
我家的房门紧闭着。
并且水到这里之后又变浅了不少。
差不多也就到小腿的位置,我已经能站着了。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忽然被推开不少,露出来了一张双颊凹陷,无比消瘦的脸,一道从眉角贯穿到嘴巴的伤疤,让整张脸变得格外狞恶。
我心头一颤,脱口而出便喊了一声二叔。
二叔直愣愣地看着我,他双目发黑,几乎看不到眼白。
下一刻,我心神却警惕到了极点,喃喃道:“柳道长,二叔可能会被我爹撞祟,我爹很凶,你小心,但却别伤到我二叔。”
话音将落,我眼中更是恨意十足,低喝道:“吴显长,你只会藏头露尾吗?!”
“你不是想要我去夺我娘的尸,我就在这里!你不来抓我么?!”
忽然间,柳天牛却说了句:“不对劲。”
“这屋里头,没有多余的活人。”
他话音落罢的瞬间,翻身就从老黄的背上下来。
眨眼间,柳天牛便到了屋前,他一把推开屋门。
我二叔面目狰狞,双手狠狠抓向柳天牛的脸!
柳天牛冷喝一声:“滚!”
他一掌便击中我二叔胸膛,二叔闷哼一声,如同弹射一般,直接就被打进屋内!
柳天牛迈步进入屋子,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会儿我惶然不安到了极点。
进屋之后,一眼我就瞧见了装着我爹尸体的那口黑漆漆的棺木。
棺材好端端的立着,盖子也封得严严实实。
在稍微靠后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其上堆着不少贡品。
只不过那些莫不是生鸡,就是血淋淋的其余牲口。
我并没有瞧见吴显长的人……
柳天牛眉头紧皱,他盯着棺木,又看了看我,说道:“看来,你想找的那个人不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刚才下船的时候,我就只感应到这里有一具很凶的尸,它就在此处。”
柳天牛点了点我爹的棺木。
他又扫过屋内一圈,再三确认,又点了点头道:“没错,是它的气息。”
我整个人是愣住的,因为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吴显长在我家盘踞了那么久,算计了那么久,他不是守着我爹的尸体在等我吗?!
他要抓到我,再去图谋我娘的青尸啊!
可为什么他走了?!
更关键的是,他并没有带走我爹的尸体?
此时,二叔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我,漆黑看不到眼白的眼珠子,透着寻常撞祟之人的阴翳。
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再上前,分明是柳天牛的厉害,让他本能的不敢上来。
柳天牛手肘一屈,一道木片飞射而出,直接贴在了我二叔的脑门上。
二叔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目光落至棺材上头,这会儿我心头更是惶然不安。
难道说,还是等了太久,其中又出了什么变数?
又或者说,我爹的尸体被换走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紧,赶紧抬手就去推棺盖。
棺材盖子盖得太过严实,我一下子没能给推开。
旁边的柳天牛,帮着搭了一把手。
吱呀一声闷响,棺盖被推开了。
曝露入视线中的,是棺材底部一具黑中泛红的尸骨。
熟悉的面庞和身型,这尸体,不正是我爹吗?!
只不过他双眼的位置,是凹陷下去的,眼皮耷拉在眼眶里头……
并且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一阵痛苦的哀鸣。
我心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悸和压抑,怔怔地看着我爹耷拉下来的眼皮。
我有种感觉,眼皮下面的眼睛没了,才会这么凹陷?
再看他身上的衣服,我鬼使神差的探手,去拉开了他胸口一块衣服。
我拉下来的,是一块破布。
让我心头一颤的是那破布之下,竟是一片空洞……
空洞之中,能看到黑红色的骨肉……
我手一抖,那块布就落了下去。
那股子愤,直接让我气急攻心。
嗓子眼顿时涌上一口逆血,噗的一声,那口血就被我喷在了棺材上!
“爹……”
我浑身颤栗,目眦欲裂。
旁边的柳天牛,眉头也是紧锁起来,他低声说了句:“怨气犹在,凶气也在,不过本质弱了这么多,怪不得这撞祟之人,本事都不大了。”
很明显,柳天牛说的是我二叔。
的确,稍微思忖一下,二叔远远没有之前被我爹撞祟的时候厉害。
只不过,我心头却和刀割了一般的痛苦和空洞。
“我会将吴显长千刀万剐的。”我低吼出声。
柳天牛闭了闭眼,沉声说道:“杀人,是一种孽,李阴阳,这件事情,我建议你再找蒋先生定夺。”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柳天牛。
那一瞬间,好似胸腔中的那股子怒和怨要找到宣泄口一般……
只不过下一瞬,我就强忍住了。
摇了摇头,我声音更沙哑:“控我爹尸身,抓我二叔,想要算计我,夺我娘的尸身。”
“现如今,他是丢下了我爹,可他丢下的是残尸,抠走我爹双目,挖走他心肝。”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却诛了我的心,李道长,若是设身处地,有人这样对你父亲,你还会忍得下这口怨气吗?!”
柳天牛眉头皱得更深。
屋内的氛围,变得极度安静。
这安静就让我更加痛苦了,因为我不敢去看我爹的尸体,只能双手握拳,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几乎要攥碎了唐装的布料。
忽然间,柳天牛又看向了我,他语气深邃了不少:“你的第一卦给我,我破例,多花一些时间,帮你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