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惊忽然意识到是阻断水源的石闸,一旦石闸断裂被聚集的海水会顷刻间填满河道,而那些升起的石柱也会被收回去,我们就再没机会到对面去了。
“快跑!在石闸破碎前必须到对面去。”我心急如焚的大声喊。
好不容易跑到河道旁边,萧连山正打算往石柱上跳,忽然又是一声低沉的撕裂声,我们转头清楚的看见那厚重的石闸微微向前凸起,周围固定石闸的凹槽全都变形扭曲,估计是几百年这些机关大多都腐朽不堪,承受不起海水的压力。
石闸面上出现几道清晰可见的裂痕,越来越粗逐渐向四周蔓延,萧连山深吸一口气,想抢在石闸崩裂之前试图过去,刚一抬脚就被我拉了回来,随之一声犹如炮弹低吼的巨响,石闸中间的一块破碎的岩石飞射而出,一股呼之欲出强而有力的海水从那石眼喷射出来。
然后整块石闸各处相继出现被压迫弹飞的石块,片刻时间石闸千疮百孔的喷射着海水,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示意大家往后退,刚没退几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中,整个石闸在强大的海水冲力下四分五裂轰然倒塌,被聚齐的海水犹如遮天巨浪铺天盖地冲袭出来,瞬间就填满河道,我们目睹着眼前好像万马奔腾一泻千里的波涛,一时间被震撼的呆立在原地。
越千玲忽然拉我的衣袖,我回头才看见她指着我们站立平台旁边的石壁,我们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海水不光是从破裂的石闸在涌出,而是这山体内的石壁都在开始渗水,想必是修建这里的时候挖空山体,之前我们用石闸阻挡海水,聚齐的海水压力超过了这些石壁的承受力。
我心里一惊,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不用多久这平台也会被淹没,前面是布满绞杀利刃的河道,后面是一条死路,我们困在中间有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到这里来!”
闻卓的声音另一边传来,我们随着声音跑过去,发现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激流泛舟不知道各位有没有雅兴,哈哈哈。”
闻卓在平台上找到一艘年代久远的木船,船身用金属加固,材质似乎也是经过特殊处理,放了几百年居然还完好无损,这条河道到底通向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留在这里早晚葬身汪洋,我们合力把木船堆到河道中,还在木船吃水不深没有触碰到下面转动的利刃。
我们刚一上船就听见更大一声巨响,石闸旁边的石壁纷纷四分五裂,更多的海水蜂拥而至,强大的冲击力把我们的木船推向前方,在激流中快速的向前飘荡。
我们回过头去,之前站立的平台顷刻间别摧毁,临来的那条涌道也在海水的冲击中山崩地裂的坍塌,我回过头看见闻卓用手枕着头靠在船沿,依旧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慌的神情,笑嘻嘻的对我说。
“帝王,这次要是我们还能活着回去,你帮我一个忙成吗?”
“呵呵,你有什么能让我帮的?”我摇头苦笑问。
“这个先别管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说不定呢。”闻卓不以为然的笑着。“我也算跟着你出生入死了,你倒是帮不帮啊。”
“帮,你说什么就什么。”我笑着回答。
我们的船汹涌的海水中飘荡了很久,这是一条看不见头的河道,应该是自然形成的,不过根据地势来看,我们一路在往下漂流想起来也对,我们之前是在半山腰,如果没估计错这河道会一直汇入到大海才对。
漂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木船没有刚才那么快,水势也变得平滑,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我们到底会被冲到什么地方。
我一直紧紧握着越千玲的手,她就把头靠在我怀中,大家都没说话,很安静的在着河道中随波逐流,越千玲忽然直起身兴奋的说。
“你们看,前面有光亮,说明有出口!”
我们都顺着越千玲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见若隐若现的光亮,闻卓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躺在船上,把手随意的扔在海水之中,漫不经心的说。
“你们难道没发现这里的水流在加快吗?”
我们都注视着前方的光亮,都没理会闻卓的话,那光亮越来越明亮,离我们也很近,似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直到我忽然反应过来闻卓刚才那句话,才真意识到海水流动的速度的确在加快,而且我还听见有水冲击震荡的声音。
我眉头一皱,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光亮,再靠近一点等我彻底看清楚,前面是漫天的水雾,光亮就是从水雾中透射而来,我看见了光亮,不过离我们并不近。
直到我们的木船漂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嘴慢慢张大,我能看见那些水雾中的光亮,不过却在我们的下面。
我现在只想到魏雍给我的摘星楼,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我什么都没记住,只记住了它两百多米的高度,而我们的木船就在这个高度上,而且更麻烦的是,我们会掉落到下面去!
我终于听清楚了那震耳欲聋的水流声,这是河道中海水倾倒下去撞击下面海面的声音,飞流直下三千尺用在这里我想不会太过分,我们面前的巨大瀑布绝对是我见过最高的一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我们根本控制不住木船,完全是在一股强而有力的牵引下向瀑布飞奔而去。
我喉结蠕动一下,倒坐在船上,把越千玲的手握的更紧,萧连山也一样拼命保护着顾安琪,只有闻卓连头都没回,看我表情他应该猜到什么情况。
“两件事。”
“什么?”
“还能活着回去,你必须帮我坐两件事。”闻卓一边说一边已经抓紧了船沿。
“别说两件了。”我现在已经彻底搞不懂闻卓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他想的永远没和我们在一个基点上。“只要能离开这里,我答应你三件。”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啊。”闻卓的嘴角又挂起放荡不羁的笑容。
木船在越千玲和顾安琪的尖叫声和萧连山发泄恐惧的大喊声中快速的下坠,我居然还听见闻卓欢愉兴奋的笑着……
我紧抓住越千玲的手,不过结果是什么,生死我都和她一路相随。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惊心,直到我撞击到海面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居然还是清醒的,啪的一声我身体没入海面,身体有撞击的疼痛,但没想象中那么剧烈。
我游出海面,看见萧连山和顾安琪都安然无恙,转头看见越千玲也有惊无险,最后看见不远处的闻卓,大家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唯独他仰头看着那巨大而高远的瀑布,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冲我笑着大喊。
“要能活着回去,等有时间了,你再陪我来跳一次。”
“……”我一时哑然无语,估计任何人经历过这一次后再也不会想来,不过闻卓除外,因为我现在开始意识到,他和人的想法永远是不一样的,最麻烦的是,我居然还答应他三件事。
或许是因为这经历了这次心惊胆战的瀑布,我们似乎漠然了很多,都很从容的向前扶着木船的残骸向前面的光亮游去。
这里的水温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样恒定,有时候很热但一会就变得冰冷,像是有冷热两种极端的海水在交替,前方的水雾很重,我们几乎看不清前方的东西,只隐约看到那光亮越来越明亮。
越是往前漂流越是能察觉到时冷时热的变化,不光是海水,就连我们身边的温度也一样,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热难耐。
前方瀑布撞击海面产生的水雾逐渐淡去,当最后一抹水雾消失在我们眼前,我们几个人都再一次瞠目结舌的张大嘴,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闻卓也一脸震惊的看着远方。
我们终于看清楚了光亮,不过那不是光线,而是滚烫的岩浆,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宽阔的海道一边耸立着一座正在源源不断喷射岩浆的火山,山势向一只伸出的手,遮盖在海道之上,而涌出的岩浆顺着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泼洒的铁水,犹如卷帘低垂下来。
任何从这里过去的一切都会被烧成灰烬。
“从另一边走!”我大声喊着,提醒大家从左边过去,千万不要看见这翻涌的火山岩浆。
等我们划左边,所有人的表情更加震惊,闻卓开始笑了,我听的出有惨然苦笑的味道在里面。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边,居然还会有一座冰山,左边的冰山竟然连山势都和旁边的火山如出一辙,也像一只伸出的手,覆盖着左边的海道,难怪这里水流和温度都异常诡异,原来就是因为这两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岩浆掉落在冰水中被瞬间冷却,再被海水冲走,而岩浆被冷却的热气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锋利的冰锥,在火山热气蒸烤下,不断纷纷掉落,犹如漫天飞降的冰剑,掉落到海面再冷却岩浆。
这是一个没有终止,极其完美的循环,同时也在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无法逾越的天堑,不管从任何一边过都是万劫不复,要么被烧死,要么被落下的冰锥刺死。
火海冰山卷天帘。
我忽然想起张四爷告诉过我那四句话,其中第一句说的正是这个地方,我意识到或许那个传闻并不是杜撰出来,真有人曾经到过这里,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当然那些人见到的不会是什么东海龙宫,那座海底的宫殿应该就是消失的碣石金宫。
“闻卓,我们和两人道法开护体罩保护他们从这里过去。”我看离火海冰山越了越近,大声对他说。
闻卓竖起两指对我无力的笑了笑。
“没用的,我刚才试过,这地方很奇怪,好像被封印过,道法在这里没有用。”
我一惊,掐指决念咒果然没有半点反应,没有道法护体罩我们根本不可能过去,而且我们海道两边光滑,也没有可以固定住我们的地方,何况我们现在离火海冰山的距离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哥,张四爷一共说了四句,火海冰山卷天帘,乘蛟翻江渡天堑。”萧连山忽然转过头大声对我说。“乘蛟翻江渡天堑,应该是渡过这里的办法,你赶紧想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蛟龙翻江……蛟龙遇水而兴,遇海而潜,乘蛟翻江意思是骑龙潜海。”我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对萧连山说。“连山,潜到水底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萧连山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很快游出水面激动的说。
“下面还有一条岩洞,从里面可以潜游过去,刚好避开这火海冰山,不过很长不知道一口气能不能游到头。”
“张四爷既然说了四句,乘蛟翻江渡天堑就一定能过这里,后面还有两句,想必是离开这里的人经历的事。”越千玲很冷静的说。“不管怎么用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萧连山在前面带路,我们各自憋了一口气,跟着他潜下去,从下面的溶洞中穿游而过,不过水下异常难受,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炙热,水温也一样,我游在最后面,真担心前面的人受不了游不出去。
好在这条溶洞并不长,等我们从另一头游出来的时候,发现水温变的正常,而且在我们头顶有光亮,我第一个反应那应该是阳光,或者月光,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我们拼命向头顶的光亮游去,既然能看见光线就说明我们活着出来了。
等我们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气刚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气,等平静下来后才环顾四周,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此刻我的嘴又在慢慢张大,脸上充满了震惊的表情。
其他人和我的反应如出一辙,我看见闻卓抹着脸上的海水,这一次他彻底的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