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瞬,我听到了'咯吱'的一声。
这个声音齐刷刷的,是许多人,同时发出来的。
'趴下!'我厉声就是一喝,身后就把白藿香摁住,踢倒哑巴兰,程狗反应很快,自己扑了下去。与此同时,'呼'的一声响,数不清的锐物破空,擦着我们就扑过来了。
那个声音,是连珠弩。
那个动静,跟之前贺兰昭用的十分相似--只是贺兰昭用的是巨大的硬弩,而这些人俑身上的,是手肘长的小弩。
可威力也极大。
'嗡'的一声响,数不清的长翎弩箭没入到了我们身后的万龙升天柱上,密密麻麻,跟草船借箭一样!
那是赤金封体,也能没进去?
我立马喊:'找地方躲!'
这种弩为什么叫连珠弩呢?因为普通的弓弩射出一发。就要重新填充弩箭,可连珠弩不用,他们训练有素,前面一排射过,蹲下重装,后面一排则无缝连接直接赶上,根本不给对付任何喘息的余地,这才有资格叫'连珠!'
刚才我们是堪堪躲过去了。但是第二排的人俑,已经调整好了角度,面无表情的对着我们射过来了!
不好,这地方极为空旷,这弩箭不停,压的人动都动不了,上哪儿躲着去?
哑巴兰还要抬头,我一把将他护在了身后,刚一转身,那股子厉风追着我后背就过来了,连抬起斩须刀的时间都没有!
金龙气猛然炸起,那些箭簇奔着我后背就来了,当当当一阵响,后背就是一阵剧痛。
'李北斗,躲开!'
白藿香极为敏锐的就感觉出来,这些箭簇。不太对劲儿。
它们确实不能穿透应声而起的龙鳞,可这上头裹挟着秽气,我死扛着也不是办法。
'我没事。'我已经旋过了斩须刀,对着它们就扬了起来。
斩须刀无往而不利,这一下,大片的箭簇直接在半空被强大的力量折断,下雨一样哗啦啦落了满地。
'趁现在!'
他们三个立马就跑到了万龙升天柱下头去了,刚靠着数不清的龙挡住箭簇,那些箭簇再一次跟下雨一样落了下来。
程星河躲在一个托着火球的红龙后头,惊魂未定:'这些玩意儿造反了,万龙升天柱也敢设,不是对国君不敬吗?'
'因为玄黄令嘛。'
安大全的声音悠然在最里头一个黄龙怀里响了起来:'有了那个东西,百无禁忌。'
我刚躲在了一个腾云驾雾的青龙后头,就听见了这话。
百无禁忌--有了那个,就再也不用怕真龙穴里的机关了。
身子被人一扳--是白藿香来检查我后背了。
因为龙鳞的缘故,箭簇射不进来,可是衣服破的全是窟窿,还粘上了很多黑灰一样的东西。
'这是瘴血。'白藿香立刻把那些污秽给擦了下去:'九种阴邪秽物混在一起做出来的,是最污秽的东西,幸亏没渗进去。专破灵气。'
哑巴兰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把袖子往上一捋:'哥,咱们现在怎么办?我撅几个先。'
程星河立马拉住他:'你莽啊?别把自己给撅进去--依我看,咱们现在以不变应万变。那玩意儿的箭又不是自来水,还能源源不断?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们把箭射完了不就行了?'
哑巴兰如梦初醒:'对呀,什么时候射完了,我去撅!'
安大全'呵'了一声。
程星河很不乐意:'哎。你呵谁呢?嫉妒我的聪明才智是不是?'
安大全的视线,落在了廊角附近,刚才看壁画的时候也见到了,那附近似乎是个配殿--是武器库!得了,这些箭簇,看来是射不完。
'这东西不傻。'我答道:'再说了,能躲多久?'
更别说,外头还有个撞门的呢。
正说着呢,我也意识到了,那些弩箭的声音消失了。
那些人俑呢?
一转脸,我们全愣了一下。
只见那些人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围绕在了万龙升天柱后面。
程星河一攥住了凤凰毛:'好呀。送人头来了。'
哪儿有那么简单?
我心里一沉:'你看他们手上!'
他们几个仔细一看,哑巴兰没认出来,程星河和白藿香则倒抽了一口冷气:'燧石!'
没错,那是鹿皮小袋子。里面有火绒,景朝行军打仗的时候,统一分配,拿来点火用的。
他们,是要……
下一秒,他们抬手就把许多东西哗啦啦堆在了万龙升天柱附近。
这个味道--松木!
火苗倏然就亮了起来--他们要把我们堵在万龙升天柱里,烧死我们!
程星河一把就将刚才从大游女那缴获的防火皮拿了出来:'妈的,得亏有这个东西……'
这块皮不大。还不如水母皮呢,裹也裹不住全部人!
更何况……
我抬起头,看向了万龙升柱。
这都是用赤金做的,一旦被烧融了。那金汁直接就落在了我们头上了!
'蓬……'火苗在富含油脂的松木上烧了起来,热浪冲着我们就扑了过来,呼吸道一片灼痛。
安大全又叹了口气:'要不还是算了吧--从这出去,还来得及。真龙穴,哪儿是人人都能来的呢?哎,是不是?'
我知道他在跟我说话,可我没空回答。
因为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找黄门监。
他在哪儿呢?
而这一瞬。脚下一个动静响了起来,一个身影扑开了火焰,就对着外面冲了出去。
金毛!
金毛铜皮铁骨,也不怕火!
它一头就奔着那些松枝撞了过去。数不清的连珠弩对着它一冲,它浑然无惧,一身金毛抖起,穿越过了重重弩箭,哗啦啦直接把第一排的俑人全部扑倒。
程星河一愣:'别说,金毛平时光知道吃和睡,关键时刻,还挺顶事儿。'
哑巴兰也一拍大腿:'金毛帅啊!'
我顿时高兴了起来:'金毛,干得好!帮我把那个黄门监给找到!'
金毛最喜欢别人夸它,一听这话,摇头摆尾,对着那些人俑就撞了过去。
'咔'的一声,那些人俑倒地,落地一声脆响。
可并没有黄门监的身影。
金毛也不气馁,大脑袋对着另一侧的俑人就撞了过去。
程星河也没闲着,一凤凰毛把周围的许多松木全卷开了。新鲜空气从外面扑进来,刚要呼吸,对面又有数不清的连珠弩箭追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滋'的一声。一大串灼热的东西从头顶滴落,奔着我们脑袋就下来了。
我立马扑开了程狗,只见一摊子金汁落在了我们身边,把地上一把碎弩箭全熔了。
这要是滴在了人身上。那当场也是皮焦肉烂。
得赶紧出去。
我立刻去找那个黄门监,可黄门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一直没露出头来。
我着急了起来,不能让自己的人在这里镀了金。
斩须刀裹挟着真龙气,也对着那一大片人俑削了过去。
可人俑数目越来越多,源源不断,就是找不到黄门监的所在之地,简直跟大海捞针一个样。
身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也越来越密,四处都是金汁!
越着急,越不能慌,我沉下心思--黄门监,肯定是要躲在最安全的地方。
这地方,哪里最安全?
四个角落?
'哑巴兰--四角放天花!'
四个天花飞起,前三个角落,都没有人。
我心里一沉,金汁已经越融越多了……可在第四个角落探出来的廊檐下,武器库后头,露出个黑色东西。
是九州宽檐帽的一角!
在那呢!
我是够不着,可我有万行乾坤。
小球早就被催动了起来--廊檐下三寸,玄黄令!
一个沉甸甸的东西,直接落在了手上。
我抓起那个东西,对着那些人俑,就做了一个手势--手肘横扫,手腕旋过,这个动作,我其实根本就没想起来,可身体却极为娴熟,像是以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
'给我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