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朗面如土色,指着松雄的手不停的颤抖,琪琪格翻译了他的话:“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松雄全身都笼罩在青烟之中,眨眼化成了一具骷髅。只有他死前猖狂的大笑,还在群山之中回荡,让人心里毛毛的。
沙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些苗人一起举刀叫嚷,脸上写满了慷慨激昂。
沙朗翻转跪在地上,面向东方,双手放在胸前。一脸庄严的开始祷告,那些族人跪在他的身后,一起应和着,琪琪格伏在我耳边,小声告诉我,他们在祈祷,祈祷圣女保佑他们,让他们可以制止魔王复活。
很快,这些人站起来,跟随着沙朗,昂首阔步的向前走。
琪琪格紧跑几步,追上了沙朗,和他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沙朗转身定定的看了一会我和叶俊凯,点了点头。
琪琪格回来告诉我们,她已经说服了沙朗,允许我们一起去封魔洞。
火把的火焰在风中明灭,我们在山间沉默的行走,沙沙沙的脚步声踏破一地月光,路上,琪琪格始终以目示意,不让我和叶俊凯说话,我们渐渐的走入了几座山环抱的中央。
走在最前面的沙朗,忽然一顿,队伍停下,很多的苗人双肩颤抖,似乎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我也看到了,一具男人的尸体,被一把苗刀钉在前面的一棵参天古树上,他垂着头,看服饰,和沙朗他们的一模一样。
沙朗上前,捧起这个男人的脸,这是一个相貌英武的中年男人,只是脸孔扭曲的厉害,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苗人呱噪起来,琪琪格听了一会,告诉我,这个男人就是圣女的守护者。苗人都怀疑是松雄杀了他,因为这个人是族中的第一勇士,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死他,而松雄,正是他的弟子。
沙朗拔出这个男人身上的苗刀,把他和刀放在树下,带领族人行礼之后,转头看着我们,说了几句话。
琪琪格点了点头,举起手,像是发誓一样,一脸肃穆的回应了他。
沙朗点点头,带领人继续向前,我们跟在后面,琪琪格告诉我,沙朗说我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她告诉沙朗,我们在梦里受到了山神的点化,一定要协助他们消灭恶魔。
我很有点无语,这么狗血的理由,沙朗他们也会相信吗?
“兄弟,我这可是无条件的帮助你们啊!你考虑一下,有什么好处给我?”
叶俊凯忽然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一边说话,一边悄悄的伸出手,在我背上划着道道。
他先写了一个马,后面一点一横的,我忽然一震,他写的,是个‘骗’字。
他想表达什么,是谁在骗我?琪琪格吗?
我转头看着叶俊凯,他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忽然一阵心悸。
我在害怕,我怕琪琪格又一次的骗了我!
认真想想,这一次的苗疆之行,确实充满了巧合。
我们从密林脱逃,怎么就那么恰好遇到了沙朗的族人,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就那么凑巧是琪琪格要找的地方吗?
这个几率,未免太小了一点吧!
可是,这一路行来,我和琪琪格数次出生入死,甚至已经许下了情蛊,她真的会再次骗我吗?
我的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烦乱无比,叶俊凯忽然轻咳一声。
“那个,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我得回去赶任务去了!”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样,飞快的跑开了。
叶俊凯的突然离开,让沙朗他们有点纳闷,沙朗指着远去的叶俊凯说了一阵,琪琪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沙朗鄙夷的看了一眼快要消失的叶俊凯,转头大步而行。
这次,琪琪格居然没有给我翻译,她板着脸,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叹息了一声。
“你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琪琪格指了指自己的心:“这里难受!”
我愕然看着她,琪琪格幽幽说道:“你的情蛊,是我传给你的,也就是我身体里面有母体,所以,你的情绪波动,我都知道!”
她说道这里,我已经明白了,我刚刚心里对琪琪格起了怀疑之心,她居然感觉到了。
我无语,这种事情,属于越描越黑的,而且甜言蜜语也不是我的擅长,我无法解释,所以干脆闭上了嘴。
“我愿意为你去死!”琪琪格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冰冷。
“你遭遇的背叛和欺骗太多了,我从心里心疼你,我想帮你解决一切的事情,让你始终幸福快乐。让你的生活,不再有乌云笼罩,让你抬起头,就能看到晴空!”
琪琪格盯着我,盈盈的大眼睛里面有隐隐的泪光闪动:“我的心,已经放在你那里了,你一定要相信别人的话,而不肯相信我吗?”
她的温柔如刀,把我刚才所有的疑虑斩的七零八落,我惭愧的看着她,愧疚的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三个字!真正的男人,只会用行动来弥补!”琪琪格闭上眼睛,对我扬起了脸。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就好像清荷上的晨露,她微微翘起来的红唇,似乎在轻轻的颤动着,我读懂了她无声的邀请,高妍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不住的盘旋,像是一堵永远迈不过去的墙……
我凝立不动,琪琪格迟迟等不到我的反应,她依然固执的闭着眼睛,可是泪水从她的眼角,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惊呼,我急忙一把拉起琪琪格,向着前面跑了过去。
我们转过一排树木,就见到沙朗他们站在一个很宽阔的洞口前面,一个个面如土色,叽里呱啦的叫喊着什么。
“不见了!圣女不见了!”琪琪格喃喃的说道:“圣女……怎么会……”
“你认识那个圣女?”我盯着琪琪格,总感觉她有点奇怪,似乎,她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圣女,就是阿幼丹!”琪琪格说道:“她的雕像,本来是应该在洞口的!”
阿幼丹?圣女?
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那个两个版本的苗疆故事,阿幼丹用酒灌醉了恶魔丟波,割断了他的角,把他杀死了。
而她自己也变成了石像,站在洞外面,看守着丟波。
我这才明白,他们所说的圣女,并不是指的活人,而是那个故事里的阿幼丹。
那些苗人,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沙朗大喊了几句,那些族人齐声应和,一起用刀割破了自己的左手,把鲜血涂在了刀上。
沙朗带着苗人,大踏步的走入了山洞,这些人居然凝聚出了一种很壮烈的气场,让我凭空想起风萧兮兮易水寒这句诗。
琪琪格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走进了山洞,苗人手中的火把映照着粗糙的洞壁,取走了似乎恒古以来就存在的黑暗。
我们的脚步声,在山洞的回声很大,山洞的深处,似乎有隐隐的应和之声,但是仔细一听,却又只剩下了脚步声的回响。
走了一会,我忽然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我耸耸鼻子,仔细分辨这到底是什么味道,然后过了一个转角,我看到了隐隐的红色光芒,在遥远的彼端摇曳,我一下子明白自己闻到的是什么味道了。
是硫磺的味道,记得我在江苏青阳真人他们那里泡过温泉,那里的水,就带着一丝这样的味道,但远远没有这个浓烈。
同时,我感受到了燥热,再看那些苗人,也都在默默的擦汗,我心里暗暗嘀咕,难道前面居然有岩浆不成?
事实居然让我不幸猜中,我随着他们走了一段,苗人们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一个充满岩浆的红色大坑所阻挡。
这个大坑足足七八米方圆,深深的坑中,红色的岩浆不停的翻滚,咕嘟嘟的冒着泡,整个空间笼罩在妖冶的红光之中,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我感觉自己的眉毛都卷了起来。
琪琪格伸手向对岸指了指:“那就是丟波!咦?”
我仔细一看对岸,发现那里树立着一尊雕像。
雕刻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边角处随处可以见到被岁月磨砺的痕迹,这个男人的头上,有一颗独角,面目与人无异,那一双阴森森空洞的眼孔之下,口中分明是尖利的獠牙。雕刻者甚至在獠牙的旁边刻出了几个微小细孔,犹如正在滴下的鲜血,更增添了几分凶恶与狰狞。
让琪琪格吃惊的,是丟波雕像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