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云南安顿下来已经快一周时间,我们一行人把胡蹇蕥事先租下的房屋和店铺彻底收拾了一遍,既然她对我做风水摆件生意不在意,我便请吕小布从四川把我之前剩下的部分风水摆件给邮寄了过来,充作店铺里的第一批存货。
高小林和陈三娘就利用我店铺的一半面积重操旧业,开起了四川小食店。
这家店和租赁房位于困昆明郊区和抚仙湖之间的地方,距离澄江也就十公里不到,从川东满是雾气的地界忽然来到阳光明媚、蓝天白云的云南,我竟有些不适应了,每天只想趁着阳光睡大觉。
端木索性也不再售卖鬼包子,一来才到昆明,人生地不熟的,即便半夜开售也没人去买,二来他之前卖鬼包子是为了挣钱养活自己,现在有了高小林的小食店,端木也就没了后顾之患,有一天没一天做点包子拿到半夜去卖。
但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鬼包子”的名头还是打了出去,二月还没过完,端木已经形成了逢初一、十五出去卖包子的习惯。据高小林说,买鬼包子的人甚至比在青石桥那边还多。
我闲暇的时候便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从陈瞎子那儿得来的两本古书。
陈瞎子毕生的时间几乎都在逃避弟弟陈炳贵的追杀,就是因为当初兄弟二人分家的时候他从家里盗走了这两本典籍。
其一是《瓷物记》,我仔细翻阅了一下,这本书记载了各种陶瓷物品关于入灵的操作,应该是陈家祖传的技艺。陈瞎子早年用大瓷瓶炼造守子用的便是这类技法。
《瓷物记》全篇十二卷,共一万多字,记述相当完善。
前六卷为治理瓷物,写的是如何制造可以入灵的瓷器,寻常瓷物虽然也可入灵,但少了一些“窍”,就如同人心智未开,封入的阴灵比较弱。但如果依照陈家祖传的治瓷工艺来操作,则阴灵效力大增。
后六卷详细记载了入灵法门,从单个大灵到散碎阴灵均有解说,我看着书上的内容,回想起陈瞎子的一些做法,竟然都是书中记载的,也无怪陈炳贵耗费一生精力在追杀他,这本书可谓是陈家入灵术的集大成者。
《役灵实录》就更为巧妙了。
全书也是十二卷,总结了阴匠役灵的各种法门,从鬼矢开始,开篇字字均是杀招,我越看背脊骨越凉,饶是陈瞎子之前一手役灵鬼矢登峰造极,却只用了书中所记载的第一种法门,往后甚至还有借阴灵之力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技法。
同传统的厌胜术相比,役灵术基本上属于高阶技法,厌胜术通过厌胜物生效,时间往往较长而且过程不易控制,全凭奇门八门相生相克。
而役灵之术则直接通过控制各类阴灵行事,小到飞石、流矢这种手持的东西,大到刀斧、枪械这种大号物品,不一而足,只要身边有阴灵存在,这种役灵法术便可以随时生效。
但唯一不足在于,阴灵生魂都惧日光,如果白天施法,奏效之时便是阴灵魂飞魄散之时,有违天道伦常。
几天下来,我仔细看完了两本书,觉得人生前半段所学几乎被颠覆,而这仅仅是卜阴逆法中相对分支的一个路数。我不由得感慨,怪不得除夕之夜所有人都会因为争夺一本逆法典籍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以身殒命,原来这其中竟有如此大的诱惑。
人都是这种奇怪的动物,都想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变得强大以后,所有事情才会为自己所用。
我到昆明以后一直在生意上没有开张,胡蹇蕥倒是很关心我的业务,生怕我在云南冷不丁给饿死了。时常给我推荐一些小客户,但多数都因为语言不通或是其他原因未能成交,时间长了我也产生了一些怀疑,是不是仅靠正法做的东西,无法满足现在市场的需求。
我们一行人来到昆明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告诉别人,主要还是怕陈炳贵或奚家老姐妹寻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据端木说,奚家两个老姐妹,姐姐叫奚梓离,妹妹叫奚梓墨,听上去是异常文艺的两个名字,但却因为岁月流逝对应着两张老树皮似的面孔,让我难以心生好感。
而秀水村一战,几乎坐实了我就是在川东破了奚梓墨法阵的人,一时间竟然让我名声鹊起。端木在川东依然有眼线,回传的消息是说,几乎所有阴匠世家的人都在疯传我的法术高明,也引来道上不少人的关注。
“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所以一到昆明以后我几乎是隐居状态,陈三娘毕竟是个女人,只要食店生意还过得去,得空便拉着高小林去昆明市区转悠,购物,高小林这只铁公鸡这些年攒了不少钱,自然花起来还是心痛的。
至于其他人,除了珞小溪和吕小布之外,我只把我的行踪告诉了秦海明。毕竟这个人是我在四川最信赖的一个陌生人,其他的客户我压根没再联系。
于是接连个把月处于不开张只吃老本的情况,我为了耐住自己的性子,得空便研究两本古籍,一来二去的,役灵之术已经烂熟于胸,至于治瓷的法门,基本也掌握了,只是中间有些阴损的法门我只记下了,并未准备用作他图。
快二月底的时候,陈三娘算了算月帐,觉得还过得去,便拉着高小林一起去抚仙湖游玩,两人自从离开了四川以后,反而不忌讳旁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现在看上去竟跟寻常情侣差不多了,打情骂俏也不避讳我们。
既然老板都出去玩了,我便守着店铺,和端木一起聊聊以前阴匠的黑历史,本来时间打发得还挺快,但一天下午,一个访客打乱了我原本安静的生活。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我们租住的房子和店铺其实是一楼一底的小房子,我正坐在屋前喝茶晒太阳,忽然看到远处一辆小汽车呼啦啦朝我们这边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