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派真人和弟子在昨晚都已陆续上山,三位道兄何观何派,为何姗姗来迟?”
我怕张仲坚声音太熟,而心雅一听就是女声,便回身打个稽首,假装嗓子抢先答道:“福生无量天尊。我们三个乃南昌无极观弟子,昨日有事耽搁,今日方才赶到龙虎山,还望道兄海涵。”
张百川上下打量着我们,那眼神仿佛要将我们看穿似的。
我心中叫苦不迭,这个无极观虽然在南昌的确存在,并非我凭空捏造,可那也是因为我在那里旅游时匆匆一瞥记住的,这张百川若是问我住持姓名,我还真答不上来,届时也只能硬闯了。
张仲坚见张百川沉吟不语,也以为身份已被揭破,正打算积聚真炁动手,却听张百川微笑道:“贵观的静安真人已经携一十五位弟子在校场上,三位请赶紧进去吧。就算世间妖魔横行,但总有人坚持正义的,只不过在静待时势罢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又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一怔,旋即恍然,心中倍感温暖,看来世间还是有公道正义的。
来到会场,只见各派掌门分成数排坐在主席台上,第一排是十三大掌门,后面依次是其他中小道观的真人住持。
数千名道门弟子齐齐盘坐在主席台前,昂首望着台上。
然而,当我们的目光停落在主席台的第一排上时,禁不住都呆了。
张羽本该已经死了,却为何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难道当日死的并非是他?还是说眼前这个是假冒的?
只听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在台上朗声道:“……经过在场众位掌门、住持和真人的商讨,一致推举龙虎山天师府掌门张羽为江西道盟盟主,总领江西境内所有道门观庙。并与日后联名向政府推举张掌门接任江西道门协会主席一职,即刻起……”
张羽从座位上立起,正要谦逊几句,却听我在台下暴喝道:“你这个弑兄夺位,勾结妖孽的叛徒,也配做道盟领袖!”
他向我射来两道如电的目光,似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在此,右手戟指我道:“此人便是弑杀我大哥张默然的凶手,白龙门阴阳师李正!众位长老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天师府长老中属于张羽一系的五岳堂主都在把手正门,在场的五雷堂堂主份属张默然一系,明争暗斗了几十年,还能不清楚张羽的为人?只不过当时看似人证物证确凿罢了,如今见张仲坚与我站在一起,当下心里明白了几分,纷纷做壁上观。
其他诸观住持真人也是一头雾水,更有幸灾乐祸者,在一旁看着热闹。
我见状大笑:“张羽!不对,你这个假冒的张羽!当日玉虚观大队人马攻山之时,我李正为天师府出战,当时你又在哪里?你说我弑杀张掌门,你有证据么?”
“证据当然有,我就是人证。”张太太从观众席后缓步而出,几日不见,她似是又丰腴了几分,更添风采,哪里像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我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与张羽他们私底下有什么勾结。你说我杀了张掌门,可曾亲眼看见?”
张太太道:“自然是亲眼目睹。当晚不仅是我,在场还有许多长老和弟子,他们都亲眼见到你拿着血粼粼的短刀站在默然的尸体旁。枉我丈夫如此信任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因为他不肯将掌门之位传于你,便杀了他……”说到这里,竟呜咽起来。
世人都同情弱者,至少是表面看起来的弱者。
众人见张太太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又信了几成,当下观众方阵中的数千弟子纷纷起立,截住我们的退路,口中声讨不断。
“张羽”脸上掠过一丝诡笑,下令道:“天师府弟子何在?还不将这弑杀掌门的凶手拿下!张仲坚,我问你,你究竟是弃暗投明,还是要执迷不悟?”
张仲坚冷笑:“你不用再花言巧语了,我迟早会揭开你的假面具,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张羽”不再说话,大手一挥,从两旁涌出上千名天师府弟子,奉命将我们团团围住。
在场的天师府弟子不下两千之数,众位长老没想到其中有一半以上竟然已是张羽的心腹,当下侧目而起,眼中略带怀疑。
“张羽”并不理会他们,而是淡淡一笑:“自古杀人偿命,谁能取得李正和张仲坚的项上人头,便是天师府的新任总执事。”
话音一落,群道哗然。
这总执事之位在天师府无比尊贵,凌驾于众位长老之上,仅次于掌门一职。
“张羽”如此不惜血本,显然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了。
五雷堂长老面色一变,正要出言反对,一众弟子已朝我们杀了过来,还有其他一些已经投向“张羽”的道观弟子,也纷纷以法器相向。
我们面对的至少有一千五百人,纵然我和张仲坚法力通天,恐怕最后也难逃一死。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我登时有些后悔将心雅一同带上山来,也不知道在山下断后的张小凡如今怎样了。
我心中一叹,抄起雷击木砸中一名天师府弟子的脑门,将他震昏过去。
张仲坚一声怒吼,观想起一条五爪金龙,将我们三人围护在中央。
众弟子的法器击在龙鳞上,竟像碰到了实物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响声,有些不太牢靠的兵器甚至当即折断。
张仲坚是道门年轻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生平所学尽得其师张默然的传授,这观想金龙之法是其他同辈弟子万万学不来的,当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区区观想之法,也能令上千弟子裹足不前,难道天师府后继无人了么?”玉虚观住持云鹤真人一声长啸,身形离席而起,白衣飘飘,如一只飞天的仙鹤般落入场中,背上长剑脱鞘而出,挟起一股足以海纳百川的剑炁,将整天金龙裹挟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