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说道:
“不是你家美娘糊涂,而是这位段大人说了个谎话!他巧舌如簧,说这十六个魂魄乃是走失,让胡美娘先把罪认了,拖延几日,找到这些魂魄后再为她洗冤。m.胡美娘心软,答应了他,这才有了4374号案卷胡美娘吞噬十七条魂魄!”
林娇说到这里,段杰的脸色就非常难看了,斜眼看了看柳墨飞,此时柳墨飞双手捏紧了拳头。厉声问道:
“她说的可是真的?!”
段杰自知不是柳墨飞的对手,此时惊得瑟瑟发抖,说道:
“她……她信口雌黄。毫无证据!”
林娇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躲到了柳墨飞身后,笑嘻嘻地说道:
“你觉得此事做的隐秘,却不知有两条魂魄根本没死!被一个老道士救走了!其中之一,就是在阳光下暴晒未死的周有福,另一个是土地庙瓦片下存身的高峰!段大人,你可还记得这两个名字?!”
柳墨飞问道:
“他们两个是当事人?知道内情?两人现在何处?!”
林娇叹了口气:
“说来可怜,这两人本来是正常死亡,魂魄还在,却被当做妖物吞噬了处理,再无户籍。只能跟着老道,四处游荡,帮着老道四处捉鬼降妖。直到老道作古,帮着他俩疏通了一个鬼差,才重新入籍,投胎转世,周有福成了一代著名的阴阳先生,而高峰则成了一方巨贾……”
我心中暗道:周有福是周淳罡、周淳罡是我,这件事儿是没跑了。如果这高峰是高亮的祖上,那剧情也是够狗血的了……
林娇接着说道:
“可怜那周家新娘,丈夫新婚夜暴毙,又逢当夜土地庙坍塌。从此被视为不详之人,受尽白眼欺凌,最终投河自尽了……”
我终于接了句话:
“难道你是?……”
林娇白了我一眼:
“别瞎猜!我不是她,不过倒是和她有些关联。我曾给这个女水鬼当过替身……”
柳墨飞叹了口气:
“这些人都转世投胎去了,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怎会知晓这么多事情?”
林娇哼了一声:
“柳前辈还是不信我啊。”
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来,在手中晃了晃:
“周、高二做鬼期间,把那天的事情一一记录在此。因为段大人自从4374案子之后,平步青云,身居高位,手眼通天。二人自觉翻案无望,就转世投胎去了。但是这亲笔的文书,却一直保存至今!”
柳墨飞一把将小册子夺了去,随手翻看了一下,说道:
“这里只写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没有说我妻替他顶缸的事情……况且这册子……证人都不在了,这一面之辞……恐怕很难为吾妻翻案了!”
林娇瞪了柳墨飞一眼,哼了一声:
“翻案?官面上的事儿……我只能呵呵啦。不过,虽说证人虽然都不在了,段大人还在呢!是不是啊?!”
段杰此时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厉声道:
“她胡说!她胡说!”
话音刚落,院子中传来了一声喊:
“她没有胡说,贫僧知晓此事。”
接着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门里走出了一个断腿和尚,正是赵元。此时的赵元,身着灰色僧袍,拄着拐。与从前相比,除了没了头发,面目上也增加了一丝慈和。见到我们,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小僧有礼。柳施主手中的册子,乃是贫僧给这位女施主的。这册子是贫僧当年接任里正之时,前任里正留给我的。他说,总有一日,这桩案子会水落石出,沉冤昭雪……”
柳墨飞捏着这本小册子,恶狠狠地问道:
“段杰!你说!吾妻替你顶罪,你为何又再加害于她?!”
林娇接口道:
“前辈,他骗你妻子替他顶罪,说几天内必能找回鬼魂,还她清白。但是这些鬼魂早已魂飞魄散了,上哪里去找啊?事情迟早要败露,自然不能留你妻子活口啊!”
柳墨飞本就不蠢,只是被气得糊涂了才有此一问,经林娇这么一点马上就心里有数了,不怒反笑:
“嘿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段大人,你倒是给老夫讲讲,当年你是怎么对待吾妻的?”
自从赵元从院子里出来,段杰就开始往赵元身后缩,现在听到柳墨飞一问,完全闪到了赵元身后,都快进院子里了,喊了一声:
“菩萨救命啊!”
林娇见状,拽了拽柳墨飞身后的衣襟:
“前辈,估计他自己是说不出口啦,还是我来说吧。”
说完把头探了出去,对着段杰的方向喊道:
“段大人,我有说错的地方,您来补充哈!”
段杰恶狠狠地看着林娇,不知该如何作答。抬头瞧了瞧赵元,赵元此时双手合十,二目紧闭,不知对此事是什么态度。
只听林娇说道:
“段大人巧舌如簧,骗了胡美娘替他担了罪责。这十七条魂魄的事情,就都记到了胡美娘头上。可怜胡美娘还幻想着过几天能沉冤昭雪,在阳间被阴司和野仙们追杀。自己身怀六甲,又被丈夫赶出家门,只能东躲西藏,还要四处帮着这位段大人找寻那不存在的十六条魂魄!真是可怜……”
这几句话说的柳墨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两个拳头狠狠地捏紧着,显然已经到了暴怒失控的边缘。
林娇倒是不怕事儿大,继续说道:
“话说段大人为了胡美娘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只不过不是为了帮胡美娘脱罪,而是筹划着将胡美娘置于死地!终于
,约定为胡美娘洗冤的日子到了,咱们的段大人在约定地点设伏,一举将胡美娘消灭,除掉了这个心头大患!”
只听柳墨飞大吼了一声:
“别说啦!”
这一声吼如天雷炸裂在我们的耳边,吓得我和林娇都一阵哆嗦。只见柳墨飞身上黑气大盛,直冲云霄,引得整个天空乌云滚滚,顷刻之间就将这座小山拢住了。我见势头不妙,赶紧走上几步,一把拉住了林娇,将她扯在身后。
柳墨飞喝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句话说完,双手一抬,两道黑气打了出去。
我们三个在小桥的这边,这两道黑气朝着庙门方向打过去,刚飞到小溪上空,忽然桥下的水腾起老高,形成了一道水墙!两道黑气笔直地打在了水墙上!那水墙好生厉害,黑龙这一击下去,只激起了一阵涟漪。映照得水墙内的人一阵模糊,仿若梦中。
随着黑气散尽,水幕也唰地落了下去,那条小溪继续潺潺流水,恢复如常。柳墨飞见这两道黑气被挡住,似乎冷静了些,对着赵元喝到:
“小和尚,老夫今天要报仇雪恨,你要来挡横么?”
他这么一问,我才注意了一下赵元,难道这水墙是他所为?只见他双手合十,手掌间泛着金光,看来果真是他出手。没想到他跟随菩萨没几日,竟然就有此修为进境。只听他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领菩萨法旨,保护段杰周全……”
柳墨飞厉声道:
“保护这等畜生,作何用处?天理昭彰,老夫今天是替天行道!小和尚速速闪开!”
赵元不为所动,眼皮都没有抬,轻轻地摇了摇头。
柳墨飞大怒,喝了一声:
“那休怪老夫无情!”
话音刚落,天空的乌云中闪出阵阵电光,大雨如瓢泼般地降了下来。
活了二十多年,这么大的雨我还真是头一次见!形容雨大,总会用“倾盆”两个字,我有限的生命里真正的倾盆就只在夏天男生寝室的水房里洗澡,用冷水从头浇到脚的时候体验过。
今天这感觉又来了,哪里是雨?分明就是一盆盆的冷水,兜头盖脑地浇下来,且持续不断,让我阵阵窒息。我心中暗暗叫苦,这是又要被淹死的节奏。
一口气还没有喘过来,就感觉背后一股巨浪袭来,我和林娇被这巨浪忽悠一下掀了起来,朝着小院方向拍去。眼前只见小溪中的水幕腾起,将面前的浊浪挡住,激起银屑般的浪花。
我不由得心中一惊!这浪力道巨大,若是把我们拍在水幕上,简直就跟打扁一只蚊子一样!
无奈此时根本无力挣扎。眼看着堪堪就要撞上,我一把将林娇抱在了怀中,一个转身,将后背对着小溪水幕,眼睛一闭,只等着承受撞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