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惨叫,我如梦方醒,大声喊了句:
“马大仙,别打!那是黄尖!”
没错,来的正是黄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赶的时候太差,几个人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神经紧张,所以一进门,就被马宜年一脚给踹出去了。
喊完这一声,我和高亮赶紧跑出大门。
只见黄尖蜷缩在地上,捂着痛处哼哼唧唧。
我几步走过去,蹲下身子问道:
“老黄,咋样?没事吧?”
这时候马宜年也从门里走了出来,问道:
“黄尖……那个……是谁啊?你们认识?”
我回过头说道:
“哦,他是黄尖,是个鬼差,那个……吉庆市的里正。”
听我这么已介绍,马宜年挠了挠脑袋:
“哎呀呀,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我没看清……”
黄尖浑身哆嗦着,抽出一只手来,把那块宝贝令牌摸了出来,拎着一角,抖了抖。
估计痛楚未消,还说不出话来。
马宜年赶紧走上几步,弯腰过来扶黄尖。黄尖这才哎呦呦地叫了起来:
“哎呦呦,轻点儿轻点儿……”
这一声叫,弄得马宜年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僵在那里连连道歉: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刚刚跟一群阴兵打了一架,你出现的时机……这……误伤,误伤……”
我见黄尖手脚能动,也说出话来了,担心减了几分,问道:
“到底怎么样了?受伤没?”
黄尖哼唧了一声:
“疼……疼……内……内伤……”
这几个字说的带着委屈,带着憋屈,带着哭腔,高亮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说赶紧捂住了嘴,不过这笑声还是被黄尖捕捉到了。这会儿疼痛劲儿可能也过去了些,他侧过身,用令牌指着高亮说道:
“有没有同情心呐……我都……哎呦……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这一声问,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高亮的笑点,这小子再也忍不下去了,哈哈哈地笑出了声!场面实在是太尴尬了,高亮自觉失态,紧紧捂着嘴巴,转身跑进了庙门。
黄尖被气得一下子坐起身来,无奈没力气站起来,又用令牌指着马宜年说道:
“你谁啊?干嘛见面儿就踢我?!”
马宜年赶紧抱拳拱手:
“回里正大人,我叫马宜年,那个……”
转头看了看我:
“呃……是周大彪的朋友。”
黄尖怒气不消:
“大彪!你这什么朋友啊?见面不问清楚就打人呢?!”
还没等我回答,身后
传来赵老仙儿的声音:
“黄尖尖,你回来啦?回来的太是时候了,院子里一堆阴兵,正不知怎么处理呢,赶紧起来,把他们带下去吧。”
一听说有工作,黄尖不再赖在地,一咕噜爬了起来:
“又有阴兵?到底怎么回事儿?”
边说边往院子里走。
找老仙儿站在门口,伸手一扶他:
“先进来再说,快点儿……”
两个人携着手,走进城隍庙。我瞧了瞧马宜年:
“马大仙儿,咱们也进去说话吧。嘿嘿……”
马宜年点了点头,几步也走进了院子。我四下看了看,确认了骆家一伙儿没有杀个回马枪,这才进到院子里,一回身,关上了远门,高亮只是不想在黄尖面前笑出声来,并没走远,这会儿见我进院儿,走过来帮我把大门门栓抬上去。
一众人面对着院子里堆成一堆的阴兵,齐刷刷把眼光落在了黄尖身上。
黄尖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私养的阴兵,瞪大了眼睛:
“骆家……骆家养了这么多阴兵啊?”
我凑过去问道:
“是啊,反正骆华信那老小子,弄个黑袋子,一甩,就甩出了这么多阴兵,那个……里正大人,这得判啥罪啊?!”
黄尖眼睛里闪出了一丝落寞,摇了摇头:
“不知道……”
这可怪了,他职位随低,但是素来敬业。当了这么多年鬼差,怎么可能不知道私养阴兵是个什么罪名?
几个人听他这么说,也是一愣。
只听高亮说道:
“完犊子了,你这官儿白当了!连律法都搞不懂!”
黄尖摇了摇头:
“是啊,可不白当了嘛,搞不懂咯,搞不懂咯……”
说着话,伸手掏出了红绳,一根根地拴着这些阴兵,边栓边说道:
“当差当了这么多年,唉……还真是搞不懂咯……”
我见他这次回来,精神头儿有点儿不对,心中奇怪,问道:
“黄尖,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看你怎么有点儿没对?”
黄尖又叹了口气:
“大彪啊,咱俩的缘分快尽了……”
这话说得可严重了,我连忙问道:
“咋啦?咋就缘分尽了?你要转世投胎啦?”
高亮也过来问道:
“咋啦?辞职啦?要转世投胎?”
黄尖苦笑了一声:
“唉!不是辞职,是免职。报告上说我玩忽职守,这个月就会将我免职,文件应该快到了。今天晚上本来是想上来跟你们道个别,没想到上来就被打了。”
说着恨恨地看了看马宜年。
高亮
这下可笑不出来了,喊了声:
“玩忽职守?!你要是玩忽职守,那就没tmd敬业的人了!到底是哪个wbd给你安的这个wbd的罪名?!”
黄尖摇了摇头,没有接高亮的话茬,把最后一个阴兵也栓了起来,转过身对我说道:
“唉,本来还想上来跟你们叙叙旧,没想到又弄了这么多阴兵出来。事关重大,我马上就下去,虽说快被免职了,在任一天,就得尽责一天……”
黄尖虽然不怎么会人情世故,这点在下面的时候,森罗殿负责我案子的段处就说过。哪怕黄尖稍微会钻营一点儿,都已经升职了。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不会巴结上司,但是也不会得罪上司,做事情又稳妥。如果不是人为,不会丢了这份差事!
我想起了骆奇正在医院曾经说过,要整治黄尖,看起来他被免职的事情,绝对跟骆奇正有关。可惜这事儿无凭无据,而且下面的事情,我知道的本来就不多,认识的人就更少。完全帮不上忙,插不上手。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林娇,阴司里面暗流涌动的事儿,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我从怀中掏出了那颗鬼泪,对黄尖说道:
“老黄……你拿着这个,回去之后,到酆都城云霄街108号,找到房子的女主人。她是我朋友,或许能帮上忙。”
说实话,要是我自己被免职了,肯定死也不会去找林娇。但是这是黄尖的事儿,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找林娇帮忙。虽说还是在心里翻了几个翻儿,纠结了半天,但是看到黄尖颓废的模样,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而且跟着这个上司这么久,深知他的为人,是个值得敬佩的鬼差。这次他被免职,应该就没有这么便利的条件能随时上来,跟我也就阴阳相隔了……所以尽管多有不便,该做的事情,总还是要做的。
黄尖接过鬼泪,先是吃了一惊:
“啊!鬼泪?!”
我点了点头:
“是,鬼泪……”
“你哪弄的?!”
我摇了摇头:
“说来话长,可能你就要来不及送这些阴兵下去了。”
黄尖满脸的狐疑,又看了看那颗鬼泪,皱了皱眉:
“你说的那个女主人?……”
我叹了口气:
“我求她,她如果能办,一定不会拒绝。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过即便不能让你官复原职,也至少能查个明白,到底是哪个在背后捅了你一刀。”
黄尖撇了撇嘴:
“有这么厉害?你什么时候交的这么厉害的朋友?”
我嘿嘿地笑了笑:
“嘿嘿,我还交了三姑,赵老仙儿,马宜年这么多厉害的朋友呢!难不成都得给你备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