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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吊唁

    预防针,是磕磕绊绊的打完了。当晚小气一宿没睡,只是坐在那里低声诵着经。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在天人交战。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有陪着他坐在那里。他诵经,我抽烟。就那么枯坐到了天亮,我的一盒烟也抽完了,他的经也诵完了。沈从良来得很早,不到八点钟他就在外头敲响了静室的门。我将门打开,回头对小气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经过沈从良身边的时候,我顺手将他兜里的特供摸了出来。等他进屋,关门,我就那么站在门口抽起了烟。过往的和尚们只是拿眼瞥了我一下,也没个人上来劝阻一句。也不知道沈从良跟小气和尚到底都谈了些什么,这一谈,就是一上午。等他从里边出来,我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得偿所愿了。

    “我不打算回去了,那个姓沈的,答应给我办理这边的身份证。”半晌,小气和尚才红着眼圈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我,就来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不回去了?”我将烟蒂摆放成一个心形,然后问他道。

    “出来一趟把舍利弄丢了,我踏马还哪里有脸回去?”小气和尚犯了嗔戒。

    “哪你以后打算干嘛?还俗?找个妹子结婚生娃?”我看着小气和尚问他道。反正没打算回玄奘寺,如今嗔戒犯了,再犯犯色戒也没啥吧?我在心里暗暗想道。

    “我就在这里继续当和尚,这里还有wifi和电脑,我可以在脸书上跟家乡的人交流,也不算孤单!”小气和尚想留在少林寺。

    小气和尚最终是留在了少林寺,从此以后,少林寺便多了一个慧通长老。之后也有人说,国内某个快递公司打听到后,曾经还跟他接洽过,想要他去当个代言人打打广告什么的。不过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被小气和尚给拒绝了。玄奘舍利被沈从良给带走了,带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不知不觉,我已经回家了个把礼拜。白事铺子的生意还是一如往常,有时候可以开张,有时候开不了张。不过就算每个月倒贴钱,我都会把铺子继续开下去。因为这里留着我的童年,是我心灵的港湾。坐在铺子里,我的心才能真的宁静下来。

    很久没有联系过的母亲,给我打来了电话。家乡有一个不认识的长辈去世了,她想我回去代表家里去奔丧。我答应了下来,几个月没有回去了,我也想趁这个时机回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我的母亲。

    “仨儿,隔壁村的表舅昨天晚上过世了。明天早上就准备出殡,这白事钱得趁人家出殡之前送去。以往咱们家困难的时候,人家没少帮忙,你去看看吧?再磕个头,上个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要是不乐意,咱们大肉就不去吃了。”母亲还是跟往常那样做我面前抱着小意走。

    人情往来的事情,是我国最富有人情味的事情,同样也是最让人觉得无奈的事情。说它富有人情味,是因为不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大家都会凑凑份子钱去热闹热闹。反正酒桌上把酒一喝,也就没个大款土鳖之分了。就算平常关系很一般的人,都能在那个时候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继而许下一些狂妄无边的诺言来。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酒桌上的话,谁信谁傻b。等酒醒了,人家认不认得你都是个问题。

    说它无奈,也确实是无奈。因为人情这个东西,不会因为你手里只剩下买米的钱而止步不前。该来的,它始终会来。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下雹子,风雨无阻。接了“英雄帖”三百,五百,一千的随你高兴。当然送礼的人几乎都不会怎么高兴,只有轮到自己收人情的时候才会高兴。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我将母亲递来的几百块钱挡了回去。在我们这里,白事是不兴封包的。或许有的地方也兴包个白纸包。各地的习俗不同,操作起来也就不同。嘴里答着话,我叼了支烟就往门外走去。

    “这孩子你急什么?我还没告诉是哪家呢!”母亲追到门外大声招呼着我。

    “这事儿不用告诉,除非隔壁村有两家同时办丧事。”我停下脚步回头从母亲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家去。我说的是实话,进了村子谁家住哭,谁家门口摆了花圈,就往谁家去就是了。花圈啥的,已经来不及准备了。去乡里买个花圈,我还得走上个把小时的路。这地方也没个的士,只有一些边三轮在路上揽客。价格可有点小贵,从我家去乡里,几公里的路程他们就敢开口三十块钱。钱不钱的,真有急事去乡里的人也没法去跟他们计较。关键是现在村头的水泥路上,除了一头水牛外加两条狗之外,连个三轮毛都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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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待会儿给个600?”我走在村头那条一米五宽的水泥路上,吸着烟在心里琢磨着。刚才母亲手里的钱,我可是看得真真的,五百块整。我寻思着,前去奔丧的人估计大多都送了花圈。一个花圈80来块钱,我多给100总行了吧。农村的路少有笔直的,都是沿着山那么弯来绕去。明明一眼看过去,直线距离不过几十米的地方,放个屁都有可能被对面听到的距离。可是要顺着路走,起码得绕上半个钟头。等我到了隔壁村,看了看表俨然已经走了个把钟头。站在村头歇了歇脚,抽完一支烟后我才迈步向村子里走去。

    就如同我所想的那般,进了村子压根不用人家指路,顺着哭声我就找到了远房表舅的家。表舅家的房子是一幢小两层的红砖屋,外墙没粉刷,屋里也没铺个地板什么的。看起来家里的经济条件也算是一般。门口摆了一张长条桌,桌子后头坐了一戴眼镜的乡望(对村里年龄较大的长辈的尊称,可以理解为乡下有名望的人。)。乡望手里拿着毛笔,正沾着墨水在一张白纸上写着前来吊唁的客人所送的礼金金额。这都是出殡那天要张贴出来的,万万写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