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道令被毁,黑色光波震散,波及四野。
与此同时,我眼前的尘埃飘动,树叶飘飞落地,飞鸟掠过云端。
远处众人恢复动作,心中都纷纷惊疑不定。
茅山祖庭之上,众人面色大惑且惶恐,再看师傅的眼神,多少露出畏惧胆怯之色。
禁道令被毁之后,我发现周围的灵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就连四肢百骸毛孔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不少。
师傅说道:“当年禁道令镇压天地灵气,使得山河大地灵气稀薄,洞天福地百草不生,圣药难出,让所有人修炼速度缓慢,如今禁道令被毁,从此才是道门崛起的时代,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师傅说着,走向九霄万福宫的废墟前,他看向被钉死在祖师爷神像上的三师兄孟梵天,轻轻一跃,凌空而上,将孟梵天的遗体抱了下来。
“把你二师兄背来。”师傅在我脑海传音道。
我立马抱起已然生命无多的吴真卿跑向师傅,师傅将手放在孟梵天的天灵上,手上掐诀,大放光华,轻轻一点,孟梵天周身道气波动渐生渐起,三魂七魄重聚,随即睁开了眼睛。
“我就知道,我要是不死,师傅您这辈子也是不会出现的啦!”
孟梵天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把年纪,抱着师傅的脚踝,哭得像个小孩。
“太上大长老还没死?”有人惊咦。
“都是死了的人了,怎么可能再次还阳,这马真人难道已经成为天上大罗神仙,拥有起死回生之能?”
九霄万福宫前,师傅看着孟梵天说道:“老三啊,是师傅来晚了。”
“你能来就已经不错了。”孟梵天说道:“师傅,其实我早就活够了,为了延缓寿命,我不惜用炼妖血树将自己与血树融合,当真是痛苦,这样的长生,太过煎熬!”
孟梵天说着,看向旁边的吴真卿说道:“这个糟老头哪位啊?”
我尴尬说道:“三师兄,这是二师兄。”
“哦,二师兄能耐呀,我看您的道行,都快撵上师傅了,怕是已经已经是地仙之境,你也被袁门隐那小子打死了?”孟梵天问道。
吴真卿淡淡地瞥了孟梵天一眼,似乎一句话也懒得讲。
“哇,这就是先天无极十二道尊令,师傅,拿来!”孟梵天瞪大了眼睛,看向师傅手中光华流转的道尊令。
但孟梵天的手穿过道尊令,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师傅说道:“你已经身死道消,只是被我召集了不灭元神,道尊令拥有长生延命之力,可救垂死之人,对你已无力回天,眼下只能用来救你二师兄了。”
“师傅,不可。”吴真卿说道,看向茅山祖庭外众人。
“马真人,您这样不好吧?”张玄苍扬声说道。
“是啊马真人,当年茅山老掌门破坏道尊令传承的规矩,私自将道尊令传给了你,现在你又要将道尊令传给自己的徒弟,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道尊令还要实行世袭制?”有人附和道。
“我看这道尊令不如改叫茅山令得了,也免得大家日思夜想。”七绝师太阴阳怪气地说道。
众人纷纷抱怨,我起身说道:“天下至宝,能者得之,这是道门自古以来就有的规矩,我太阴观一门双地仙,我师傅身为道门老祖,无论是地仙吴真卿还是督国战神袁门隐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他想传给谁,就传给谁,难道还需要其他任何理由?!”
“道尊令和寻常宝物不一样,他是道门的象征,是身份,品德,能力至高无上的体现,需要天下人有目共睹,经过最公平的手段才能让天下道门信服!”有人喊道。
“论身份、品德和能力,你们在场谁配得上这道尊令?”我大声质问。“我师傅当年为五百年来悟性第一的高手,又是茅山嫡传弟子,如今更是太阴观创观老祖,论身份,你们比不上,我二师兄为太阴观二代观主,孔子第七十七代孙、衍圣公孔德成的师傅,论身份,你们也比不上!论品德,我师傅和二师兄从未争权夺利,也没有依仗本事巧取豪夺,没有欺压民众,没有投靠任何势力,都是一方百姓的守护人,净心修身!论能力,他两人都是当代地仙,你们之中,四大掌门区区通神境,其余寥寥几人半神,一个不灭之境的人都没有,跟谁谈能力呢?再者,我要说一下品德方面,我师傅和二师兄最大的品德就是,即便强至地仙,也没把你们怎么样,我若成了地仙,可以很不幸的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或沉默或愤怒,或喋喋不休,但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
“师傅,快救二师兄吧。”我看向师傅说道。
师傅点了点头,此时的吴真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生命精气无多。
猝不及防之下被子弹穿体,就算道门至强之人,只要是血肉之躯,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
师傅将手中的道尊令捧起,放在了吴真卿的头顶,他诵念经诀,道尊令的传承之咒响起,道尊令缓缓流转,散发耀眼光芒,沉入吴真卿的头顶,与之神魂融为一体。
道尊令融合,圣光溢出,吴真卿体表散发圣洁光辉,他被洞穿的肌体被急速修复,天地之气与之融合,将死之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红光的健康之色。
吴真卿起身,整理道袍,像师傅虔诚跪拜行礼道:“徒儿吴真卿,多谢师傅传承再造之恩!”
“起来吧。”师傅说道。
师傅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轻轻咳一声,嗓音沙哑,老态龙钟。
原本还鹤发童颜的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他的皮肤皱褶,手上老皮斑驳,脸上出现诸多老年斑,额头上也皱纹满布,甚至可见他头顶本就不多的白发,竟然掉落了一撮。
“师傅,您……”不仅是我大惊失色,就连吴真卿也吓了一跳。
“我大限到了。”师傅说道,弓着腰,向台阶下走去。
“唉,道尊令延缓了师傅的衰老速度,此时离了道尊令,师傅很快便会大限来临,刚刚我就已经看出来了。”孟梵天说道。
“老三,你的时间不多了,趁着你元神未灭,把该交代的事情给交代了,天黑之前找个人家重新投胎吧,夺舍终究是邪门外道,成不了大道。”师傅一边说着,一边离开。
“多谢恩师指点,梵天恭送师傅!”孟梵天施了一礼说道。
师傅此时的身体衰败,甚至走一步都有些摇摇欲坠,他走过袁门隐身边的时候,淡淡地看了袁门隐一眼,一句话没说,继续向前走,我拾起地上的长剑走向袁门隐,此时的袁门隐身受重伤难以动弹,我一剑捅向袁门隐的心脏,师傅袖袍挥动,我手中的剑立马脱手掉落。
“为师不愿再看到太阴观同门相残。”师傅咳了一声说道。“袁门隐,念你当年服侍过我的份上,也念在你是一国大将军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师傅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师傅。”我喊着师傅,追上去。“您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
“回终南山。”师傅轻声说道。
我掏出一沓钱放在师傅破旧道袍的百纳袋里,说道:“师傅,路途遥远,这东西能让您路上吃点自己爱吃的,让别人开车送您去终南山。”
师傅没有拒绝,一言不发,径直走向山下,山下人群骚动,似乎有人还是心生不满,我也想要追上去给师傅送行,师傅脚下涟波涌起,一时间所有人再次定在原地,我站在山前,目送师傅离开。
师傅的背影,看起来实在是老得吓人,身躯佝偻,像是一条狗。
我泪流满面,看着师傅一点点从我目光中渐行渐远。
我从未想过,这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