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堂屋内传出田小三惊喜之极的大叫声:“娘!娘你醒了?!”
我咧嘴一笑,老人家果然还是救下了,连忙来到堂屋内,只见木板上躺着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单手虚弱地抚在田小三的脸上,枯瘦的手指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泪水,然后用略显沙哑生硬的声音道:“儿啊。。。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啊。。。怎么还哭了?快别哭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么温情的一幕,我的眼泪竟也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唯恐失态,我扭过头,却见门口站着的卜一缺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我再次咧嘴一笑,眼含热泪地笑了,开心的笑了,这多么像我们劫后余生的欣喜,这些泪水,见证了一次次悲剧的发生,更加谱写了一段段让人难以忘怀的回忆。
老人刚刚醒来,身体极为虚弱,田小三兴奋地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然后就慌忙去灶屋为老母亲烧饭了,事实上五谷粥早已熬好,现在只需热一下便可,我欣喜地和老人家攀谈:“大娘,您总算是醒来了,您不知道,这三个月来小三可是没少吃苦受累,您有个好儿子啊。。。”
老人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抓住我的手,老泪顿时滚落而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在旁帮衬着,虽说我一直昏迷,但是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听在耳朵里,小三啊能认识你们这几位高人,我们田家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呜呜~~~”
我止不住地抹着眼泪,而一旁的卜一缺则赶忙上前安慰:“大娘啊,您死而复生,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看着您老人家哭,咱也忍不住。。。呜呜呜~~~”
得,这家伙给卜一缺高兴的,还劝人呢,倒是自个闷声哭个通畅淋漓,我笑道:“大娘,我和一缺扶您进里屋休息吧,这里木板太硬不舒服。”
待我们将老人安顿好,田小三也满心欢喜地捧着一小碗五谷粥来到,并细心地喂老人一点点喝下,看着此间悲喜交加的一幕幕,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出里屋抹泪。
卜一缺狠狠地咂了咂拳头,一脸振奋地道:“嘿!杨道长真乃当世高道,居然一下子救了这么多人,太好了!”
我马上想到一件事,并低声言道:“一缺,那会儿阴差所说的话你听到了吗?老人家虽然死而复生,但。。。”
“呃!什么?”卜一缺诧异地抓了抓脑后勺,然后极为不耐地说道:“阴差?阴差说什么了?唉,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在墙边站着,待我勉强冲开天眼,阴差的话早已说完,我哪里听到它们说了什么,对了,它们究竟是怎么放过这些老人的?快说说!”
我。。。我不能说,因为刚才师父已经让我不要再提此事,况且其中还牵扯到师父违逆天道的天机所在,所以我不能再给师父添乱,以免师父心里更加不好受,可是师父这样做的后果真会那么严重吗?
“初七?”卜一缺猛地拍了我一下,然后歪着头问道:“你小子怎么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既然你没听到,那此事就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田小三突然走了出来,看他的表情明显精神了许多,话语间不乏眉开眼笑之意,我心里感叹,田小三不管为人如何,终究还是位孝子。
卜一缺似乎领悟了我的话,随即嘿嘿笑道:“没什么,说着玩儿呢,大娘喝过粥好点了没?”
田小三重重抱拳,一脸感激地道:“多谢二位兄弟费心,我母亲已经好很多了,喝了粥以后气色恢复不少,这会儿说要睡会儿,咦?杨道长呢?天还没亮,他去了哪里啊?”
师父心情不好,这个也许就我一人知道,我轻叹一声,微笑道:“师父他说想出去走走,这两天也折腾的他没有睡好,可能一到晚上就没了睡意吧,呵呵!”
“哈哈哈~~~”
大家顿时开心大笑,卜一缺更是崇拜地道:“现在我除了我师父,最敬佩的人就是杨道长了,他不但道法精深,且有一颗至善之心,乃修道之人楷模啊!”
调侃归调侃,但眼下的大事也才完成一件而已,田小三的母亲算是救回了,但是接下来呢?
九老仙都印,茅山镇山八宝之一,此乃我们千里迢迢来此的最大目的,但是其中又有两个人成为我们极大的障碍,那就是圣光大师牛癞子,还有显宗谷潭,以及他的那个徒弟上官锦,就算我们能够成功找到九老仙都印,可最终会是谁得到呢?
谷潭太厉害了,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能够与师父争夺一切的高人,不得不说,他的道术不在师父之下,那日若非师父请出布邪宝剑,恐怕就败在他的泥水剑下了,现在他又多了一个徒弟帮手,上官锦的修行也远远超过我,我隐隐有些担心,这次不会又是徒劳无功吧,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我的心口突然一痛,没由来的一痛让我差点叫出声来,随即,我感应到心海里一个细微的声音缓缓回荡:“初七。。。我是师父。。。快出来。。。桐窑镇以北。。。”
是师父?!
我心头一惊,师父用什么在和我说话,难道师父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再想下去,忙叫上卜一缺:“一缺,快走!”
说完我便快速冲出宅院——
“什么?去哪里啊?”卜一缺急急追出宅院,并随口问道:“初七?初七?你小子又怎么啦?”
田小三则惶恐地跑出大门喊道:“初七一缺,你们去哪啊?”
我着急赶路,便随手摆了摆道:“师父招呼我们过去,你在家照顾好大娘吧!”
很快我们便赶到桐窑镇北面山脉的边缘,而此时,一处山坡上的几道身影吸引住了我,那其中的一道身影可不就是师父吗,如此,我飞快地赶上山坡,见到师父的第一眼,也同时看到了倒在他身前的几具尸体,尸体?!
另外还有两个人,却是熟悉之极的显宗谷潭和他的徒弟上官锦,他们怎么和师父在一起?地面上至少躺着五六具尸体,说是尸体,我却发现它们每个额头上面都贴着一道黄符,全身笔挺地躺在那里,而且,它们的心口明显多出一个窟窿口,这是。。。这是剑刺的!
它们是僵尸?!这是我脑壳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虽然明显知道我来到这里,但师父和谷潭都未正眼看我一眼,反而上官锦冷眼扫我一下,带着几分嘲讽笑道:“初七师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这里的事都解决了才来,怎么不等我们将所有僵尸烧化以后再来呢?我看以后叫你‘不迟师弟’还差不多,哼!”
师父突然怒声道:“初七!金钱剑!”
我瞪了上官锦一眼,然后取出金钱剑交给师父,自己和卜一缺各持一把桃木剑备上,此时非同寻常,我适时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僵尸呢?”
师父伸手咬破手指,然后按在金钱剑上用力一划,并开口道:“墓穴困不住它们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赶到墓地阻止更多的僵尸涌出,否则待它们全部跑出来,必将生灵涂炭!”
我不免想到一件事,道:“对了,那个圣光大师牛癞子呢?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邪道吗?你们把他如何了?”
师父闻听此话,当即瞥了一眼上官锦和谷潭,然后冷声笑道:“牛癞子和二骡子一样失去踪迹,或许是他们两个神通太大了吧,你也是,人家弄跑了牛癞子,你也非要弄跑二骡子,此事很光彩吗?哼!”
我暗自一乐,却见谷潭和上官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明显气得不轻,没想到师父也会这一招指狗骂鸡的损招,嘿嘿!
谷潭沉默一下,倒是说话了:“我已经探查过了,此地距离伏龙穴墓地有两条路可行,一条就是我们脚下的,另一条就是前面右侧绕进去,为防止那些东西从两路跑出,所以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沿途斩杀所有漏网的僵尸!”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点头道:“嗯,那你们走这条路吧,我们师徒绕道进去。”
我总感觉谷潭说此话有点绕人,还有就是他提出这个建议的目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一定又是在算计我们师徒,哼!这个老怪物的伎俩我太了解了,他生怕师父和他抢宝贝。
但还未等我提出异议,师父猛地伸手阻止,并率先走在前面,我无奈,真不明白师父在想什么,如果这条路不是通往墓地的路,而是向远了绕,那九老仙都印岂不是又落入谷潭的手中了吗?
谷潭难得地露出一副微笑,道:“如此甚好,此地的尸体由我们来解决,你们可先行一步!”
我张了张嘴巴,这个谷潭怎么越加反常起来了,他在我的印象里好像从未这么好过,居然还让我们先行一步,那么我们要走的路肯定有问题!
只是师父明显已经答应下来,我这个做徒弟自然也无法改变什么,只得跟着师父走起另一条路径,走了几步,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谷潭和上官锦一眼,只见上官锦冷笑着看着我,似乎在表达着什么,但总不是什么好的意味就是了,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哼!
绕上一条崎岖的山道后,我一时无语,这哪是什么路啊,不但崎岖难走,而且还多有山石挡路,脚下不平,不小心就会被绊到,愤愤地踢开一个个羁绊的小石块,我憋足气道:“师父,谷潭和上官锦明显在算计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啊,这条路是否通往墓地还不知道呢,唉!”
师父缓缓停下,然后瞪了我一眼,道:“哪来那么多的抱怨!专心赶路,对了,记住我们现在可是在危险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一群僵尸迎面冲来,所以切勿掉以轻心!”
“哦。。。”师父都这么说了,我只得抱怨一下,便老实的赶路,马上又道:“师父,墓地为什么会有僵尸啊?还有那个牛癞子怎么会在谷潭的手下逃脱呢?这也太蹊跷了吧?”
师父边走边说道:“牛癞子的逃脱应该怪不得他们,我想这一定都是幕后之人事先计划好的陷阱,若是师父猜测的不错,那牛癞子和二骡子,现在都应该身在墓地之中,至于僵尸出没,也应该和墓地脱不了干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人的周详策划,师父我也难以算出那人的身份,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所以我们只能和谷潭师徒合伙对付那人,唉,就算如此,我们也不知胜算几何啊。。。”
我心头一惊,从未见过师父没有半点信心的表达一件事的,现在桐窑镇所有惨绝人寰的罪魁祸首已经确认,就是那个操纵圣光大师牛癞子的幕后黑手,也是制造恶鬼游街、僵尸咬人的祸首,更是当初写信笺给萧秉生前来取九老仙都君印的神秘人,现在目标已经认准,又有师父和谷潭联手,怎么会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呢,难道那人的本事真的比师父与谷潭联手还要高吗?
渐渐临近所有谜团的真相,我也越发担心起来,没有其他,而是先前阴差给师父所说的话,违逆天道,必有天谴降临,大劫。。。莫不是和那个幕后神秘人有关?!
我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