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屁的选择，不许选，听到了没有？”叫花子粗暴打断了黑咒司的话，回头冲我凶狠骂道：“臭小子，以生血和性命祭轮回道之前，老子劝你三思。先不说你的那条小命这轮回道认不认，就算是认了，只要进了这轮回道，你轻则粉身碎骨，重则灰飞烟灭，到时候连跟毛都不剩了！”
叫花子是真的生气了。
他骂的很凶。
叫花子瞪我的眼神很凶狠，像是要将我吞进肚子里一样。
“原来，她让我进轮回道，是以性命和生血祭祀。”我眼睛一亮，恍然大悟，“本以为她可能骗我呢。如今前辈一说，看来倒是百分之百真的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我不能退缩。
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得试试。
呸呸呸……
见他非但没有把我唬住，反而效果适得其反，叫花子懊恼的几乎把自己舌头咬掉，一张脸扭曲成团，“你小子这脑袋怎么一根筋？老子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那老子实话告诉你，进了这轮回道，百分之九十九是死！”
“那不是还有百分之一生的希望吗？”
我冲叫花子微微一笑，试图安抚近乎暴走的叫花子，“前辈，或许我就是那百分之一呢？”
“你……”
叫花子被我噎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看了看阴风阵阵、漆黑不见底的黑洞，转头走到叫花子跟前，径直跪在地上，重重冲叫花子磕了几个响头，满脸愧疚道：“前辈，我对不起您！于情于理，我都该救前辈您的，可恶鬼轮回入天道可救，恶鬼轮回入人间，那人间将是一场浩劫。所以，我必须得救他，舍弃您了。”
“这是你的选择？”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咒司忽然开口了。
“没错，这就是我的选择！”
我重重点头。
个人情意固然重要，但跟阴阳两世的安稳相比，我只能狠心舍弃个人情感，成全世人安危。
我对不起叫花子。
可是，我只能下辈子再还他的恩情了。
毕竟，依照叫花子所说，我若是坠入了这轮回道，能活着回来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这样也好，不至于让我一辈子想到自己舍弃了叫花子时都心存内疚。
“哦……”让我意外的是，黑咒司居然面色一怔，直勾勾盯着我看了片刻，直到看的我心底都要长毛时，他忽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看向了远方，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愣了愣，一时没明白黑咒司这是什么反应。
叫花子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一样，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老子才不在乎你救不救老子呢！但他娘的老子答应过李老怪，要把一身的本事都给你，把你照顾好不让别人欺负的。你他娘的要是死了，老子有什么脸去见李老怪？小子，听大哥的话，这些破事你别管了，赶紧走，行不行？”
最后一句话，叫花子近乎哀求。
他求着让我赶紧走。
“前辈，我就知道，您跟我爷爷怎么可能是死敌？”我岔开了话题，深深凝望着半空中被困的叫花子笑道。
叫花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前辈，若不是今日这特殊情况，只怕您一辈子都不肯告诉我实话，想让我恨您一辈子了吧？”我直起身子，冲叫花子笑了笑，然后站起了身子，“您放心，爷爷不会生您的气的。”
见我依旧不知“悔改”，叫花子瞪眼，“你……”
“前辈，不，大哥！”我拦住了他要说的话，满腔真诚道：“您刚才也说了，即便我逃走，若是这阴阳两世乱了，回去我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让我试试，说不定可以拯救世人呢。如此，爷爷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傻小子……”
叫花子愣了愣，终于苦笑一声。
我也跟着微微一笑，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看叫花子如此表情，我就知道他不会再阻拦我了。
见我决心已定，叫花子仰头长叹，“之前我处处跟你爷爷较真，处处要胜你爷爷一头。当初将你交给你爷爷，我还百般不乐意，认定我比他强，他怎么有资格抚养你长大？如今看来，李老怪倒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把你小子教的敢于担当。等老子到了阴间，再找李老怪喝酒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番话，叫花子说的豪气云干。
我知道，他是怕我内疚。
“大哥，那我去了！”我又冲叫花子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迈步朝黑咒司身后的黑洞走去。
一片沉默。
死寂。
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黑咒司身后。
“傻小子！”就在我快走到黑咒司身后的黑洞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叫花子忽然开口叫了我一声，“你前行的路上，大哥我送你一程！”
我脚步一顿，回头冲叫花子展颜一笑，“好！”
“天地清明，本自无心；涵虚尘寂，百朴归一。”顿了片刻之后，叫花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音高亢，却如泣如诉，却又带着无尽的荒凉，“我似菩提，清清明明，淡淡嗔嗔……”
这是安魂咒。
小时候跟着爷爷做风水师时，若是人死之前，爷爷都会扬声唱一首安魂咒，以安魂上路。
安魂，安心。
听着叫花子高亢的声音，似乎眼前漆黑的黑洞也没那么可怖了，我心中莫名安定，挺胸昂首朝前缓缓走去……
“吾随天定，魂凝禅定，心合聚一，无根无尽……”叫花子的声音越发的高亢凄凉，唱到最后，他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一丝哽咽和难过。
我心中微苦。
亲眼目睹着我去送死，叫花子心中一定很难过吧？
眨眼，我已经走到了黑咒司身后的黑洞口。
呼呼呼……
洞口，狂风大作。
我在门口顿了顿，然后回头看了叫花子一眼，笑道：“大哥，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嗯嗯嗯……”
叫花子重重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带了些呜咽。
不等他再说下去，我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