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管是那鱼精还是那走旁门左道的僧人,都不是大乾国的,而是来自大泽国。
在大泽国境内有一座孤寺,居于山中,人迹罕至,名为明月寺。
而明月寺的主持法号为明月禅师。
整座寺庙本就只有两人,明月禅师和他的座下唯一弟子,法号为慧远。
慧远跟随明月学佛,师徒两人闭世不出,相依为命。慧远本以为自己将会是明月禅师的唯一传人,必然会得到明月禅师的那本《明月经》。
《明月经》汇集明月禅师一生所学,即使和正统佛法也能一教高下。慧远笃定自己若是尽得真传,在修行路上只会比明月禅师走得更远。
事实上,慧远一直不认同明月禅师的一些观念。
慧远向来觉得,既然修行佛法,自然要渡世人。而不管所作所为如何跳脱叛逆,只要斩妖除魔,便得佛法真义。
然而明月禅师却有着诸多条条框框,迂腐陈旧不说,还多妇人之仁。
真正让慧远僧人和明月禅师背道而驰的,还是师徒两人某次下山游历时的一次经历。
在那次除魔之旅中,明月禅师竟对一只鱼精手下留情,不仅如此,还认为那鱼精颇有慧根,竟然收为关门弟子。
那只鱼精幻化人形之后是一名黑衣少女,此后便跟随明月禅师上山,成为了慧远僧人的师妹。
慧远对鱼精本有杀心,一直按捺。哪知明月禅师仙逝之后,竟是将《明月经》传于鱼精;而且那鱼精似乎知道慧远僧人的杀心,连夜出逃。因为十分擅长隐匿气机,得以逃过生天,最后是来到了大乾境内的并州郡。并且在近月河落了脚。
哪知慧远僧人一身道行精湛,千方百计,最终找到了近月河。
慧远僧人直接找到了水神,让水神施展神力,确定鱼精藏匿方位。
水神主宰一条近月河,这等事情自然做来轻巧,但却拒绝了。理由是不想沾染上佛门的因果;其次,水神也有私心。
原来那鱼精来了近月河之后,安养生息,并不为非作歹;不但《明月经》惠泽整条近月河,她大道亲水更是和近月河相得益彰。如果能常年扎根于此,对于水神的修行来说也是多有裨益的。
如果那慧远僧人只是一般小厮,水神早就打杀了去,可自知不是敌手,又不想参与因果,于是只能是独善其身,任由那僧人和鱼精斗去。
虽然近月河长度和面积都不算太大,但是鱼精对气息藏匿很是擅长,让那慧远僧人无从下手。
不得已,慧远僧人竟是施展了某种邪魔手法,竟然是以阴邪之气污染整个近月河。
原本阴邪之气是对鱼精无甚影响,但是那鱼精跟随明月禅师修行许久,自身佛性颇增,妖性渐灭,加上身怀《明月经》,反而是对妖邪之气极极为抗拒。如果阴邪之气长时间浸染近月河,鱼精终有现身之日,那时也便是慧远僧人斩妖除魔之时。
……
听闻水神缓缓道来之后,陆阳铭也是大开了眼界。
“所以属下我也是迫不得已,尽量不掺和此事。”水神苦笑。
陆阳铭却是冷哼一声,“好个不沾因果,分明就是贪生怕死,只想得便宜,却不想多做事。”
水神原本以为陆阳铭会理解,哪知被当头棒喝。
“你明明得益于那鱼精,就是沾了因果。你身为大乾国辖内的水神,人家都打到你的地盘,却还熟视无睹,无所作为,按律当斩。”
陆阳铭双目灼灼。
水神浑身巨颤,哀嚎道:“仙师息怒,我之前的确是贪生怕死犯了糊涂。现在既然有仙师在此,自然什么事都听仙师安排。”
陆阳铭冷哼一声,“找出那鱼精下落。”
水神义正言辞道,“自是如此。那鱼精虽然没有为非作歹,可毕竟是精怪,鬼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就霍乱一方,的确该趁机斩杀了事。”
陆阳铭皱眉,“你真认为那鱼精当杀?”
水神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陆阳铭的心思。
陆阳铭挥了挥手,懒得和这墙头草多作计较,直道,“速速指我方位。”
水神正色,急忙运转神通,于是整条近月河的举动都开始在他心相之中呈现,片刻之后,他微微沉吟,指向南方。
“那里便是了。似乎那鱼精被阴邪和佛性两股力量纠缠,又不舍得放弃那本佛法,备受煎熬,不得已暴露了气息。”
“想来那僧人也快要赶到。”
陆阳铭不再多说,心念一动,御剑而行。
化为一道银线刺向近月河的南方。
……
近月河越是向南,河水就越是青黑,妖邪之气越重。
在一处浅滩旁,一个黑衣少女躺在岸边,浑身都被河水浸染打湿。不仅如此,她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青黑之气,阴邪环绕。
只是比较奇特的是,她的身上又有一股淡金色的气息释放出来,和那阴邪之气相互绞杀。
虽然如此一来让阴邪之气不至于完全浸染少女魂魄,可两种不同气息之间的厮杀也让少女的神魂不断受到撞击。
此时她面色苍白,呼吸也极其紊乱。
一阵咳嗽之后,少女缓缓睁开眼睛,从浅潭的泥水之中爬起。
少女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的看向四周,她蹲在一块石上,用上手束干两条马尾上的水迹,然后又稍稍用功将浑身的水迹蒸干。
只是这样程度的运功而已,却让她再此剧烈的咳嗽起来。
少女茫然的看着大泽国的方向,又环视了四周,显得有些迷茫,还有一些委屈,嘟哝着小嘴。
“师父,你明知道师兄定要杀我,何必要将这佛法传授于我。”
“看来这佛法留不住,我这条命也留不住了,师兄的手段,我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唉,反正我这条命也是师父你捡回来的。佛法上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看来师兄要让我入地狱了。”
少女委屈巴巴的念叨着,虽然用佛法奥义安慰自己,可终究只是个小姑娘。
她抱着那本泛着淡金色的佛法书籍嚎啕大哭起来,两条马尾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