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若那日被气走之后,果真再也没有去见过陈信。李天听说了这件事后却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如今陈信薄情寡义,只要等到元神复位之后我们就可以与他说道说道,拿捏住他的短处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李兮若紧了紧眉头,看向李天道:“他还要成为状元郎,美人红袖添香,位极人臣之后才会复位,这几十年后,只怕我姓甚名谁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李天笑笑:“你别忘了,这不过是我们的一次玩闹,此陈信也非是真正的陈信,你的态度应该是游戏人间,而不是自己成了戏中人。”
“我当然知道。”李兮若说的坦荡,她分的清什么是戏中的虚情,也知道什么是现实的假意。
李天往窗外一望,突然神情变得不耐道:“有人来了。”
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顿时就剩了一个傀儡壳子在这,李兮若摇了摇头,上前开了门。
林尚此时还在院子里徘徊沉思,见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不自觉的吓了一跳,往日的油嘴滑舌现在却是被人咬了半截舌头一般,支支吾吾的叫了一声李兮若。
李兮若看着他神情怪异,不禁觉得好笑:“林公子这次来找我又是有什么心血来潮的想法?”
自从宜州一行后,林尚是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每次都是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林尚走到李兮若的面前,做了良久的心里建设才道:“我想求娶姑娘。”
李兮若愣了愣神,干笑道:“公子这个理由,别出心裁。”
林尚逼近了一步:“我是认真的。”
李兮若回头看了李天的傀儡一眼,吐出一口气,还好师兄不在,不然这要是听到自己被一个凡人求娶,指不定会怎么嘲笑自己。
李兮若转过头看着林尚:“我不愿意。”
就林尚这个心性不定,最爱沾花拈草的人,也不知道今天是发什么疯跑到这来说这些话。
虽然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林尚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哀叹了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这句话我本来不想这么快说出口的,但是不听到你的拒绝,我似乎无法死心。”
还有几天,便是皇帝的生诞,不仅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官员的子女,还可以得到恩荫,只要林阁老启奏上表,就能在恩荫下送林尚去国子监念书,那是培养官员的温床,去了国子监,那就是拿到了做官的敲门砖。
“这不是好事吗,你之前送牡丹给贵妃不也就是为了能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吗?只是不知道林老怎么突然想开了,会让子嗣去做官?”
林尚抿了抿唇:“因为我执意不肯娶赵引章为妻,祖父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我,只要娶了赵引章,就送我去国子监。”
他之前虽然一直心心念念功名利禄,可是牡丹的事却让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像是能够在官场上能够讨到便宜的人,或许真的会像林阁老担忧的那样,林家的子孙会因为朝廷之争而使整个林家受困。
李兮若挑了挑眉:“这样说起来,其实最惨的还是赵姑娘,上次我见你们打闹成那样,就知道她根本不想嫁你,而如今你有这么多选择权,她却依旧受人摆布。”
听着李兮若还为赵引章不平起来了,林尚立即脸红脖子粗的辩驳道:“我林家可没有亏待了她,祖父勒令我,娶了赵引章之后,便不能有其他女子,即使不能像平常夫妻那样相敬如宾,但是要把她当做此生最重要的人,事事先替她着想,以她为尊,我的后代,只能从她的肚子里出来,否则,就算是绝后,我也不能有其他想法。”
“就这种苛刻的条件,她不管嫁入哪个夫家,都不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李兮若不解的看向林尚:“可是林老为什么如此关怀赵引章。”
之前她也知道赵引章的母亲并不是林老的亲女儿,赵引章和林府也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虽然她的父亲是定远将军,可是早就战死沙场,赵家也逐渐随之败落,娶了赵引章对于林尚来说只能是个拖累。
“也都是旧事,我姑姑的祖上曾经有恩于林家,祖父一直铭记在心,不曾忘却,赵引章是姑姑一家最后的后人,保全她也就是还了那份恩情。”
这样说来李兮若倒是有几分理解,林阁老已经过了大半辈子的人生,知道男女情爱,浓情时你侬我侬,可是离恨时,彼此成为仇人的也大有人在,他之所以不顾及赵引章的想法,就是怕她痴迷于情爱,会选择一个让她后悔的归宿。
并且以赵引章的性子,夫家纳妾这样的常事,她也无法接受,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她选定只有她一人的夫君,保得她周全。
想到林阁老为报恩情是用尽了心思,李兮若就不禁想起陈信的忘恩负义,恨不得让陈信好好看看,别人是怎么报恩的。
看到李兮若在发神,林尚鼓起最后的勇气道:“这些都不重要,我可以为了娶你,放弃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
李兮若听着不禁笑出了声,看向林尚道:“然后后半辈子就在为什么这时候没有选择去国子监入仕,而是娶了一个猎户女的悔恨中度过?”
“我,”
“好了林尚,你这些话,骗骗其他的小姑娘也就罢了,你听听自己的心,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大好的前途吗?”
林尚静默不言,事实上他没有想过放弃,毕竟这世道,士农工商,不入仕,他的后半生难道就要虚度光阴中过完吗。他求娶李兮若,只是想看看李兮若对自己的态度,好让他有勇气能够去向林阁老开口,如果要娶赵引章,就必须答应他那李兮若为妾。
他以为依着他的家世容貌,怎么李兮若都要迟疑一番,他连让她考虑的时限都想好了,却没想到没有用武之地,让他颇有一番惆怅。
不过惆怅一番,他也就自我释怀了,毕竟有着绝色的容貌和聪明头脑的女子,他林尚从来都没驾驭住过。李兮若只是众多这一类女子中的又一个丰碑而已。
“李姑娘,先生让我来问问,陈举人来您这了吗?”远处一个刘傅能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来打探陈信的下落。
李兮若听着皱了皱眉:“我没有见过他,出什么事了?”
“今早一个女子过来说林阁老邀陈举人过府一叙,陈举人告诉我们家先生傍晚前会回来,可是到现在都没见个踪影。”
要是往常,陈信这么大一个人,刘傅能还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他知道陈信想彻底忘记李兮若后,就怕他一个忍不住又来李兮若这,所以故意派人来请,谁知道陈信居然根本没来这。
李兮若转头看向林尚道:“林老邀请陈信做什么?”
林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外祖父没跟我说过,而且,管家不会派丫鬟来村子里请人。”
林尚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问着小厮道:“那女子长什么样,是林府的丫鬟吗?”
“这个她倒没说,只说自己是林府的人,陈举人好像也认识她,对了,她的腰间缠着一条绳索。”
林尚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赵引章。”
李兮若没有和他多话,拉着他乘着外面的马车直奔林府。
原来要走两个时辰的路,马夫被催赶着缩短了半个时辰,马夫正准备着梯子让他们下马,谁知道李兮若直接跳了下来,并一把拉下了林尚。
林尚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后,冯氏正巧在大堂转悠,见着自己的儿子被这样粗暴的对待气得火冒三丈:“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林尚赶紧平了平自己的衣裳,跑上前问着冯氏道:“娘,赵引章哪去了?”
“在家啊。”
“那陈信来了吗?”
“哪个陈信?”
冯氏见着陈信都是将近一年前了,哪里还记得这么号人,但是勾走她儿子魂的李兮若却是记得很清。
她看着李兮若想要闯入厢房,立即就叫人拦住了她,林尚赶紧喝退了那些人,陪着李兮若去了赵引章的住所。
他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动作冯氏看着就生气,顿时觉得连平日不喜欢的赵引章,都比李兮若顺眼。
李兮若直接推开了赵引章的房门,门内赵引章一惊,拔出了自己的鞭子,见到的却是熟悉的两人,她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怒道:“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李兮若也不废话,直接质问道:“陈信呢?”
赵引章的神情此时变得有些无措:“陈信,不应该在家吗?”
林尚看着李兮若冷若冰霜的脸,上前悄声对着赵引章道:“我们都知道是你带走了陈信,你跟他又不认识,你把他藏起来做什么?”
赵引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鞭子拍在了桌上:“反正我不知道他在哪,腿长在他身上,他当然是爱去哪去哪。”
李兮若拔出了尖刀,转动着刀锋插在了桌子上:“最后一次问你,陈信在哪?”
赵引章看着眼前闪过冷光的刀锋,不禁有些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