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贾道士找到傅宛莺,让她带自己入府,本来就是为了夺舍,傅宛莺憎恨豫王对于自己的威胁,也就答应下来,谁知道刚入府,便见着谷崇朝杀了豫王,两人便顺水推舟,准备把这件事嫁祸在李兮若的身上。
他们都恨及了李兮若,本以为她会乖乖中招,却不曾想还是让她逃脱。
事后董毓贞不放心傅宛莺的嘴,直接让贾道士把她弄成了痴傻,丢在了边郊,叫她自生自灭。
靖王看向他们几人:“你们放心,待本王回禀父皇,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董毓贞不甘心自己此生就如此了了,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向着靖王扑去,她并不是要杀谁,只是想死个痛快。
但是等着靖王发觉这意图时,官兵的长刀已经刺入了她的身体,宜成后退着大叫,忽然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嘴,佩兰惊声道:“你快放开公主。”
陈信和李兮若出来就见着贾道士绑了宜成,带着她上了外面没拴的马快速逃窜,靖王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也能绑人,当即叫人去追。
林尚看着自己的手中的绳子,暗怪自己的大意,只想着看戏了,连贾道士什么时候挣脱的都不知道。
靖王刚想动身,就见着陈信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把宜成的生死放在心上,他不禁心头一怒:“陈信,你身为宜成的驸马,难道不应该随同前去吗?”
陈信淡漠道:“王爷也看到了,微臣刚才才被解救出来,自身难保,如何又能救出公主?”
“你,”靖王也没想到陈信如此薄情寡义,他恨声道:“你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你就不怕本王告到父皇面前,让他治你的罪?”
林尚赶紧拉着陈信对着靖王道:“王爷,陈信刚刚才脱险,神智还有些不清,我们现在就跟着去。”
林尚悄声对着陈信道:“你是不是被吓傻了,得罪了皇上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信沉了沉眉目,到底还是妥协了。
一行人跟着骁骑兵,骁骑兵找到踪迹说往东行,可是李兮若的罗盘却指向了西,她对着人靖王道:“贾道士会一点金石之术,这是在误导你们走错误的方向。”
靖王嗤笑:“我的骁骑兵常年追踪战场上敌人的踪迹,从未错过,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李兮若也不需要他信,直接驾着马往西,见着她去西边,陈信和林尚当然也紧跟,靖王见着脸上挂不住,威胁着陈信道:“要是耽误了救宜成的时机,这可是死罪。”
陈信只是一笑:“那我便不跟着王爷送死了。”
靖王气得脸色发青,他的属下见着问着靖王道:“王爷,我们去哪边啊?”
靖王看了李兮若的方向,挥手让一队人马去了西边,自己则带着人往东赶去。
贾道士的马上承载了两人,逃跑的速度自然减弱了下来,可是他不敢扔下宜成,至少现在还是他的保命符。
宜成被打晕之后被横放在了马上,没多久就被颠醒了,她剧烈挣扎起来,贾道士一个不察就被她拉下了马去,一起滚在了地上,吃了一嘴得灰。
等着他起身却见着马匹早就跑远了,他伸手甩了宜成一巴掌,却将宜成的面纱给扯了下来,见着她脸上可怖的刀疤,贾道士惊愣之后嘲弄一笑:“这张脸哪个男人不倒胃口。”
宜成正捂住自己的脸,听见贾道士的话,发疯似的朝他打去,贾道士一把抓住她,掏出了一把匕首道:“上面被我抹了毒药,可是见血封喉,你要是再动,就下去陪你的七哥吧。”
宜成被唬住了,不敢再动,李兮若筛选骑马赶来,翻身下马看着贾道士道:“放开她,你知道修道之人要是杀了人,必遭五雷之劫。”
贾道士拉着宜成站了起来:“被雷劈死,和被你杀死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死,我还不如让你们一起陪葬。”
李兮若皱了皱眉:“真是麻烦。”
她本不想在其他人面前自曝身份,可是贾道士却不知好歹,她伸出了手,朝着贾道士扔了一张符箓,贾道士躲闪不及,被符箓贴了一个正着,顿时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万火焚烧,五脏剧裂。
贾道士丢了匕首,捂着自己痛叫,宜成赶紧跑到了另一处,陈信和林尚此时骑马赶来,见着贾道士在地上打滚,不禁奇道:“他这是怎么了?”
李兮若看了他一眼:“作孽自有天收吧。”
陈信拉过了李兮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独自前来有多危险,万一这个贾道士把你也抓走了怎么办?”
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宜成听着陈信的话,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陈信是她的驸马却关心着别的女人,自己这么害怕,从头到尾他却没有过来关切一下,连场面话都不肯说。
宜成摸着自己的脸,是了,她这个样子,又怎么会惹得男人怜惜呢,她看向李兮若的脸,洁白光净,心里顿时生出愤然,为什么她失去的,李兮若全都拥有。
宜成看向了贾道士扔在地上的刀,那上面抹着剧毒,一刀下去就足以毙命,杀了李兮若,至少陈信还能回来。
宜成出其不意的捡了那把刀毫不犹豫的捅向了李兮若,陈信站在李兮若的身前见着宜成拿着刀过来,下意识地挡在了李兮若面前,靖王驱马赶来,就见着宜成一刀刺向了陈信。
李兮若第一次有些愣神身体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宜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真的捅了陈信,一下子就松了手,她不相信陈信居然为了李兮若挡刀,他宁愿为李兮若献出自己的生命。
他明明都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李兮若,如今为了她却是连命都不要了。
陈信摸着自己的伤口,缓缓倒下,李兮若一下子接住了他,她摸了陈信的脉搏,知道刀上有毒,陈信已无力回天。
薄情寡义的陈信,居然为她挡刀,李兮若想不通缘由。
众人都以为她是太过难过,所以一直发愣,却没想到她不在乎陈信是不是真的要死,可是对他这一举动,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兮若低下头:“你对生你的陈家薄情,养你的苏家寡义,刘傅能、申肃、何文宗都对你有恩,可是你却始终存着利用的心思,如若在这里的是他们,你也会像今日如此救人吗?”
陈信没想到李兮若把他的凉薄看得明白,他呕出一大口的黑血,对着李兮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救你,不愿见着你死。”
李兮若听不懂他的话:“我的生死对你来说有什么重要的。”
陈信苦笑,他知道李兮若不懂情爱,却不知道她是如此的痴,竟然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抓住李兮若的手道:“因为我倾慕于你。”
李兮若浑身一僵,陈信怎么会喜欢上她,她一手将他打入凡胎,本就是存了戏弄的心思,把他当做提线木偶治治他不念恩德的毛病。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木偶会因为这些恩德对她动情,等到陈信归位之后,因为这件事让他们两人又该如何自处,她辛苦规划的一切,到底是白费心思了,这下阐释圣人不仅不会对他们感恩戴德,只怕会更加的怨怼,之前的恩都抵不上现在的恨。
陈信看着李兮若的神情怪异,就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什么心思,他秉着最后一口气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当初给你我的长命锁,是我私心里,想给送你定情信物,可是后来才知道,都是我自作多情。”
李兮若早就不知道把那长命锁扔哪去了,现在陈信马上就要脱离凡胎,李兮若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陈信慢慢松开了李兮若的手,对着她道:“我曾经念着想着,都是做了大官之后能够娶你,好在,我没有提出这个无理的要求,不然肯定让你为难了。你对我的恩,我没办法用银钱还给你了,只剩下这条命来报恩,你我的债,能不能就此一笔勾销。”
李兮若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欠我的。”
陈信在毒素之下感觉日渐乏力,他最后支撑着身子神情悲伤的看着李兮若:“那我能不能知道,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
为什么要一次次毫无保留的帮他,让他心生希望,总觉得李兮若对他不是全然的绝情,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答应自己所有的要求。
李兮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陈信只是陈信,他的一生都为了摆脱贫寒,考中状元,位极人臣而努力,就算他知道这一切只是李兮若的戏弄,他也没有办法相信,只会让他在死时更加绝望,不知道他的二十多年到底是在追求什么东西。
李兮若看着他淡淡道:“睡过去吧,等你醒来之后,就是新的一切了,现下的痛苦,都不会再存在。”
陈信慢慢闭上了眼睛,听到耳边李兮若的呢喃:“这一切不过是我设计的镜花水月,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陈信眼里落下了一滴眼泪,浸润了李兮若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