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一般,品种不多,最贵的也只是西湖龙井,一百六一壶。但这是和客户谈事,或者确实喜好这口的茶友才会点,我如果一个人加这么一壶,意图太明显,我怕伤了老板的自尊。
但也没什么其它差点,就像广东那边,听说下午茶还有什么叉烧包、小笼包之类的。
我只好无奈的放下茶品单子,呆坐在那里。
“老板,现在忙吗?”我冲茶铺里边喊了一声,我想陪他聊聊。
“忙什么,就你一个客人。”老板用毛巾擦着手,一边搭话一边从里间出来。
“要不坐下,咱俩聊聊?”
老板五十来岁,身体的瘦弱全写在脸上和身上,大多肌肉就像医学图册里画的人体模型一样,都能看得出隐约的纹路。这营养不良的外表,我觉得不该出现在现代社会……
“可以,等我拿我的杯子。”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到也洪亮,并不像传说中的瘾君子。没过一会儿,老板拿着个紫砂壶,来到桌前,坐在了我的对面。
“小伙子,坐什么的?怎么大白天的不上班,还能有闲心过来喝茶?”
除了瘦,我觉得老板一切正常,精神状态和说话的语气,强过太多的年轻人。
“我没什么正经工作,不过我的工作也不许我随便乱说。我来这儿是等我的同事,倒也没什么正经事。”虽说我能养活自己,不过说完我的脸色还是有些微红,但我相信,他看到的是我猪肝色的脸。
“没什么不好意思,能养活自己就好。”老板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翘起二郎腿给我宽心。
“你呢?有儿女吗?”我问道。虽说我知道这么问不好,不过,我是真想知道答案。
老板拿起紫砂壶,对着嘴嘬了一口。
“这事,不好说……”
我的位置,朝向马路,老板说完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吧台发愣。我觉得是问到痛处了,正想着如何化解尴尬,他却慢慢的开了口。
他是个孤儿,记忆里从小就四处流浪,现在他每每回忆起从前,能活到现在,他相信是佛祖保佑。他又说起,曾经有过一儿一女,但都因意外,死了。老婆也是在他中年的时候,患了绝症,撒手人寰。可以说,人生的三大悲剧,他都经历过了。
“听口音,大叔不是本地人。”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但话题开了,也只能顺着聊下去。
老板还没回答,我的电话香了,这时我才注意到,都到了下午三点。我在老板‘你先接电话’的眼神里,歉意的接起了电话。
“在哪儿?这边搞定了。”
“旁边一家茶馆,你来坐坐吗?”
“不了,我们先回去,还得考虑她同事的问题。我在车这里等你,尽快过来。”
好吧,本来还可以陪老板再聊一会儿,现在只有走了。我向老板表示还有其他事,改天再聊,让老板结了账。
老板也没什么,按照程序给我结了账。两个多小时里,没有一个客人光顾,就只收了我一个人的三十块钱。我不免有些同情起老板来,特别想留下来和他继续聊聊。
“小伙子,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老板递过二十块找我的零件,冒出一句。
“谁还没点故事呢,我们改天再聊。”
我和老板告别,回到庄妍停车的地方,上车回家。
“怎么样......难不难?”我问庄妍。
“难到不难,就一个色鬼,被我杀了。”庄妍专心开车,感觉她现在的重心没在张权山的身上,而是在给莉莉写稿筹款上面。
“哦,怎么个色法?”我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没你什么事。”
庄妍没再理我,认真开着自己的车。
停好车回到家,庄妍一头钻进自己房间,开始帮莉莉撰写稿子。我却有些无聊,恰好这时,欧阳贾的消息来了,让我在家的话下去一趟。
来到超市,欧阳贾照例扔来一瓶饮料,“明天来一天,有东西要搬。”
“没问题,还有其它事吗?”我知道,没别的事他发个消息或打个电话就好,不用让我下来。
“没事不能和你聊聊?你小子出息了,这段时间,连我的单也不接,是不是新主顾给的钱多,忘了我这老东家?”
可不是嘛,qq群我都好几天没去看过了,于是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这段时间,不是忙嘛。”
“给你多少?”欧阳贾一副财迷心窍的表情看着我。
“还没定,我一分钱不出,分我30%干股。那铺子,我觉着能买下半个新村。”我喝了口饮料,半玩笑的状态回复老板。
“说真的,有个事想跟你说说……”欧阳贾放低了声音,显出一丝神秘。
据欧阳贾说,近期接触到一个委托,要求先去现场勘查。欧阳贾根据委托人的描述,可以判断驱邪难度,但是这种现场勘查的事,他也不敢一个人去,真遇到事了他也解决不了,所以就一直等我有空。但我这段时间又不常着家,所以他怕联系不上我,还没答应。这回逮住我了,便问我想不想跟着去一趟,像上会那摊生意一样,以下几几万块进账。
我捏了把汗,好在我没把上会那次二十万的劳务费告诉他,要是说的话他眼珠都会掉到地上。
“费用怎么说?”想归想,这些丑话还是说在前面好些。
“放心,我只要10%,绝不多要。这次的主顾,我看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估计他出起手来,也是以万为单位,没什么含糊的。”
‘以万为单位’……这情况说什么也得去一趟啊!虽说现在不是特缺钱,不过君子爱财的习惯,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你约时间吧,提前一天通知我就好。”
“嘿嘿,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到时候你可别私吞劳务费啊,一共得了多少,拿出来你九我一。”欧阳贾的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我和老板又打趣了一会儿,和欧阳婻也打了个招呼,回家去了。
我想起方兰每月总会定时定量的,给我送些米面什么的,这种长时间的回报,虽说我还想要,不过也太过意不去了。我打算去找找她,表示一下感谢,也让她不用再这么客气了。
来到粮米店,方兰没在,一个学生样子的美女在店里低头看着手机。
“老板娘没在吗?”我问那玩手机的女孩。
“嗯?哦,我妈和我爸出去了,你找她什么事?”女孩一副黑框半圆眼镜配着马尾辫,说话时露出一排整齐的上牙。
“没什么,和她说点事儿,明天会在吗?”
“会,您贵姓?等我妈回来我告诉她你来过。”
“不用,我就住在新村,我明天再来。”
说完,我离开粮米店,准备回家做饭。这时,庄妍的电话也来了。
“在哪儿呢?回来帮我看看稿。”
庄妍对我总是这么直接,没有一丝委婉。
进家门时,她已煮起了饭,洗好了菜。
“快帮我看看,说说直观感受。”见我进门,庄妍指了指沙发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我坐下开始帮她看稿,实际上,以我的水平来看她的稿,能找到错别字就满满的成就感了。我仔细读了她的稿子,除了能让我感动得想为事主做点什么意外,真没其他问题。用词精准,通篇三千来字没有丝毫拖沓,感觉每个字,每句话都不能删减的样子。里边的主角,就像活生生的生活在附近的邻居,或者亲朋好友似的。
大概看了二十分钟,我起身准备炒菜。
“不错,很煽情,很真实。明天能见报吗?”
“不好说,没什么的话我一会儿就传给总编,看她能安排什么时候上。”
碗饭,庄妍的稿件发了以后,兴致很高,一直滔滔不绝说着这次帮忙获得的成就感。
不过,我却想到了其它的事,反倒是伤起神来。
庄妍问了两次,我说了我的想法。牛莉莉是不幸的,摊上了婚前男友的死亡,男友母亲的病症。如果她现在放弃,无可厚非,但是她没有。牛莉莉是幸运的,遇到了我,遇到了正好在报社工作的庄大记者,有了这篇稿子的帮助,能减轻她太多的负担。至少,经济上的压力,不会让她再过得这么窘迫。
“这样不好吗?”庄妍咬住筷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这样很好,只是……”
只是我想到世上有太多的牛莉莉,太多的人都在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付出超出常人更多倍的努力。但是我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一个一个,去帮助他们。
“你的心情我理解。”庄妍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来到身旁扶着我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很多事,我们无能为力,但是遇到了,竟自己所能,能帮一把是一把。”
也是,我们不是耶稣,更不是什么救世主,谁活在世上,都不容易。先好好活着,遇到了,就略尽人事,没遇到,或者遇到帮不上忙的,只有自祈多福了。
我又和庄妍说了今天在莉莉家附近喝茶的事,庄妍答应有空去一趟。又说了明天我得去超市上工,她正常上班就好,有事电话联系。期间,我又和庄妍谈起了关于入定的事。按理来说,她的学习能力举世少有,但就是入睡前的入定修行,却突破不了自己的思想。
我说了些自己曾经在内心最混乱时的入定经验,她记下了,准备晚上试试。我又让她试着找一个会催眠的心理医生,试试能不能被人催眠。据说人的内心体质有两种,一种是容易被人干扰,也就是容易被人催眠,另一种则是内心很坚定,怀疑一切,这种体质就不容易被催眠。如果她属于不容易被催眠的人群,那这入定修行这事,不能强求。
说好了明天各自的安排,庄妍回房练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