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刚发送出去,秦川就后悔了。
他一大老爷们,怎么知道十几岁小女孩到底会为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好?
在对方很快询问“怎么了”之后,秦川找来小宁。
“你十几岁的时候有什么烦恼?”
小宁懵了片刻,在秦川的注视下,艰难道:“我忘了。”
秦川:“随便举个例子就行。”
小宁只好绞尽脑汁回忆:“最大的烦恼应该学习成绩吧,我当时的分数线只能勉强上重点,有些悬,家里挺担心的,还给我找了补习老师,我每天题材战术都快被整疯了……”
秦川:“还有吗?”
小宁:“减肥吧,当时我看中一条裙子,但腰不够瘦,烦恼了整整半学期,到现在都记得。”
秦川皱眉。
这些都是青春期少女的烦恼,不能说不真实,但用来安慰薄禾显然是不够的。
秦川:“还有更严重一点的吗?”
小宁:……
两人面面相觑。
小宁嗫嚅:“家庭矛盾算吗?”
秦川:“说说。”
小宁:“具体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段时间我爸妈吵架吵得挺厉害,还一度闹起离婚,我夹在他们中间就挺难受的,他们还总私下问我要跟谁,不过后来两人说开了,就又没事了。”
秦川若有所思。
小宁:“您,这是在做调研?”
秦川随口道:“朋友的孩子最近情绪不高,但不肯说原因,帮忙问问。”
小宁恍然,同情道:“十几岁孩子心思细腻,现在又都在鼓励教育下长大,比我们那会儿还要脆弱,一个弄不好就拿跳楼来威胁大人,是得注意点。”
伪十几岁孩子面无表情:“……去给我泡杯碧螺春吧。”
……
对剧组而言,每天拍摄计划是固定的,当天拍不完就得往后顺延,整个剧组就得跟着辛苦加班。
卓逸深知这点,跟众人聊了几句,满足大部分人合照签名的愿望之后,就主动向安导提出开始工作。
薄禾顺势跟卓逸和欧阳打声招呼,离开热闹的剧组,先行回酒店休息。
以卓逸刚才亲热的态度,薄禾知道自己今天再留下来,只会平添不少没必要的困扰。
她既不想进娱乐圈,更不想利用卓逸的关系去做些什么,别人有意无意的殷勤,对她来说都没必要。
女主演眼角瞥见薄禾离去的身影,顺口对卓逸夸了句:“你这干女儿收得好,低调懂事。”
卓逸笑笑:“她志不在此,我不想勉强她,她也不愿依靠我们的关系,有时候真拿她没办法。”
女主演:“那她自尊心挺强的。”
“也不是,”卓逸摇头,“该怎么说呢,她活得比大部分人都明白通透吧,而且她命犯贵人,就算没有我,她也照样能过得滋润自在。”
女主演失笑:“命犯贵人?这你发明的新词儿?怎么听着那么怪?”
卓逸:“嗳,你可别笑,我说的是真的,她不管走到哪儿,遇见什么事,总有贵人相帮,逢凶化吉,这份本事,别人想学也学不来。”
女主演约莫是个算命爱好者,闻言煞有介事:“那就说明她命格贵重,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带着你们化险为夷。”
卓逸哈哈笑道:“别人是不是命格贵重我不知道,我这干女儿有副热心肠,遇见别人有难,力所能及,总会扶一把。我还记得前两年,她夜里出去买东西,看见一个女孩子下夜班回去被人尾随,这种事换作别人肯定就不管了,她还胆大包天,跟在那人后面进了小区,见对方一直跟踪那女孩子,就暗地里先报了警,然后跟上楼去。”
主角上妆定型是个费时费力的环节,两人索性闲聊打发时间,边上化妆师也听得入神,还忍不住追问。
“后来呢?薄小姐没事吧?”
“后来,她看见那男的果然是想对女的不轨,就上去阻止了。”
女主演也问:“那男的很瘦弱?”
卓逸:“据说挺强壮的,比我还高点。”
女主演咋舌:“那她也太鲁莽了,换作是我的小孩,就算做好事,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全,肯定被我狠狠骂一顿的。”
化妆师则道:“是警察及时赶到了吧?”
卓逸忍笑:“我就说你们怎么都猜不到,警察赶到的时候,那男的正躺在楼梯口,脚崴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警察作主。”
女主演目瞪口呆:“薄禾打的?”
卓逸点头:“她也没打,就是拉扯动手的时候把人给推下楼梯了,对方自己喝了酒,顺势就滚下去,起不来了。”
化妆师噗嗤一笑:“薄小姐力气还挺大的。”
卓逸:“你们别看她柔弱好欺负的样子,风一吹就上天,我掰手腕都掰不过她的。”
女主演道:“可以啊,真人不露相。”
卓逸:“最难得的是,被她帮忙的那女孩子,家里还是报社的,后来为了感谢,就写了报道,将这事上了报纸,还寄了锦旗去学校,学校为了表彰小禾,还帮她申报了见义勇为市民奖,当时正好省里领导去他们那儿视察,听说这件事,顺手又给她提了一级,说是要提倡当代大学生见义勇为的精神,让她去参加省里的表彰。听说,后来她毕业的时候,被她帮忙的那女孩子家里,还主动要帮她找工作,是小禾婉拒了。”
旁人就感叹:“这还真是,别人做好事,未必有好报,她做了好事,别人也都感恩。”
卓逸笑眯眯:“要不然,我怎么说她命犯贵人呢?可话说回来,换了别人,甭管有没有好报,没那胆量,没那本事,遇见这种事也得犹豫一下,生怕招惹麻烦上身,可她就不一样,我这当干爸的,只能时时劝她小心冷静点了,就像您说的,女孩子,总归是不能太鲁莽。”
话是这样说,他那为人家长的得意劲儿,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
薄禾到了酒店房间,才看见徒弟发来的回复……
我父亲对感情不忠,母亲因病去世之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
薄禾过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连门都忘了关上。
家庭缺失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不像孤狼,大可行走荒原,孑然一身。
无论后天得到多少,始终是最开始父母给予的爱,才最为深刻。
但,也并非人人,都有一对愿意对儿女付出爱的父母。
有的人亲缘稀薄,父母固然有自己的私心,起码还能尽到基本责任。
有的人,却连这点稀薄的亲情都享受不到。
薄禾的心蓦地软了下来。
她打了许多话,又觉得不合适,最后一一删除。
秦川等了又等,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正当他想起身去给茶杯添水的时候,那边忽然发来一条语音。
他点开。
“别难过,我陪你玩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