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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那么,那个人一定在外面。”我回应大脑,浑身仍不停发抖。 
“也许吧,”大脑说,“这样状况还不算坏。把所有的灯都打开,让屋外的人知道里面有人还醒着。” 
我打开玄关的电灯,然后飞快跑去按下走道上所有灯光的开关。果然屋里没有入侵者。我坐在床沿,仔细听着。卡塔、卡嗒。声音又传来了!我跳了起来,刀子差一点划伤自己。 
在肯定屋里没有人闯入的情况下,我壮起胆子。好吧,你这个狗杂碎,我先看清你是谁,再打电话报警。 
我向落地窗移动,这次走得快多了。客厅仍然很暗,我走到窗帘后,揭开一角往外看。 
外面的景象还是一样。几个朦胧的树影,被风轻轻吹动着。卡嗒、卡嗒。我又吓了一跳,随后再想,这个声音一定是从门后传来的,而不是有人撬门的声音。 
我想起来院子装有照明灯。没时间管会不会骚扰到邻居,我去按下灯座开关后,便马上跳回落地窗边。照明灯的光线虽不是很强,但也足以照亮整个院子。 
雨已经停了,剩下的只是有风,一阵薄雾裹住了光束。我又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我硬着头皮,切断保全系统,打开落地窗门,一头冲进院子里。 
在院子左边,只有一片云杉林影,没有人的影子。在微风中,树影轻轻晃动。卡嗒、卡嗒。声音又传来了。 
是篱笆门。声音是从那里来的。我猛然转头,正好看见篱笆门轻轻合上,随即又被风吹动,门日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卡嗒、卡嗒。 
我懊恼不已,冲至篱笆门边。过去怎么都没注意到门闩会发出声音呢?此时,我心头一震——门闩上的挂锁不见了。原来是少了挂锁,篱笆门才会被风吹动,在有限的距离内撞出声音。难道是威尔森先生除完草忘了把门锁上?一定是他。 
我把篱笆门尽力关紧,不让风再把门推动,然后转身往屋内走。此时,我又听见一个声音,一个模糊而黯哑的声音。 
往声音来源望去,我看见花园里有一个怪东西,有点像南瓜。在风中,那个东西偶尔发出沙沙声——是塑胶袋被风吹动的声音。 
顿时,恐惧感如排山倒海袭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塑胶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双脚颤抖着,慢慢走过草地,提起那个塑胶袋。 
只看了一眼,我便把头别开,开始呕吐起来。我用手背擦着嘴,向屋内狂奔,把门猛然甩上锁紧,重新开启保全系统。 
我浑身颤抖地摸出电话簿,踉踉跄跄奔至电话前,努力克制自己不按错号码。铃响四声后,对方接起了电话。 
“你过来一下,拜托。” 
“布兰纳?”还没睡醒的声音。“又他妈的出了什么……” 
“快过来!妈的!”我吼道:“莱恩!你马上过来!”
二十四
 
我喝了一加仑的茶,蜷缩在博蒂的摇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莱恩。他正在打第三通电话,这次是私人的,像在对某人解释会晚点回去。由他的语气看来,接电话的那个人似乎很不高兴。 
歇斯底里也有好处,莱恩不到20分钟就赶来了。他搜索过屋内和院子后,便打电话到警局请他们派人过来,把这栋公寓团团围住。莱恩把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 东西连同塑胶袋,装进另一个透明的大袋子里,绑好,放在餐厅角落的地板上。现场监视小组要到早上才会过来。我们待在客厅里,我坐着猛喝茶,他则来回踱步讲 着电话。 
不知道茶和莱恩哪一个容易让人平静。应该不是茶,我真正想喝的是酒。用“想”来形容并不恰当,用“渴望”还比较接近些。事实上,我想喝的是一大堆酒。如果现在有一瓶酒在此,我一定能一口气喝光。算了吧,布兰纳。警察已经来了,他们也不会离开。 
我辍着茶。看着莱恩。他穿着牛仔裤和斜纹棉衫。搭配得不错。蓝色很合他的眼睛,看起来就像老电影里的主角。他讲完电话,坐了下来。 
“应该这样做。”他把电话扔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脸说。他的头发凌乱,一脸卷容。 
做什么?我有点纳闷。 
“谢谢你赶过来,”我说:“很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 
“不,你没有。” 
“我不常……” 
“没事了。我们会去逮这个精神病。” 
“我可能只是……” 
他靠向我,双肘架在膝盖上,蓝色的眼球攫住我的眼神。 
“布兰纳,这个情况很严重。在外面的是一个精神变态的家伙。他心里不正常,就像垃圾堆地下道里的老鼠一样,不时就会从下水道爬上来。他有攻击性!他的头脑短路,而他现在故意吓你,故意向你恫吓。不过,他错了。我们一定要把他揪出来,踩死他。对付害虫就只有这样做?” 
他的强烈反应让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时候如果挑他话中的语病似乎是不智之举。 
我没有说话,他有点怀疑地看着我。 
“我是说,布兰纳,这个混蛋是有备而来的。也就是说,以后你不要再逞强斗气了。” 
这句话刺中我的要害,我的脾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逞强?”我的口气很糟。 
“没有啦,布兰纳,我不是指今晚。” 
我们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时候。他是对的,但这又反而更激起我的好胜心。我默默地摇动着杯子,茶已经凉了。 
“这个畜牲肯定跟踪过你。他知道你住在哪里,知道怎么闯进来。” 
“他没有闯进来。” 
“他在你后院种了一颗他妈的人头!” 
“我知道!”我尖叫着,先前保持的冷静全失败了。 
我瞄向餐厅地板角落。花园里的那个东西放在那里,沉默而无生气地等待将来的解剖。在黑色发亮的塑胶袋里,装的是一个圆形的物体,这样的形状有可能是排球、地球仪、甜瓜,任何东西都不会吓人,除了人头以外。 
我盯着塑胶袋,心里又浮现刚才看到的恐怖画面。我看到那颗头颅,嘴巴微张,露出发亮的牙齿,睁着空荡荡的黑眼窝,仰着脖子直瞪着我,我看着那个人,剪断篱笆门锁,肆无忌惮地走过前院,把人头丢在花园里。 
“我知道,”我重复道:“你说的对,我必须再更小心一点。” 
我又开始摇晃杯子,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我才开口。 
“要喝杯茶吗?” 
“不用了,”他站起来。“我去看看各单位来了没有。” 
他消失在屋后,而我起身倒了一杯茶。我还没离开厨房,他就回来了。 
“有一组人车子停在屋子对街的巷子里,另一组人待会就会赶到屋后。我走之前会再查一遍,现在开始没有人能接近这里而不被发现了。” 
“谢谢。”我靠在流理台旁,喝了一口茶。 
他掏出一包香烟,对我抬抬眉。 
“请便。”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屋里抽烟。但是,话说回来,他可能也不喜欢半夜跑来这里。生活就是一种妥协。我原本想找看看屋里唯一的烟灰缸放在哪里,但不用那么麻烦了。他和我就站在流理台边,他抽烟,我喝茶,两个人一语不发,默默想着各自的事。一时之间只听见冰箱嗡嗡作响。 
“其实,我不是被头颅吓到。我看得太多了,只是……只是有点意外。” 
“我知道。” 
“这样的说法很老套,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好像被人侵犯了。就像外星怪物闯人我的领域,毁掉一切;觉得无趣后便调头离开。” 
我紧紧握着马克杯,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十分脆弱,也觉得自己很笨。像这种话他一定听过上千遍了。 
“你想,这会是圣杰魁斯干的吗?” 
他看着我,然后把烟灰弹进水槽。他靠着流理台,深深吸了一口烟。 
“我不知道。真可恶,我们要抓的人连个头绪都没有。圣杰魁斯可能是假名,而上次破获的那个房间根本就没有人住。就连那个二房东也只看过他两次而已。我们在那里盯了一个星期,连个鬼影都没有回来过。” 
冰箱仍嗡嗡作响。他一吸一吐香烟,而我则不停摇晃杯子。 
“他有剪下我的相片,还打上了记号。” 
“的确。” 
“他是冲着我来的。” 
他缄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他是我的目标。巧合总是有可能发生的。” 
我很清楚这点,但不愿意听。甚至,我不愿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指着那颗头颅。 
“这会是我们在圣伦伯特找不到的头颅吗?” 
“喂,这可是你的领域。” 
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旋开水龙头浇熄烟蒂,然后四处张望找地方丢。我打开一扇柜门,拉圾袋就挂在门后。当他把烟丢掉后,我伸手捉住他的手臂。 
“莱恩,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会不会觉得这连续杀人案只是出自我的幻想?”他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也许是对的。两年内已经有四位妇女被杀害了,而且都被肢解分尸。也许是五位。也许这些案子有共通点,例如插入尸体 中的异物,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线索。也许这些案子互有关联,也许根本没有。也许有一卡车的精神变态各自独立干下这种案子,也许是圣杰魁斯一个人干的。也 许他只是喜欢收集这种新闻的神精病。也许真的是同一个人干的,而这个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他现在正在做下一件案子。也许是那个把头颅种在你花园的 人,也许根本就不是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晚上有某个变态把头颅丢在你的牵牛花园里。听着,我不要你再冒任何危险。我要你保证你会注意自己的安全。不 要再冒险了。” 
他像一个父亲般唠叨。“不是牵牛花,是西洋芹。” 
“什么?”他尾音拉得很高,让我不敢多说。 
“那你要我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单独行动。”他用拇指比着那个塑胶袋。“还有告诉我那里面装的是谁。” 
他看了一下手表。 
“天啊,3点15分了。你没问题了吧?” 
“我没事了。谢谢你赶来。” 
“别客气。” 
他检查过电话和保全系统,提起塑胶袋。我送他从正门出去。当我看着他离去时,我不由自主地注意到,穿牛仔裤的他,并不是只有眼睛迷人而己。布兰纳!我看你是喝太多茶了。或是,过度缺乏了某样东西。 
凌晨4点27分,恶梦又回来了。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重演先前发生的事件。但是,我刚才根本没有熟睡,只是躺在床上要自己放松,思绪 分解又重组,像个万花筒那样。现在,这个声音既清楚又真实。我知道这是什么声音,知道这声音代表的意义。这是保全系统的警示铃声,它告诉我这栋屋子有某扇 门窗已被打开。那个人不但又转回来,而且还闯进来了。 
我的心拼命狂跳着,恐惧感又再度笼罩着我。我忘了呼吸,整个人僵在床上,肾上腺素一触即发,让我紧张而又不知所措。怎么办?起来迎战?快点 逃走?我五指紧抓着毛毯,已完全六神无主。他是怎么?

拗鳌K?窃趺丛诰?郊嗍酉麓辰?吹模克?幽母龇考浣?矗磕前训蹲樱≡诔?康牧骼硖ㄉ希∥一肷砦蘖Φ靥稍诖采希?恢?谩∪绾问呛谩@扯髯叩氖焙蚣觳楣?缁埃??俏腋詹盼?讼牒煤盟?痪酰?丫?盐苑康牡缁跋甙蔚袅恕T诖跬酱辰?囱怪莆乙郧埃?矣邪旆ㄕ业降缁跋摺⒉褰?缴系男 〉缁翱住⑷缓蟠虻缁氨ň?穑坷扯魉档木?斓某底油T谀睦铮咳绻?掖蚩?允掖盎Ъ饨校??炷芴?眉?穑俊?br /> 我神经紧绷着,在黑暗中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来了!一声卡嗒声。是大门那里传来的吗?我屏住呼吸,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外面传来鞋子刮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是大门那里。会是博蒂吗?不可能,这个声音重多了。又来了!好像是衣服刷过墙壁的声音,这次不是地板。声音来的位置很高,不可能是猫。 
这个跟踪我的人是否熟悉在黑暗中摸索,计划好了直接向我卧房而来?他是否己切断我逃生的路线?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回来?我该怎么办?起来!别躺在这里等死。起来想办法! 
电话!我得试试电话。外面就有警察,只要我联络上总机,就能通知他们。我能不发出声音接上电话线吗?电话线还能用吗?慢慢地,我掀开毯子,翻过身子。床单发出了沙沙声,在此时听来,有如雷鸣。 
又有东西扫过墙壁的声音传来。更大声,更近了。闯入者似乎有侍无恐,一点也不避讳发出声音。 
我每根肌肉和筋腱都绷紧了,我一寸一寸地向左挪爬向床缘。房间一片漆黑,难以辨别方位。我干嘛关灯?我干嘛为了贪图一点睡眠时间而把电话线拔 掉?笨!笨!笨!在黑暗中,我得把电话线找出来,找到插孔,打电话报警。我记得电话线是在床头柜旁边,我手应该摸得到,然后再爬地板摸电话插座。 
我好不容易爬到床缘,以手肘撑起身体。眼睛在黑暗中搜寻着,但房间实在太暗了,只有门缝下有一点微暗的光线透人;目前还没有人影出现在门前。 
我鼓足勇气,把一只脚伸下地板,想要摸黑在地上爬。此时,一个影子闪过门外走道,使我的脚凝结在空中,全身肌肉都因恐惧而硬化。 
完了,我心想。在我的床上。一个人。外面却有四个警察守候。我想到那些被害的妇女,想到她们的骨骸,她们的脸,她们支离破碎的躯体。我想到那 根通条、那座雕像。不!我内心尖叫着。不是我,拜托。在他抓住我之前,我能叫出多大的声音?在他用刀划破我喉咙之前?我的尖叫能引起警察注意吗? 
我着急地左顾右盼,就像掉进陷阱里的动物一样。此时,卧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遮住走道传来的光线。一个人影。我发不出声音,动弹不得,连尖叫都完全冻住了。 
那个人影踌躇了一下,好像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我看不到他的人,只看到影子从门下透入,从唯一的入口透入。唯一的出口。天啊!我为什么没有枪。 
几秒钟过去了。也许那个人无法确定我躺在床上,也许卧房从走道看来是空的。他有手电筒吗?他会不会按下墙上电灯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