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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赵老憋却说:“那座石碑不过是块极大极厚的石板,和山里那些普通的石头没啥两样。否则咋说它是块石碑呢,石碑嘛,原本就是石头,不是金也不是玉。”
罗大舌头气得暴跳如雷,揪住赵老憋衣襟骂道:“老不死的,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司马灰看赵老憋东扯西绕,实在可恨,就对其余几人使了个颜色,暗示不必阻拦,且让对方吃些苦头再说。
赵老憋被罗大舌头一折腾,果然服了软,再也不敢卖弄见识,他说“禹王碑”确实是块普通不过的石头,这话全然不假,石头虽然和石头一样,但命却不相同,因为石头也有石头的命,好比同样生而为人,你把那沿街要饭的乞丐和身登大宝的皇帝,都剥光洗净了看看,岂不同是一团皮囊裹着的血肉之躯,所以说人和人没啥两样,死了埋到土里同样腐臭生蛆。
可为啥皇帝能在万万人之上,想玩哪个娘们儿就玩哪个娘们儿?乞丐却为何生在万万人之下,终日在世上忍饥挨饿?这就是命不一样,同人不同命。
第四部 幽潜重泉 第一卷 柯洛玛尔探险家 第三话 命运是条神秘的河
众人听得十分茫然:“人的命运确实不尽相同,但石头哪有什么命运?”
胜香邻揣测道:“赵师傅大概是说万事万物的际遇各自不同……”
司马灰说:“就算石头有命运,它也还是一块石头,沉入深渊的禹王碑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岩石?”
赵老憋见众人没听明白,就说换而言之吧,诸位经得多见得广,想必知道唐太宗李世民了,那太宗皇帝死后葬在昭陵,祭殿石壁上刻有六匹战马,都是他生前所乘的坐骑,只因太宗的山陵称为“昭陵”,故此将这石壁浮雕合称为“昭陵六骏”,六骏分别是——“救驾有功的飒露紫、日行千里的白蹄乌、天马下凡的拳毛騧、动如飞练的青骓,波斯汗血良驹什伐赤、凌虚追风的特勒骠”。
其实刻有“昭陵六骏”的浮雕石板,都是普通的岩石,山里边要多少有多少,正因其上刻着不得了的东西,才成了宝物,谁看了谁都眼馋,结果被那些掏坟的土贼盯上,砸碎了抠下来装到箱子里,让火轮船漂洋过海带到亚美利加合众国去了。
赵老憋自称土贼们盗毁“昭陵六骏”的时候,自己曾亲眼目睹,你说世上石头那么多,为何有的千年万载终是顽石,风化枯烂在山里永远无人问津,而有的岩石却被选中刻成了“昭陵六骏”,归根结底就是“命”,命这东西,往浅了说是一层窗户纸,往深了说则渊深似海无有止境啊。
罗大舌头义愤填膺,破口大骂道:“那些洋鬼子着实可恶,把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全给倒腾走了,怪不得当年闹义和团呢,不闹能成吗?我要赶上那时候,也他娘的推铁路拔电杆海上去翻火轮船了。”他又瞪着赵老憋问道:“你当初是不是也做过二鬼子?要不然土贼盗宝怎么让你在旁边看着?”
赵老憋忙道:“俺好歹也明白些事理,常言道‘屈死不告状,穷死不做贼’,干点儿啥不能吃两顿饭啊,怎么会去做那种早晚喂狗的行当。”
司马灰虽然很反感赵老憋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但心中对这番话也有所触动,命运就像一条神秘的河,谁也不知道会被它带到哪里,自己这伙人的前途真是充满了未知。不过他总算弄明白了赵老憋的意思,“禹王碑”是块大石板,其本身并没有奇异特殊的地方,刻在古碑上的东西才是关键,但石板上无非凿刻着几行失传已久的“夏朝龙印”,实在想象不出那些古代文字有什么用处。
司马灰只好继续去问赵老憋:“你知道禹王碑上记载的秘密?”
赵老憋点头道:“让这位团头说着了,俺以前知不道,如今还真就知道。”
如此一来,众人的心弦又扣紧了,等着从赵老憋嘴里说出“禹王碑”里的秘密。
赵老憋神秘兮兮地说:“咱爷们儿萍水相逢。缘分也是不浅呐,既然诸位想问那块石碑上刻着的秘密究竟是啥,俺就如实相告,你们可听好了……”
众人想不出那几千年前沉在深渊里的一块大石板,能记载着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此刻好奇心都膨胀到了极点,全在那屏住呼吸,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赵老憋原本不想对旁人吐露,此时受逼不过,抻筋拔骨般地说道:“那个秘密大过了天,你说它是啥就是啥……想它有啥就有啥!”
罗大舌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抽出猎刀,要当场将赵老憋削成“人棍”。
司马灰看出赵老憋虽是遭际离奇,但这老儿见识短浅,满嘴都是江湖辞令,言语十分粗陋,指望他把“禹王碑”上那些古老的秘密说清楚了,可比上天还难,反正众人已经进入了地底深渊,总能设法找到那块古碑,眼下应该先搞清楚赵老憋的来历,就让对方从头到尾详细说明——“遇过什么人、学过什么艺、憋过什么宝、经过什么事、到过什么地、为何会出现在这地下深不可及之处,又是从何处得知禹王碑的秘密?”
赵老憋也是惜命的人,眼见没法遮掩,被迫说了自己的来历:赵老憋有本祖传的憋宝秘笈,除了那双无宝不识的贼眼,还会些猫窜狗闪的把式,练过气,向来寒暑不侵。多热的天气也照样穿着皮袄,只是常年在乡下拾荒种地,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来没出过远门。
赵老憋属于那种井底之蛙,顶多见过巴掌大的天,总以为自己有两下子,民国元年赶上饥荒,乡下饿死了许多人,他只好外出谋生,可那世道正乱,城里没处找宝,城外遍地响马贼寇,稍有不慎命就没了,有道是“虎瘦了拦路伤人,人穷了当街卖艺”,索性摆摊耍把式,不过吃饭要饭钱,住店要店钱,上有天棚下有板凳,官私两面的花销,他又是乡下把式,没几个人愿意掏钱观看,最后没招了,把心一横想做土贼。
当时天底下虽然乱了套,江湖上却照样有规矩,土贼算是绿林道,各地有各地的瓢把子,瓢把子不点头谁也别想入伙,倘若做跑腿子单干的,又不熟悉人头地面,常言道的好“生意不得地,当时就受气”,赵老憋何尝不知,觉得还是找个靠山比较妥当,毕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最大的山头自然是常胜山,他特意去拜码头插香入伙,谁知常胜山的总瓢把子以貌取人,看赵老憋土里土气就不怎么待见。
赵老憋感觉自己被人看扁了,惹了一肚子的气,寻思:“别看后汉三国的庞统跟诸葛亮齐名,却长得矮小丑陋,没有诸葛亮那样的容貌风骨,也难怪刘备初次见面就轻视于他,这世上的人大多是愚眼俗眉,看皮相不看骨相,怎识得英雄气质?”
赵老憋一赌气,决定远赴回疆,这一路风尘仆仆,往西走了很远很远,越走人烟越少,他根本不识路径,也不知走到哪省哪县了,某天行至一处,那地方非常闭塞落后。多少年都没有外人进去,老乡们根本不知道改朝换代,以为在京城坐金銮殿的还是乾隆爷呢。
赵老憋没想到这里如此荒凉,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途中全是沙地荒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黑云遮月,静夜沉寂,他只好壮着胆子硬往前走,路上就听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响动。
赵老憋停步用夜眼一观,发现有条大狗跟着自己。那狗青面獠牙,瞪着两只绿灯般的眼,吐出血红的大舌头,对赵老憋呲牙裂嘴。赵老憋连连挥手,口中做声呼喝,想将那野狗赶开,不料这狗子十分凶恶,扑过来撕扯着他的皮袄乱咬。赵老憋仗着会把式,摸出插在腰带里的大烟袋锅子,朝那恶狗的脑门子狠狠敲去。他这烟袋锅子前边跟个铜疙瘩似的十分沉重,敲到脑袋上就起了一个大包,那恶狗吃痛,“呜呜”叫着缩成了一团,可仍然紧跟着不放,而且叫声引来了更多的大狗。
赵老憋慌了手脚,一边拿烟袋锅子乱敲,一边往前疾走,但那些野狗太多太凶,把他身上衣服都撕咬烂了,肩膀大腿上也受了伤,眼瞅着招架不住了,突然见到远处有几堆火,立刻连滚带爬地逃了过去,那些恶狗见了火光才不再追赶。
那些火堆是一支驮马队的营地,队伍里为首的是几个法国人,带着一伙土贼到沙漠里发掘干尸运到国外展览。此时正是深更半夜,法国人看赵老憋全身是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感到十分惊奇,忙命通译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赵老憋气喘吁吁地说:“可别提了,这究竟是啥地方?咋这么多狗呀?而且还这么野,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凶这么野的狗啊,咬起人来就没玩了,敲碎了脑袋还不撒嘴……”
那些法国人和随队的土贼,闻言皆是大为吃惊。这荒漠里哪有野狗?肯定是遇上狼群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一个人不带枪支不举火把,深夜里在荒漠中乱走?
关东深山老林里也有狼踪,但大多单独出没,体貌特征也与荒漠里的狼颇为不同。赵老憋闻言恍然醒悟,刚才居然遇上狼群了,仔细思量起来当真后怕不已。
法国探险队的首领见此人能从狼群里突围,想必有些出众的本事,就将赵老憋收留下来,帮着寻藏挖宝。
此后赵老憋就经常同法国人混在一处做事,得了不少好处,后来那本从占婆王陵寝中盗发出来的憋宝古籍,也是那法国首领送给他的。
民国十五年,法国探险家听说楼兰黑门遗址下有宝藏,那时赵老憋已在新疆沙漠戈壁混了多年,对那一带十分熟悉,就由他带领法国探险队,前往罗布泊寻找楼兰古迹,途中遇到沙漠风暴,赵老憋与同伙失散了,沙风刮的天昏地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摸到一个洞口,急忙钻进去避难。
司马灰和胜香邻在旁听了赵老憋的讲述,才知道对方是在那时候进入了“匣子”。赵老憋误认为考古队要将其杀掉灭口,于是夺路逃窜,最后被一阵乱流卷走,醒来时掉在地上,几乎已被黄沙活埋了,幸好在被晒成肉干之前,被那伙法国人挖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赵老憋暗中记下了考古队说到的图画,认为那是在楼兰憋宝的某些暗示。他们这伙人整顿队伍重新出发,由“黑门”进入了地下。
司马灰心想:“照这么说来,随后赵老憋和那些法国人,全部死在古楼兰地下遗址中了,他自己又怎能出现在这里讲述死亡经过?”
想到这突然记起——宗教色彩浓重的古代占婆传说中,将这个被地下之海隔绝的深渊称为“死者之国”。
第四部 幽潜重泉 第一卷 柯洛玛尔探险家 第四话 赵老憋算卦
众人都感到赵老憋行迹诡异,难说是妖是鬼,然而存在于此人身上的谜团,谁也猜想不透,只能由他自己说明。
司马灰逼问赵老憋:“你说你自己在民国十五年死于楼兰荒漠,现在的你究竟是人是鬼?”
赵老憋神色变得有些阴沉,他不愿意被别人揭穿老底儿,但也清楚当着司马灰很难蒙混过关,只好说起了这件事情的原由:
赵老憋跟那伙法国人出发去楼兰荒漠之前,先进了关,把这些年得到的财物都换成黄金,打作金条,找处偏僻地方藏下。
那时关内正逢集市,虽比不得大地方,但地处西北商队往来之要冲,人烟齐凑,集上大大小小的买卖也是应有尽有,大到驼马牲口,小到篦梳针线,什么卖杂货的、卖膏药的、卖皮筒子的、卖牛角羊鞭的、卖马刀马鞍的,加上耍把式卖艺变戏法的,再到关内口外的货摊,各式各样的吃食,大小饭馆林立,真是五行八作,热闹非凡。
赵老憋见日子还早,又赶上了大集,就在当地四处转悠,他拾荒的出身,向来舍不得掏钱,在集上是干逛不花钱,就这样转了一天还觉得没过瘾,转天起来又接着逛,瞧见前边有好多人围着一个场子,他以为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抢头彩似的赶过去“卖呆”。
“卖呆”是关东土语,意指围观看热闹,又不花钱又解闷,赵老憋专好此道,他使劲挤到前头,蹲在地上定睛观瞧,一看原来是个算命的先生,四十来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模样,身材颇显富态,鼻梁上还架了副镜子,打扮得像个饱学文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