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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父亲死了以后,我便完全放弃与巴勒斯坦人和平共处的迷思。但是,那些害怕战争,认为把包含旧市街在内的西耶路撒冷当作以色列首都,将东耶路撒冷让给巴勒斯坦也无妨的以色列人,却愈来愈多。但是,就算那样吧,西耶路撒冷的“寝殿之丘”还是经常发生问题,这里总是最后纷争的舞台。而那片哭墙,就面对着这个山丘。
两千年前,犹大的寝殿就建在这个山丘上,所以,对以色列人而言,这里是绝对不可以让给其他民族的地方。可是,后来寝殿消失了,而伊斯兰教的圣人穆罕默德又传说在此地升天。因此巴勒斯坦人便说:犹大的寝殿在哪里?根本是宣传用的谎言。还说:回顾历史的过程,这里从来没有被称为过“寝殿之丘”;有史以来,更没有任何人的寝殿盖在这里。巴勒斯坦人说的是什么话呀?那么,他们为什么就能相信穆罕默德真的是在这里升天的?
国土的一部分被巴勒斯坦人拿走了,寝殿之丘也给巴勒斯坦人了,竟然还有一些以色列人为此鼓掌。遭遇父亲惨死的我,怎么样也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尤其是寝殿之丘,我就是拚了命,也不能把这个地方让给他人。巴勒斯坦人为什么不去麦加呢?我们以色列人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麦加据为已有。
可是,失去父亲的我,再也无法待在这里了。这个地方随时可能再度发生战争,而母亲只是一个女人,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又无法得到经济来源,烦恼之余只好经常跑到会堂(犹太教的教堂)去祈祷、问神,希望得到神的帮助,最后终于决定离开这里,到那首歌里提到的英国。我们相信:只要真诚地相信神,就会得到神的护持,所以不管我们到哪里,一定都会有康庄大道。
利用幼小的我,让父亲死于非命的耶路撒冷,是我心中的深刻伤口。我不想隐瞒自己是犹太教徒的事实,但也无意积极地告诉别人我是犹太教徒。只要有人问,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说我来自哪里。只是,我的心会因此而感伤,并且也在为战争的事烦恼、迷惑,像这样的事,我就不想让人知道了。
母亲在迪蒙西的废城旁边买了一间小房子,又在商店街附近租了一间可以用来开餐厅的店面,我们要开餐厅,这是为了生活。母亲是个会让男人频频回顾的大美人,在少有变化的村子里开餐厅,自然吸引了不少男性客人,可是,不久之后,餐厅就没有客人了。
没有客人的理由虽然很多,但主要还是宗教信仰的关系。因为我们母子不上教堂,所以无法得到村人的信赖。这很自然,怪不得别人。迪蒙西只有天主教的教堂,没有犹太教的会堂,所以我们母子平常都在自己家里祈祷,也在家里进行安息日、断食仪式等活动,并在星期六时穿上黑色方套装、戴上犹太教便帽,谨守犹太教的戒律。因为我们行为如此,而村里又只有我们母子两人是犹太教徒,所以谁也不来接近我们。我穿上黑色的衣服,在祈祷之前,绝对不会和村人——尤其是女性说话,所以别人都觉得我很奇怪。可是,这是犹太教的神要求我这么做的。
因为这样的关系,我没有朋友,只好老是独自一人去住家附近的坎诺废城找鸽子和麻雀玩。
母亲的餐厅里没有肉,似乎也是客人不想上门的原因之一。母亲当然想在菜单里添加肉类食品,可是村子的周围没有犹太教徒的社区,买不到洁净肉品。犹太教的洁净肉品,是指在饲养食用动物时,饲主必须忠实地遵守教义里规定的照顾、喂食方式所产生的肉品。犹太教徒只能吃这样的肉。
章鱼、乌贼、虾子、贝类,也在禁止食用之列。不过,有鳞的鱼虽然不是洁净食物,却不被禁止;没有鳞的鲶鱼就不能吃了。我们的餐厅里虽然有犹太教允许的安全鱼类菜单,可是村里的男人大都从事体力劳动工作,需要的是肉类食物,所以就不上我们的餐厅了。
父亲留给我们的钱不算少,但是长途迁徙,加上买房子、租赁、装修店面,以及申请公民资格等费用,让我们很快就变穷了。母亲以一个女人要支撑我们的生活,一定非常痛苦。可是,我们是相信神的旨意,才来到英国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钱再去别的地方了,继续留在迪蒙西村,成为我们唯一的选择。
因为客人不上门,母亲的餐厅只好改变方针,也卖酒。犹太教徒和穆斯林不一样,是允许喝酒的。餐厅里卖酒以后,生意确实有好转,但是,增加的收入仍然不够支持我们的生活,至此,母亲只好开始屈服于客人的下流要求,我相信这不是母亲的意愿。她的年轻与美丽,就是最有价值、最能赚钱的商品。
我是很久以后才发现母亲出卖自己这件事的。母亲租来开餐厅的店铺里,并没有可以睡觉休息的房间,而店里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迪蒙西是乡下地方,没有以做那种买卖为目的的场所。
结果,位于废城附近的自己家里,就变成母亲做那种买卖的场所。不过,我们的房子并不大,还是小孩子的我,必定会妨碍到她的工作。我只有去上学的时间才会不在家里,但是,她工作的时间却不限于那个时候。
听说我们的房子,屋主原本是在城堡工作的园丁,因此房子里有些颇有意思的结构。这屋子里有个地下室,通往地下室的门,在厨房的墙壁上,只要一打开在墙壁的那扇门,就可以看到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地下室里有前后两个房间,不过,这两个房间原本是合在一起的一个房间,后来在中间做了一道墙,才从一个房间变成两个房间的。两个房间都铺着石头地板。
母亲带男人回来,而我又在家的时候,我就会像狗一样地被赶到地下室里,地下室的门还会被锁上。地下室里有一张简单的床,必要的时候,我就在那里睡觉。
房子里有地下室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走下地下室的阶梯,房间前面的地上,有个以网状金属板盖住的大洞口,看来像是排水孔。拿起金属板,就等于打开地下水沟的沟盖。这个地下水沟的通道很大,小孩子的身体可以很轻松地爬进去。因为已经没有水在流动了,所以人在里面也不会弄脏身体。
进到洞里蹲下来后,就会发现这条石头通道可以一直向前延伸。这条通道不像水管是圆筒状的,而是两侧叠着石头的四方形隧道。因为必须四肢着地,降低姿势才能向前爬行,所以行进时膝盖会很痛,但只要习惯了,就可以一直往前进。通道很长,让人有不知通往何处的感觉。但偶尔也会有风吹进来。看来这里可能是以前城堡的园丁培育植物幼苗的地方,所以有这个可以让水流进来的设备。
有一天,我下定决心深入通道,便带了手电筒,进入通道探险。隧道般的通道一直往前延伸,完全感觉不到终点在哪里,偶尔还会往旁边分出稍宽的通道。往旁边分岔的通道也是四方形的,虽然不能站立着行走,但不用趴在地上爬行,就可以前进了。
我先走左边的岔路,但很快就到了尽头,不能前进,于是退回来再走右边的岔路,走了很久,才看到前方的出口被石头堵住,也无法前进。我花了一番力气,才把那些石头搬走,发现那个出口竟然是城堡地下走廊的一角。这似乎是为城堡里的人准备的脱逃通道。我想或许还有别的通道也说不定,但是后来我又数度进来探险,却都没有发现别的隧道。如今这条通道或许已经被埋起来了。
从地下走廊的阶梯往上走,就是城堡里的中庭。知道这个秘密时,我非常的兴奋,也很高兴。为了不被人发现,那条脱逃用的通道便一直被石头堵住。因为发现了地下室的通道,让我即使被母亲锁在厨房下面的地下室时,也不会感到特别不安。我想出去时,随时可以从通道走到屋外。
母亲的秘密工作让我们家的经济渐渐富裕起来。母亲受欢迎的原因,除了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外,也因为她来自外国,英语不是那么流畅,这反而让男人觉得很稀奇。村里的男人们都想和母亲睡觉,所以我家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出入。男人来的时候,我就会被赶到地下室。母亲可能觉得对我过意不去吧,她给我买了很多玩具,有时甚至让仅是小学生的我,拿着一百英镑,到卡达先生的玩具店,任意购买自己喜欢的玩具;有时她也会让我自己一个人出门。对小学生而言,一百英镑是庞大的金钱,是有些同学家里一个月的生活费。
母亲是村里男性心中的女神,却也是村中女性的公敌。我从学校回家时,经常看到门上夹着些字条,那些字条上的文字,很明显是女性的笔迹,内容无非指责别人的不道德,有时还会引用摩西十诫的内容。纸条的最后还会签下波妮、柯妮或菲伊等等女性的名字。
我曾在路上看到母亲被好几个女人围住,大声谴责的场面。也曾在吃饭前回家时,发现母亲正在治疗自己手上、脚上或脸上的擦伤。因为她被那些把她当成敌人的女性们攻击了。看到母亲那个样子,我的心里非常难过。
我觉得这些对母亲的责备都很奇怪。我可以理解柯妮或菲伊对母亲的指责,但波妮是个酒女,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母亲呢?后来我才知道她和母亲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她不如母亲受欢迎。她好像以为她的客人比较少,道德上就比较高尚了。
不过,我受到的攻击行为,恐怕不比母亲少。柯妮·达文生是小学的老师,最糟糕的是,她就是我的导师,而学校里只有一个班级,我想躲都躲不掉。学校里也有中学和高中部,校名叫“西奈学校”(大概是某个有钱的犹太教徒捐赠的学校吧),可是教师们却一点也不体谅犹太教徒学生,而且没知识到令人吃惊的地步。我想不到竟有不知道西奈含意的老师④。面对欺负时,我有时会生气到失去理智。有一次我竟然气到杀死了学校饲养的兔子,但这种事只发生过一次。这件事被发现时,因为兔子身首异处,还引起一些风波。
译注④:即西奈山,犹太教的圣地。
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我会骑着脚踏车,毫无目的地在村里乱转,或独自在村里到处走动。这是任何人都会做的事吧?我没有朋友,更没有人可以帮我排解心中的苦闷,难道说连这样的行为也不被允许吗?
我从来没有像那些女人所说的,到处去偷看人家的浴室或寝室,或为了物色可以杀害的小动物,而到处寻找猎物。或许村子里确实有人会做那些行为,但却栽赃到我的身上。我确实有过偷看人家寝室的念头,但我想偷看的是有男人在时的母亲寝室。然而,我偷看的念头并非基于好色的原因。
我的导师柯妮经常在很多同学面前,毫不留情地羞辱我。那种无情的虐待经年累月地持续着,从来没有停止过。她说我是低能儿,而且喜欢残酷的事情,像一头迟钝的哺乳动物,让大家讪笑我。所以,对我来说,学校就像地狱一样,在那样的地方我不可能有读书的心情。我偶尔拿到不错的成绩时,老师也只是视若无睹,完全不会给我奖励。
同学们都和老师站在同一阵线,没有人会帮助我,也没有人想和我做朋友。其实柯妮只有对我才会如此,她对其他同学的态度十分开朗,可说是一个温和的好老师。偶尔若有人想亲近我,她就会巧妙地将对方引导到别的学生旁边,或妨碍我们的谈话,或在一旁否定我说话的内容。她利用导师的特权,要做这些事是轻而易举,所以我在学校里根本无法交到朋友。
柯妮她们各有恋人,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但是,她们的恋人都和母亲有关系,而且喜欢母亲,所以,她们对我母亲的愤怒,并非因道德观而起。她们强烈地瞧不起我母亲,也强烈地嫉妒我母亲,而我就成为她发泄怨恨的对象。她在学校里给我种种精神上的伤害;对她而言,伤害我是正义的行为。
菲伊和琳达的情况也相同。还有宝石店的佩琪,她在我读小学高年级时搬来迪蒙西村,却很快就加入柯妮那一帮人,参与鄙视我母亲的行列。我觉得她与柯妮等人为伍,并不是站在道德立场,而是怀着“不加入她们的话,自己就有危险”的想法。现在回想起来,除了母亲以外,她们几个都是村里最有魅力的女性,都是相当有自信的女人。尤其是佩琪,她也是来自外国,长得很漂亮,和母亲的遭遇有点类似,不过,她并没有失去丈夫。
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里,发现母亲的头吊在地下室里。我赶紧切断绳子,把母亲放下来。但是母亲的身体已冷,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从我的脑子里闪过的,就是:母亲被杀死了。我确信她是被那些女人杀死的。母亲从来也没有要丢下我,自己先死的想法。就算她有想死的念头,也一定会对我有所交代。可是母亲死前却什么也没对我说,也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就是死去前一天或当天早上,她的举止表现也和平常一样,开心地和我说话,态度非常自然,一点也不像有心事的样子。
不了解我们母子相处情形的人,对母亲这样的死法,或许不觉得可疑。但是对我而言,母亲死在地下室,是件很奇怪的事。地下室是我的地盘,这是母亲决定的事,所以她不会随便进入那里。母亲也不是个特别细心,或对儿子的行为特别注意的人,她让我使用地下室的原因,就是要我默许她带父亲以外的男人进入她的寝室,这是我们母子的默契。如果不是这个看似愚蠢的默契,和那些昂贵的玩具,或许我的态度会不一样。
从我们母子的关系来考虑,母亲在我的地下室自杀这种事的,是很难被我接受的。对旁人而言,母亲在儿子的书房上吊自杀,好像是极其自然的事;而且,以一个家庭主妇而言,从厨房进入秘密的地下室自杀,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行为。这是杀死我母亲之人的想法吧?因为她们也是女人。可是我和母亲不是别人想的那样,因此我在发现母亲死亡的那一瞬间,就认定母亲是被杀死的。
此后,我每天都只想着如何复仇,反正我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而且愈想愈觉得母亲好可怜。我认为犹太教的神,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傲慢的女人们。
母亲死后,我暂时被安顿在小学的老校长家中,并被允许可以常常回去城堡附近的家里看看。我已经读小学高年级了,很明白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母亲出卖自己肉体的事了。那个时期我确实经常在等待复仇的机会。我也经常在柯妮家或菲伊家附近徘徊,她们一定觉得很不舒服吧?于是她们便到处造谣、说谎,操纵村人的舆论,害我被送进蒙拓斯的疗养中心,我们的房子和母亲的店也被卖掉,变成把我送进蒙拓斯医疗中心的种种费用。
把我送进疗养中心后,校长夫妇就可以减轻负担,那些女人的杀人罪行就更不会被人发现了。我在村子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当然也没有人会为了我,而反对把我送进疗养中心的事。
B
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为什么活着呢?遭受到悲惨的对待时,应该可以向迫害自己的人进行复仇吧?但是,可以复仇到何种程度呢?名誉被彻底地破坏了,生存的权利也被否定,并且被视同奴隶般对待的时候,可以杀死对手,撕裂对手的身体吗?耶和华允许我复仇到什么程度呢?
村人对我和对我母亲同样的不仁,他们是不可原谅的一群人。就像以利亚让巴力的崇拜者,惨死在山崖边一样,我也要杀死那些罪孽深重的人,让他们永远无法超生。他们连心也腐烂了,是轻蔑别人,傲慢又自以为是的一群人。像他们那样的生命,早就该从世上消失了。虽然受到他们伤害的,只有我们母子两人,但是,他们还是不能被原谅吧?如果不是整个民族遭受伤害,就不能复仇吗?
我很喜欢旧约圣经里的世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就沉溺于那个奇幻世界之中,我的心也住在那个让我雀跃不已的世界里,所以我虽然孤独地一个人过着生活,却一点也不觉得寂寞。
住在中东地区西部迦南地的迦南人,是个多神教的民族,信仰着很多神祇,而众神的中心是耶尔。耶尔的儿子巴力是掌管风雨与丰饶的神,祂为迦南人带来这两种自然现象;巴力的妹妹安娜多则是收获女神。
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三人,是生活在众神包围之中的凡人。那是纪元前四千年左右的事。当时神的性格和现在的神不一样,某些时候和人类的关系是对等的,所以有时会在一起说话,偶尔也会一起吃饭。亚伯拉罕和以撒都有多次那样的经验。
多神教是要求牺牲祭礼的,人类可以藉着活的祭品,来缩短神与人之间的距离。神有时为了试探人类对自己的忠诚度,会要求信仰者将自己最爱的儿子奉献出来。神的性格和想法,是人类的感情无法衡量的。神表现出来的行为,有时比恶魔更可怕。
曾经有过以下的情形。有一次亚伯拉罕的孙子雅各,和神在山丘上摔角,双方缠斗到天亮,彼此都累得不得了了。神说:“够了,让我回去吧!”可是雅各却说:“不行,除非你给雅各祝福,否则我不让你走。”于是神便对雅各说:“你的名字已经不是雅各了,你是以色列。因为你在摔角时赢了神。”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神一点也不伟大,他偶尔也会和人类摔角,并且承认失败。
雅各——不,是以色列,便问神的名字,神回答他:不要问。这是创世纪第三十二章二十四节的故事。
纪元前三千六百年左右,迦南地发生大饥馑,充满智慧的最后一代族长雅各,只好率领族人去埃及寻找食物。
埃及境内有条尼罗河,为埃及孕育出广大肥沃的土地。以色列人在此努力耕作,获得比原来的居民更多的作物,让这片土地愈来愈繁荣。
然而,他们的收获太丰富了,让埃及的法老王对以色列民族的团结力量及优秀的工作能力耿耿于怀。后来,法老王便出兵攻击以色列人,将所有的以色列人都变成奴隶。此后长达四百年的时间里,以色列人一直都是埃及人的奴隶。
迦南地有个人名叫摩西,有一天,他来到西奈山时,眼前的草地突然燃烧起来,更奇怪的是,这片草地似乎怎么烧都烧不完。
“摩西,摩西。”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可是只听得见声音,看不到声音的主人。摩西很惊讶,拚命地寻找声音的来源。那声音好像是从火焰中传出来的。
“是。”
摩西回应,火焰中的声音立刻说:“脱掉你的鞋子,因为你现在站的是神圣的场所。”
听到火焰的命令,摩西慌慌张张地依言脱掉鞋子。那个声音又说:
“摩西,你是我选择的人,我要给你使命。你必须立刻前往埃及,将被埃及人虐待的伟大的雅各的子孙救出来。”
摩西非常的讶异。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平凡的人类,神一定是搞错对象了。便说:“我不是有那种能力的人。您一定是弄错了吧?”
火焰中的声音回答说:“没有错。摩西,你就是我所选择的人。”
摩西呆住了。“可是……那个……我没有那种能力呀。我不觉得我可以完成您的使命。我只是一个瘦巴巴又没有力气的平凡人。”
火焰立刻说:“你能的。不必犹豫,不必担忧或怀疑,立刻出发去把他们带出来吧!如今那些痛苦的以色列人,正在等你去带领他们离开埃及。”
摩西又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隔了一阵子之后,才说:
“开玩笑吧!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办得了呢?我知道以色列人是埃及人的奴隶,可是,谁会听我的话呢?法老王不会让我带走以色列人的。”
“你去了,他们就会听你说的话。”
摩西想了想后,又说:“您还是去找英俊一点的男人吧!至少可以吸引众人的目光。或者找声音好听一点的也行。我长得不够好看,声音也不够好听。”
“你就是我选择的人。”
“找个魔术师如何,舞蹈家也行呀!当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不停地转着圈圈的舞者身上时,趁机……”
“不要推三阻四了,摩西。”那个声音斥喝着摩西。但是摩西也不示弱。
“奴隶的周围有很多埃及士兵在监督、看守呀!至少您也要找一个体格强健的男人才行。像我这样瘦弱的人,根本无法和那些埃及士兵打架。”
“你去就是了。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一定会帮你的。”
摩西眨了眨眼睛,说:“真的吗?”
“我答应你。”
摩西又想了想,然后才说:“但是,离开埃及后,接下来我要带那些以色列人去哪里呢?”
“带他们来这里。”那声音很干脆的说了。
“这里?”
“是的。让那些以色列人在这座山的山脚下,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这是我答应的事。”
“把他们救出来,然后带他们来这里的一路上,您都会保护我们吗?”
“我答应你。”那声音说。
“您会保护以色列的人,也会保护我?”
“是的。”
“您叫什么名字?”
摩西问,那个声音说:“I AM THAT I AM(我是自有永有的)。”
摩西听了,不禁莞尔,因为用希伯来语讲出来的这句话嘟嘟嚷嚷地,根本听不出意思,只听得出声音。
“神呀!别跟我开玩笑。”摩西说。但是他没有再听到任何回应,因为神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摩西无可奈何地带着不想去又不得不去的心情,独自出发前往埃及。一路上都是非常干燥的地区,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就快停止呼吸了。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埃及,那强烈阳光照射下的沙漠尽头,就是长长尼罗河沿岸的肥沃农耕地。那里有可以遮阳的地方,风也很凉爽,空气中还飘散着蔬果的芳香。有许多以色列人,正在这片美好的土地上卖命地工作着。
他们每天都被迫做超出体力所能负担的工作,白天在田里耕种作物,晚上在火炬下揉搓加入稻草的砖土,这些砖土将在翌日他们下田工作时,逐渐干燥、硬化,变成砖块。这些干燥的砖块堆砌起的平房,就是他们平日拥挤地一起生活的住处。黑暗的平房里,有小孩哭叫的声音,也有生病无法工作,等待死亡的老人家。
摩西靠近一位专心耕作的奴隶身边,试着问他要不要逃离这个地方。结果那人露出害怕的眼神,慌慌张张地离开摩西的身边,然后继续埋头工作。摩西又试着询问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反应和前面那个人一样。当他在和第三个人说话时,他的脑袋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打了一下。他被埃及士兵发现了。结果他被打了好几棒,还被踢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便睡在沙漠里,以水果止饥,等待第二天再去别的以色列人工作的地点询问。但是,果然如他事前的预料,没有人肯听他讲的话。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摩西去过各种工地、农地、农产品加工厂,他试着和奴隶们聊天,可惜结果都让他失望。他们完全听不进摩西所说的话,而且随时有士兵在周围虎视眈耽,摩西的游说工作进行得非常不顺利。摩西的身材瘦弱,又不擅长说服别人,说不出可以煽动人心的话,所以得不到奴隶们的信任,而说过一定会帮助摩西的那个声音的主人,却一点现身的意思也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呀!摩西了解到一味地叫人家跟自己走,是行不通的。有一天,他整天坐在橄榄树下思考,决定等一下的说话内容后,才朝尼罗河畔走去,那里正在兴建河岸神殿。河岸神殿的工地非常大,监督奴隶的埃及士兵不容易发现他的存在。
监督奴隶的士兵一走开,摩西就乘机对奴隶们进行演讲。他说:在尼罗河和海洋另一头的迦南,就是各位的应许之地。那里是各位的祖先从前居住的地方,你们的祖先就是从那里来的。你们的祖先名叫雅各,是能亲近神,并且被神选上的以色列人,所以你们有高贵的家世,并非生来就是要当奴隶的人。跟着我离开这里,随我到神圣的地方吧!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回到你们的故乡,过着自立而和平的生活!我们一定能回到应许之地,因为以色列的神会在路上守护我们。
“耶尔不能保护我们!”奴隶中有人如此叫喊着。
“我们的神躲起来了,祂让我们变成奴隶,一点也不给我们帮助。”
“现在我们要信别的神!”摩西叫道。“我们的新神!祂一定会帮助我们。”
“祂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