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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我在外面站了不到一分钟,樊振的车就已经到了,他和张子昂下车来,他后面还跟着一辆车,似乎是警局的人,他看见我站在门口,问我说:“你没有什么事吧?”
我摇头,说道:“只是彭家开跑了。”
樊振似乎并不关心彭家开的离开,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们暂时不用管他。”
然后张子昂上前把卷帘门彻底打开,就带了后面的几个人进去,而樊振和我则留在外面,樊振问我:“彭家开和你说了一些什么?”
我于是把彭家开和我说的话大致重复了一遍,虽然不是原模原样的重复,但大致就是那个意思,最后我把他给我的纸条、手机和我找到的光盘都给了樊振,樊振一样样拿过这些东西,他问清楚了彭家开拿给我的东西和我自己找到的,也没有看,但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说:“这样看来,彭家开恐怕有些凶多吉少了。”
然后樊振喊了两个人到附近去看看,找找看有没有彭家开的线索,同时他又打了一个电话,与那天我听见的一样,他说让他派人到这边来找找,他怀疑可能会有重要的人处于危险当中。
我不明白樊振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彭家开会有不测,樊振才说:“我跟进了这个案子这么久,虽然不能说完全了解凶手,但是一半还是有的,在他的计划当中,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价值,当这个人的价值没有了之后,也做了他该做的事之后,就会被以一种很变态的方式杀掉,就是我们看到的种种凶案现场。有时候被害人甚至完全是无辜的,自己都不知道他帮助凶手完成了什么事,但是之后就被杀掉了。”
樊振这话说得我心上心下的,因为就在刚刚,彭家开给我的线索实在太多了,如果他说的全都是实话的话。
这时候张子昂已经到了外面来,他和樊振说:“樊队你应该来看看,我们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们再次进入到里面,只见张子昂领着我们到了水池边,就是浑浊的水池里面,几个警员正用了工厂里的废旧铁棍在在里面拨弄着什么,弄了一阵之后,只见他们缓缓将东西勾上来,我只看见是一个个的布袋子,因为里面全都充满了水的缘故,很难打捞,而且水池里的水被搅动之后,一股股恶臭充满了整个密闭的空间,但是接着我看到布袋里面有东西在动,吓了我一跳,而且布袋一阵晃动,就又重新翻落回了水池里头。
樊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嘱咐张子昂说:“你带人来把里面的东西都打捞出来,这里彻底封闭起来,不能有任何人出入,有什么发现立刻通知我。”
说完他又转头和我说:“你和我来。”
我于是跟着樊振出来,本来我以为樊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但是他直接上了车上,启动了车子就离开这里,我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樊振说去我家。
我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后面的就不敢多问,我看着樊振开车的行驶路线,是一直往我自己家里去的,而不是爸妈家。
到了之后他让我始终和他走一起,说完就上了电梯,到我家里我打开了门,可是才打开就传来一股子怪异的味道,我有些闻不出来,樊振却说:“这是血腥味。”
于是他很快将客厅环视一遍,就去了我的房间,我也跟着进去,哪知道才走进去就看见我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满床的血,血还是新鲜的,好像是刚刚才流出来的一样。
而躺在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彭家开,只见他的嘴巴大大地张着,眼睛更是瞪得老大,赤身躺在床上,在胸肋两边有什么东西摊开着,像是一对翅膀一样,但是近看之后才发现是沿着他小腹一直到胸部被剥下来的皮,连到肋骨的部分往两边摊开。
至于他的胸腹则已经被划开了,乍一眼看过去,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的内脏已经彻底被拿掉,而且用了一些工具和扩胸器将他胸腔腹腔撑开着,只见胸腔下面只剩下一颗心还保留着,当然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他的下半身则更惨,只见他的那话儿被生生地一切为二,分别粘在两边的大腿内侧,睾丸处空空如也,看样子已经被拿走了。即便这么久我还是见不惯这样血腥的场面,更不要说刚刚还是好端端的一个活人,忽然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根本就有些接受不过来。
樊振则叹一口气说:“果真还是晚了一步。”
说完他就出了房间,快速到了卫生间里,只见卫生间的镜子上有一个血手掌印,不用手肯定是凶手留下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看着分外可怖。
樊振上前盯着看了看说:“没有留下指纹,是戴着手套留下的。”
樊振出来之后才又打了电话,而就在樊振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也忽然响了起来,不过这不是我的手机,而是马立阳的手机,他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我拿出来,看见手机屏幕上是董缤鸿的名字,樊振还在通话,但是却看着我,我看看他于是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是一个很沙哑的声音,他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知道他是在和马立阳说话,或许他还不知道马立阳已经死了,但似乎又不大可能,我沉默着寻思要怎么回答他,他的声音又响起:“何阳?”
他喊出我名字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我原本以为他是在和马立阳说话,却想不到竟然是和我,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他说:“你到阳台上来。”
我于是走到阳台上,到了阳台上的时候,我往四周都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一片黑,楼下的则是空旷旷的,我继续问:“你让我到阳台上干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说:“等我又联系你。”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我毫无防备,刚刚的通话都有些不真实起来。我站在阳台上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阳台,有看了四周,依旧什么都没有,樊振这时候打完了电话,他问我说:“是怎么回事?”
我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他,他显然不知道董缤鸿这个人,听见是这样一时间也揣摩不出什么,不过他并没有过多地在这事上耗费时间,和我说:“你回办公室去守着,张子昂回来之后会和你交接,如果我们都没有回来,你自己小心一些,恐怕你要独自值夜班了。”
忽然让我去值班,我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樊振才说:“今天办公室会有几个重要的电话,需要有人接听,可是现在我们实在是没有人手了。”
既然樊振这样安排,我自然听他的,于是我让他自己也小心,他还叮嘱我回去之后把我找到的这几样东西先封存了,等他回来再做处置。
而我回到办公室,还是忍不住播放了那碟光盘,看了之后,我又惊又怕,简直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恐怖的事,同时也终于知道女孩为什么会说我晚上没有头。
60、威胁
在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插曲。
几乎是我才坐下不到一分钟,忽然就有个陌生人到了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看,见到我之后于是才走进来问我说:“请问你是不是叫何阳?”
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了声我就是。于是他就把手上的东西提了提递给我说:“这是你的外卖。”
我皱起眉头说:“我并没有点过外卖。”系共丰扛。
他拿起外卖单看了看,又问了一遍我的名字,并没有错。他这才把单子给我,我看了看,上面留下的名字、电话和地址都是一点错没有,他问我:“这没有错吧?”
我说:“并没有错,可是我并没有点过外卖。”
大约是我把他给搞糊涂了,他说:“既然都对,你就收下吧,你这逗我呢,要不是你点的,怎么信息都对呢。”
最后我只能勉强留下了外卖,钱自然已经付了,这人走后我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看了看,哪知道才打开第一份就把我惊呆了。一共三个餐盒,第一个餐盒里就是两个弄熟的睾丸。
刚刚才看见了彭家开的尸体,我亲眼目睹了他那惨烈的死状,现在有看到这样的东西,不禁一股恶心从胃里翻涌而起,我迅速翻看了另外两盒,发现都是内脏类的东西,我自然不会觉得它们都是普通动物的内脏。
而在最后的这个餐盒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你如果不吃,明天就会有一个人死去,以你根本想不到的方式。
这是凶手第一次威胁我,也是第一次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他都没有出现过,可是我能想到他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这事我不敢自己做主。立即给樊振去了电话,哪知道樊振在那头的回答却是:“你就按照他的话做。”
我还想争辩什么,樊振似乎正在忙,他就挂断了电话。他也没有说其他的,我并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既然樊振都这样说了,再给张子昂打电话也是白搭。但是要我吃这样的东西,我的确是下不了口。
而我知道,凶手既然这样说,他绝对有办法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吃了还是没吃。
我自己和自己挣扎了很一会儿,最后把东西暂时放到了一边,而是拿出找到的那一盘光盘放到了电脑光驱里,然后点开。
既然是光盘里面肯定是视频无疑,我点开视频文件,只见女孩穿着雪白的裙子出现在画面中央,她的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身后是彻底的黑暗,她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是笑容却很僵硬,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毫无温度可言,这倒是符合女孩一直以来的阴沉表情,接着画面开始拉远,她所置身的地方逐渐呈现出来,身后的景物也开始清晰起来。
可以知道的是,这应该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当中,是不是黑夜我不敢确定,总之周围很暗,只有一些并不明亮的灯光无力地将这个空间给照亮。
女孩动了动身子,做了一个标准的西方致礼姿势,同时她身边的一些人也出现在镜头里,但是这些人都没有头,穿着很是整齐,一时间从画面上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人。
接着画面上传来一声:“开始!”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女孩站在十来个无头人之间,听见声音之后,她伸出手就像捉迷藏一样地开始往前走,我看见她抱住其中的一个,旁边的男人就说一句:“不对。”
这个男人并没有出现在镜头当中,而且从声音的方向来看,也不是拍摄视频的人,听他声音的方向,似乎是在画面的左边。
听见男人这样说,女孩于是弯下腰像是捡什么东西,我看见她就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来,我才看见竟然是一颗人头,是的是一颗活生生的人头,女孩一把扯下蒙着眼睛的布条。但是她看见自己手上抱着的是一颗人头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她就那样抱着这颗人头,接着左边的声音说:“他身上的什么地方是被你切掉的。”
女孩看着手上的人头,用寻常的口气回答说:“我切掉了他的十个手指头。”
旁边的声音继续问:“那么他的十个手指头在哪里?”
女孩继续说:“我和爸爸把它做成鸡脚的样子给弟弟吃了。”
旁边的声音继续问她:“那你呢,你吃了没有?”
女孩说:“弟弟很喜欢吃,我就没有和他抢。”
然后那声音就说:“真是个好女孩,那你怎么能饿着呢。”
女孩这时候微微垂了头说:“我吃了爸爸给我做的心,我吃了半个。”
这时候男人说:“所以你没有找到那个人是谁,那你现在再找一遍。”
这回女孩没有把眼睛给蒙上,接着就在这些人之间穿梭,很快她从地上把这人的头给抱起来,然后有些欣喜地说:“找到了,是他的。”
这人于是说:“真不错,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是烤肉还是别的什么。”
女孩这时候说:“我想吃白菜。”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这个女孩自从进入警局以来,从来都不吃肉,甚至都不吃沾有油荤的东西,她只吃米饭和一些蔬菜,并且看见肉就会呕吐,原来竟是这个缘故,马立阳不但对她各种施暴,竟然一直让她吃人肉。
女孩说出这样的话之后,男人的声音继续说:“好女孩是不吃素的,而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你看。”
然后镜头就从女孩转向了右边,只见右边有一张桌子,马立阳出现在镜头里,他手上端着一个蛋糕,他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蛋糕上面的蜡烛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看见是蛋糕,女孩欣喜起来,喊了一声:“是生日蛋糕!”
于是她就雀跃地跑到了桌子边上,可是看见桌子旁边的蛋糕之后,却忽然愣住了,然后她退后了几步,忽然看着马立阳,终于说了一句:“这不是蛋糕。”
镜头往蛋糕上拉近,我才看清楚这的确不是蛋糕,旁边的是一些什么看不大清楚,只看见上面一层都是人脑,全是用人脑拼成的一个整体,蜡烛就插在人脑上。
这时候说话的人已经走到了桌子旁边,我能看见他的双腿出现在女孩身后,同时声音也传了出来,他说:“你不听话的话,你爸爸可是会惩罚你的哦。”
然后女孩就抬起头看着马立阳,一脸的恐惧,然后这个男人继续说:“这是我们特别为你准备的生日蛋糕,你要全部都吃掉。”
女孩说:“这么多我吃不完。”
男人说:“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
说完他握着女孩的手伸手去抓住其中的一块,女孩的手抓住之后,男人就松开了手,接着他说:“尝尝看,或许你会喜欢这个味道的。”
我看见女孩木然地抓起蛋糕上面的人脑,就塞进了嘴里。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看不下去了,但是女孩一直在吃,而且吃完之后木然地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接着男人说:“这样的话,你就不用你弟弟的了。”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如遭雷击一般,木然地站起身,到了送给我的外卖跟前,也不管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就一块块地塞进嘴里,我不敢咀嚼,想一整块地吞进去,可是却卡在了喉咙里,反而呛得呼吸不过来。
我咳了几声,木然地咀嚼着这些东西,将整整三盒东西都了进去,吃完之后我想呕出来,但是却又呕不出来,最后却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逐渐变成无法抑制的哭泣,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我知道我此时就像画面中的那个女孩,毫无任何反抗之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照着凶手说的去做,可是这个过程,足以让人彻底崩溃。
61、崩溃边缘
那一刻是我觉得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尤其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吃下那些东西,而且还是自己自愿地吃下去之后,我只觉得一直坚守的信念也好,一直以来支撑着的人生观也好。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好似任何东西都不重要了,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记得我的电话在响。可是我却只是看了一眼办公桌,同时我还听见正在播放的光盘里传来小女孩的一声尖叫,可是这些都像是恍惚的隔音一样,与我毫无关系。
我木然地走出办公室,按了电梯往最高楼上去,整个过程是机器安静的,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意识里全是一片空白,到了顶层之后我到了天台边上,一步步走到了天台边上。
写字楼下面就像一道深渊一样,看了都让人觉得可怕,可是这时候我却根本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着只要这样跳下去。就什么都解决了,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就在我这样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喊了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发现是张子昂,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天台的门口,然后就不敢再靠近,怕我真的做出什么无法阻止的事来。
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和我说:“何阳,你冷静一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但是刚刚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似乎平复了一些,看着车水马龙的楼下。竟有些害怕起来。
张子昂则说:“何阳你听我说,樊队已经告诉我了,你吃的那些东西并不是彭家开的内脏,他的内脏已经找到了。被放在了801,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这是凶手故意在误导你。”
我转头看着彭家开,嘶哑地出声:“你没有骗我?”
张子昂说:“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话我相信,而且张子昂解释的那段话已经让我清醒了过来,而且很快就明白了在这个时间差里凶手利用信息的不对称做了什么,他就像一只藏在黑暗深处的猫,时刻将我这只小白鼠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这时候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刚刚那种义无反顾的求死心现在开始变成阵阵的后怕,任何人都畏惧死亡,这是人的本能,更何况还是这样窝囊地死去。系估杂弟。
张子昂见我情绪放缓下来,试着满满靠近我,直到到了我身边之后,他拍拍我的手臂然后故意拉住,防止我忽然做出不料的动作。
我说:“我以为那是彭家……”
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说不下去了,那种被逼到极端的压抑感和崩溃感再一次袭来,我的声音哽咽着,然后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再一次哭泣了起来,张子昂则一直在安慰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情绪稳定之后和张子昂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光盘还在电脑里,我觉得这时候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光盘只看了半段,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并没有看,张子昂则说要不我明天再看,他大约是还担心我没有恢复过来,我让她不用担心,我能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