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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第一百九十三章母亲的恩人
东西的特别,在于对不同人的意义。
而拉胡之于李哲谦,就显然异于一般意义。
李哲谦也不与他抬这个杠,很轻巧地带过了话题。
白夜不是那死缠烂打之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就算了。他站起来,李哲谦立即瞥向他:“你又要去哪。”
白夜当然是要去找蓝晓,但他料不到李哲谦会问,所以便立在了那儿,不一会儿反问:“拍卖不是晚八点么。”言外之意现在的行踪总该是自由的。
李哲谦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你又准备去找她?老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糊涂。”
白夜不准备再跟他磨牙,转身自顾走了。
李哲谦在他身后凉飕飕地说道:“我是想跟你说,我已经订好了明天早晨飞离桑海的机票。”
白夜顿住了脚步,片刻后,微微偏过头去:“你就不怕今晚出现什么意外,走不了?”
李哲谦有点冷笑:“任何意外都和我无关,只要拿到佛牌,哪怕这里塌了天,我也不会让你多留在这里一分。”
听他这阴阳怪调的话,白夜心里波动了好一会,才给压下去,淡淡回道:“我也希望一切顺利。”
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李哲谦捏着杯子,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
蓝晓打开门看见白夜,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墙上挂钟,回头道:“我记得拍卖会是八点。”
白夜含笑:“我想问你一点事。”
蓝晓微微讶异,让他进来了。
白夜扫了一眼房间,虽然现在还很早,但是蓝晓早已把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屋中没有任何多余乱放的东西。简单来说,像极了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白夜转过身,看见蓝晓正睁大眼睛看着他,那眼里似乎在好奇地对他发问。
白夜笑了笑:“虽然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口中的沈书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找他?”
蓝晓显然一愣,她也许完全没有料到白夜这样直白的问话,因为太直接了,反让她有点懵。
白夜看着她微笑。
他的笑容是有种魔力的,就像当初毫不设防的小雨看见之后,就下意识会对白夜敞开心扉一样。
蓝晓认真看了他一会,面上没有什么喜怒:“既然知道唐突,那你还问?”
白夜略略垂下了眼眸,看向窗外:“原本我也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后来,看见你竟然因此受伤,就真的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何原委了。”他语速很慢,但是却有种敲人心田的感受。
蓝晓其实被他这些话说的有些心里发怔,这人怎么感觉,是在关心着她么。她亦沉默片刻,说道:“白先生,你我萍水相逢……”
又是熟悉的这句话。
而且欲言又止,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夜看着她,心里泛起细密的针刺感。他说:“我明日就会离开。”
蓝晓震了一下。
白夜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我这次来桑海,是为了我的朋友,今天晚上的拍卖,他就会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我们会立即离开。”
蓝晓眸光微颤,仿佛有些不知如何应。
白夜看着她苦笑起来:“人有秘密,其实是件辛苦的事。既然我们萍水相逢,而我也即将离开,你或许可以将你的秘密告诉我,也许你会感到轻松点,而我,也并不会再有机会说出这个秘密。”
蓝晓呆呆看着他,白夜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片暖意,任谁也能体会到那目光背后的真意。
对一个此生可能永远不会再见的人,说出自己的秘密。从某种意义上看,这真的是永无后患的法子。就像有人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或者对着行走的路人,哭诉出心中悲伤一样,他们心底下意识知道,这一种安全的宣泄方式。两全之法,能让自己得到解脱,也不必担心对他们毫无所知的陌生人会伤害到他们什么。
蓝晓垂下了眼眸,她的面庞上有着一种空茫感,片刻后唇角才掀起一个淡笑,望着白夜咬字说道:“白先生,我也对你一无所知。我觉得相比起来,你看着更加神秘。”
白夜看了她半晌,缓缓道:“我并不叫白青松。”
蓝晓眸内一跳,像是又被他惊到了。
她刚说对他其实一无所知,他就一本正经告诉了他,他的名字其实不是真的。
就像是一种变相的坦白一样。
蓝晓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发现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出于关心她而已。想刨根问底的知道这背后的事。
可是,他为什么要关心她呢?诚如他所说,他们不过是偶尔相逢的陌生人……
蓝晓发现自己读不懂白夜,在他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下,她甚至有些失了冷静:“那你叫什么?”
白夜看了她良久,缓缓道:“今晚拍卖结束以后,你如果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蓝晓不解了,为什么还得等拍卖结束以后?她看着他,却更加迷惑。
白夜的眸光渐渐深邃,蓝晓恍然了,他现在,只想知道她的秘密。
白夜其实是个这般坚持的人,从他外表是看不出。两人这般对视的情形,忽然就让蓝晓想起不久前他们挥拍子互相打球的情景,白夜说的话记忆尤甚,那个时候他就说,和她交换秘密。
又是交换秘密吗?
蓝晓发现自己其实坚持不过这个人,而从她内心深处,更是对这个人不知为何的就有着一股信任。
……
那是十年前的往事,蓝晓的母亲纪婷,和一众登山队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山,但是因为纪婷缺乏经验,加上那座山的地形出乎事先意料的险峻曲折。等到了一处山谷的时候,纪婷就发现,她和伙伴走散了。
当时在半山腰,四面无人,纪婷有些慌,她甚至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
那个时候,阴雨连绵,遇到山体塌方,纪婷差点埋在乱石之中就此出不来。后来她费力找到了路,从乱石堆出来之后,却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并且四周围的路,因为塌方变得更加难以辨识,这时候山上的气温降得很厉害,纪婷登山带的东西也都在刚才的塌方中,埋在了乱石之下。
随着太阳的落山,纪婷的慌乱也更加明显。她只能寄希望于同伴的救助,但是随着周围越来越黑,她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因为这座山之前属于并没有什么人了解的莫名山脉,所以这座山里有着什么,纪婷也并不知道,恐惧,也会随着未知而加深。
这个时候,纪婷发现了在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一个山洞。她怀着恐惧,和隐隐期待的心,就朝着那座山洞靠近,可是刚到洞口,她就发现这座山洞土地泥泞,里面还散发着一股无名的气味。
这气味让纪婷望而却步,就在她决定离开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山洞的某处,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
纪婷以为是野兽,还被吓得不轻,可是后来再仔细看看,埋在泥泞之下的形状,分明像是个人。发现了这点,纪婷胆子也就比刚才大了些,她小心地再次往山洞靠近,想仔细看看那埋在泥泞下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从泥泞的土层下,露出了一双眼睛。
纪婷大叫出声之前,这双眼睛眨了一下,接着拱出了一个人形。这人抖落了身上的泥块,泥点四处飞溅,也溅到了纪婷的脸上,但是纪婷此时,已经不再害怕了。
那人身上的泥水实在太多了,就算再怎么抖落,也始终弄不干净。只能看见,他似乎还穿着厚重的大衣在身上,身材也很高大,脸上的淤泥被抹了两下,勉强已经能看清楚五官。
纪婷当时奇怪的是,这人将自己埋在泥里做什么?
但是四下无人的恐惧被破除,纪婷那时的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后来那人开口说话以后,纪婷就更加不怕了。这人的嗓子听起来很温和,脸虽然沾了污泥看不清楚,但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也透着友善。
纪婷彻底放下了心。
那人看纪婷呆呆望着自己,还以为是被自己吓坏了,还温言说了一句“吓到你了,对不起”。
野兽当然不会说对不起,那一刻纪婷简直是雀跃的。
接下来是事情就很顺理成章,这个人,便对纪婷说,他对这座山很熟悉。纪婷毫不怀疑地就跟着他走,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但是这个人,在辨识方向的时候,却果断的异乎寻常,好像黑暗或者白天,对于他根本没有影响。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纪婷就看见了同伴帐篷的烟火,那一刻似乎喜极而泣。
恩人的名字,纪婷当然是要问的,那人却似乎有犹豫,最后才告诉纪婷,说他叫书伦。
书伦?纪婷不解,自然就问了,说你是就姓书吗。
他这才说,他姓沈。
沈书伦。
纪婷咀嚼这个名字,却觉得恩人有点怪。怎么一开始不说自己的姓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最后的托付
蓝晓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旁边就已经十分合宜地递来了一杯水。
蓝晓默默看了白夜一眼,把水接过来慢慢喝了几口。
白夜此时问道:“你母亲遇见沈书伦,是在十年前就遇到了?”
这倒的确出乎人预料。
蓝晓缓缓道:“十年前,我还在泽城上大学,和母亲也很少有联系。”
“你的大学,是在泽城上的?”白夜似乎迟疑了一下。
蓝晓转脸看了看他,有些奇怪:“有什么问题吗?”
白夜回过神:“哦,没事,你继续讲吧。”
蓝晓却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了,沈先生遇见我母亲后,还曾带着他们一群人又进过山,因为他对山路极为熟悉,也很得到我母亲那群人的信任。相处了几天之后,母亲他们完成了登山的任务,便准备走了。母亲去跟沈书伦道别,沈书伦告诉我母亲,他还要到别的山里去。母亲不会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只是想留下恩人的联系方式,但是沈书伦拒绝了。”
听到沈书伦拒绝了这句话,白夜第一次产生震惊,他看着蓝晓:“难道你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其实都跟这个沈书伦没有联络?”
蓝晓看了一眼白夜:“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以为,我千辛万苦来到桑海,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而我的母亲,应该也跟我要找的沈书伦,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对不对?”
白夜不由沉默了。不能否认,这的确是他刚开始所想的。
蓝晓顿了片刻就说道:“可他们的确只是萍水相逢,我母亲回去之后,就跟沈书伦断了联络。足足有四年的时间,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永远过去了。只是我的母亲,当然不会忘了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
白夜忍不住道:“那后来?”
蓝晓看着他:“没错,后来就是六年前那一次了。因为虽然当时,沈书伦没有留给我母亲他的联系方式,但是我的母亲,却将自己的号码,留了下来。并且这么多年了,她也从未换过号。就在六年前,我毕业回去看她,沈书伦也找到了我的母亲,并且托了我母亲一件事。但其实,他们甚至没有再见过面。沈书伦只是要了我母亲的地址,几天以后,给我母亲寄来了一样东西。”
不等白夜去问,蓝晓已经主动站起来,来到她的书桌上,拿起了她的那本笔记。
蓝晓翻开到那一页画着图的地方,重新来到了白夜身边,将那一页展现给他看。
那自然正是白夜曾经看过的,甚至还偷偷临摹下来的小地图。
但他当然不能表现出自己其实已经早看过了,他很认真地把目光注视在那张图画上。
平心而论,那张图在没有经验的人看来,的确不像一张地图。但蓝晓一心钻研,竟然真叫给她发现了。
蓝晓说道:“寄来的东西,就是一张很旧的羊皮纸,上面画的就是这种线条。我母亲收到这个东西以后,当然不知道是什么。而沈书伦,也没有说。在我母亲的追问下,沈书伦才告诉她,他会到桑海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母亲就问他什么时候来取走这个东西,沈书伦却说他不会来取。”
白夜的目光有些微妙:“你的母亲,就是根据这个判断,他其实出事了?”
蓝晓神色有些悲伤,也许是因为这段讲述里,有太多提到母亲,自然就让她想到了母亲。“我母亲有所怀疑,担心他要做的事是什么,沈书伦过了很久才说,他会在过段时间联系我母亲。后来,自然是再也没有音讯了。我母亲拿着这个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她希望沈书伦能回来,等了一年又一年。母亲是后来有点相信沈书伦也许是……但她对沈书伦完全不了解,甚至不认识他有没有亲人,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沈书伦保管好了这个东西。”
一个突然消失不见的人,在消失之前,将一样不知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寄给了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人。
这本身就足够匪夷所思。
白夜沉默了很久,无论怎么看,沈书伦最后联系蓝晓母亲的行为,都很有些交代后事的意思。沈书伦很清楚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而他今日的失踪,似乎也早已被他自己料到了。
只是,他托付给蓝晓母亲的这样东西,究竟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