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第一章 引言
不要回头看,回头一看,你就永远不知道回头的滋味了。
传说在某些地区的密林之中,如果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在你身后把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你的肩上,请你不要回头。一旦你回头,你的脖子就会被咬断,因为将爪子搭在你肩上的是一只体型健硕、凶猛无比、可以直立行走的“黑瞎子”。
如果在山间小道发生同样的现象,你也不要回头。一旦你回过头,可能遭到同样的厄运,把双脚搭在你肩上的可能是一只已经饿了半个月的灰毛狼王。
当你走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你感觉自己身后有异常响动、但又决不是人的动静,你就更不要回头,因为后面的东西可能是鬼。鬼附身、鬼捉人的时候不是随意的,要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你灵魂出窍的一瞬间。
你没有回头,只是渐渐加快脚步的时候,你只感到恐惧,灵魂仍在体中,当你猛地一回头,看见了面目狰狞的厉鬼,你会瞬间昏厥,尽管昏厥的时间是短暂的,可就是这个闪念之间,你的灵魂离体,鬼魂乘虚而入,你成了鬼魂的玩偶,你的灵魂就成为幽灵。
上述故事是郭海坪经常讲给他的几个伙伴听的。
第二章 不要回头看
雷克、娄一龙、郭海坪、旗云和相雨霏是同一所林业大学毕业的学生,他们五人都是野生动植物迷,属于环境保护的激进分子,聚在一起,创办一个野生动植物研究所,想尽自己微薄之力探寻和解救珍稀野生濒危物种。
在研究所成立之后,他们进行了第一次考察。
这次进山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珍惜的银杉,据说我国现存的银杉只有广西、湖南、贵州和重庆才有。并且生于海拔940~1870米的局部山区。由于神秘的小凉山还有很大区域无人涉足,他们希望在山里能够找到这种珍惜树种,不管能否找到,做一次努力和尝试也是值得的。
五个人带足了装备,雇了一辆小型面包车,用了一天的时间,绕行近百里盘山公路,来到了小凉山中段,由于面包车不能继续前进,他们就步行走入了原始林区。他们在林区边缘搭建帐篷休息了一个下午,又足足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七点就进了山,到了下午两点钟,他们爬上了小凉山深处的一座高峰。高峰奇怪得很,从底下向上爬的时候,他们穿越了茂密的森林、纵横交错的灌木还有跌宕起伏的石砬。可是到了山顶向下一看,前方是很大一片林木断带,坡面上只有齐腰深的荒草,未见有树木生长其中,是一个很大的开阔之地。
他们不准备通过草滩,想转去其他方向。
就在他们在山顶休息的时候,只见一大片黑云飘过头顶,瞬间就刮起一阵狂风,把他们的几个装备包卷走,急速地向草滩底下滑去。
五个人立刻一惊,纷纷站起,前去追赶。
那是他们的救命包。失去它们,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突然间,暴雨大作,闪电交加,劲风肆虐,空气被撕破,一些小树连根拔起,他们被风暴席卷,跌进草滩,强风让他们无法稳定身影,连翻带滚地到了谷底。
谷底的情形与草滩不同,那里到处都是古树参天,箭竹婆娑。等风暴平息了它的怒吼,几个人才惊魂未定地从林中爬起,他们的装备已经不知去向。
所有人的身上都泥水交加,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仍不断地向下滴水。
旗云的脸上尽是道道细口,正不断地渗出血丝。她脸色惨白、被雨水淋得浑身发抖。白色的t恤已成多色迷彩,她扭曲的脸孔覆满了阴云,除了恐惧、痛苦还有欲哭无泪的心态。
郭海坪因为皮糙肉厚,表面像个落汤鸡,实际上是不觉得怎样难过。
相雨霏的情况和旗云差不了多少。
最惨的就是娄一龙,他在被风暴卷到谷底的时候,左手手背撞到了一颗大树上,挫得他疼痛难忍,很快就肿了起来,像一个红彤彤的大馒头。
雷克最轻,因为他的身手矫健,处变不惊,被风暴卷起的时候仍保持清醒的头脑,尽最大努力保护着自己手和脸。
雷克看见两位女孩的脸都被划伤,心里颇为难过,他走过去对她俩说:“不要紧,都是轻微的皮外伤,不会留下疤痕。”他还是比较懂得女孩的心思的。可是,眼下他们的装备不知落到何处,根本无法对她们进行擦洗、包扎。
旗云和相雨霏相对无言,默默地点点头,看情形,接受现实有些勉强。
雷克又转头走向娄一龙。“一龙,先不要用手揉搓,那样会加快肿胀的速度,找到一个水坑,把手放进去进行冷却。”他思绪沉稳,目光深邃,脸上依然放着铜质的光芒。
山区的气候就是这样,刚才还是狂风暴雨,转瞬间又云开雾散。
五个人只好走出树林,站在草滩上晒晒阳光,缓解一下身体的阴冷。
只三两分钟,雷克就站不住了,他惦记着他们的装备。
他独自一人向坡上走去,目光在草丛中探寻。郭海坪见雷克去寻找装备,也陪他一起寻找,他们走到了山顶,又折身回来。他们失望了,没有找到一个装备包。
雷克凝目注视峰谷之间的草滩和密林,渐渐感到了危险正在降临。
由于惊吓,旗云和相雨霏已经没有站立的力气,索性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深深地埋下了头,闷声不响。
雷克见每个人都情绪低落,就更加重了他的压力,他声音很低地问大家:“你们身上的匕首都没有丢吧?”
四个人低头看看腰间,匕首还在,绳索还在,手机也在,其他全无。不过在这深山老林里,手机几乎是个累赘,四个人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雷克说:“现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我想,我们一定要找到装备,否则,很难原路返回。这样,海平你陪着旗云和相雨霏,娄一龙和我一起到林中查看一下。”
雷克和娄一龙踏着挂满水珠的密草向林中走去。
“我们千万不能分开,走出几十米就马上回来。”雷克知道在密林之中极易迷路,他提醒娄一龙。
两个人就这样一左一右保持两米的距离向林中走去。
就在他两快要回头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俩顿时一惊,驻足细听,转身观看。
只见在林木的空隙和草丛中间飞速地跑来三个人,那三个人离他们只有十几米。他俩看清了,是郭海坪、旗云和相雨霏。
三个人边跑边喊:“快跑,后面有东西!”转眼之间就来到近前。
“什么东西?”
郭海坪、旗云和相雨霏同时说:“不知道,快跑!”
雷克还想观察一下,突然听到“稀里哗啦”的响声夹杂着一种怪啸从身后不远处滚来。他急忙和四个同伴一起,向林中的高坡跑去。
从林木断带结束的地方开始,树木密集,草地渐少,但是灌木增多,还有很多带刺的植物,他们跑起来极为困难。身后的“稀里哗啦”和急骤的啸声紧随,更增加了他们的恐惧,稍有不慎,就会摔倒,或是被什么植物缠住。
雷克拉着旗云,郭海坪拉着相雨霏,疯狂地向上面跑去,娄一龙没有负担,抢先跑在了前面。
密林中山坡的坡度并不大,可是草湿地滑,一踩一跐溜,每一步都是踉踉跄跄,吃力得很。跑出两百米不到,两个女孩已经呼吸困难,浑身绵软,速度降低,不及行走。
雷克见状,急速背起旗云,口中大喊:“海平,背起相雨霏!”
自己跑都很困难,身上再背一个,就更加吃力,更要小心。如果是晴天平路,不在话下,现在可是雨后的山坡草地、密林灌丛,这是何等的艰难。
然而,为了尽快逃避危险,只好深受重负、绷紧神经,为了不让一个人掉队。
身后的声音依然滚滚而随,想起郭海坪常常讲述的那几种恐怖现象,没有人敢回头望去,只怕回头看见了那个可怕的东西,就会失去逃跑的勇气,就会失去再次回头的机会。
五个人不知道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越来越大,他们已经浑身汗水,可是依然感到后背发凉,只觉得寒气森森、阴风煞煞,那奇怪的响动就要触到他们的后背。
逃难是人的一种本能,刚才还是气喘吁吁的郭海坪,此时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劲,魁梧的身材也灵活很多,只见他避草绕树,踏石跃藤,好不伶俐。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冲到了前头。雷克见郭海坪突然加速,自然受到影响,也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后背旗云心脏的搏动就像一面敲击的战鼓,激发了他的斗志。他箭一样地向前奔去。
后面的声音小了,不知道是正在消失,还是改变了方向,抑或距离拉远了。
他们终于爬上了这个山坡的顶部。尽管疲惫已极,强烈的求生欲望激发了他们每一根神经,他们的心智和毅力为周身的肌肉又注入新的能量,这种能量为生命而爆发,他们没有停下。
后面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当知道危险过去的时候,神经就会松弛下来。他们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纷纷瘫倒在地。
两个女孩也被摔在地山,好在不是两位男士猛烈地摔击,而是像醉酒一样倒下,她俩没有受伤。因为她俩是俯在别人的背上,身体的能量有所恢复,只一两分钟就挣扎着站了起来,用匕首割下阔叶植物的叶子,蹲在旁边不断地给他们扇风,以驱除他们身上的热量。
突然,两个女孩惊呆了,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个悬崖,崖下雾气昭昭,什么也看不见,隐隐听到有水声轰鸣。最为紧迫的是他们身下的土层正在塌陷。
她两“腾”地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向后退!”便赶紧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郭海坪和雷克。
娄一龙在最后边,帮着相雨霏把郭海坪拉了过来,再去帮旗云的时候,旗云身下的地面已经急速地向下垮去。
郭海坪见状,伸手抓住了旗云的一只脚。
雷克所在的身下山体已经全部落下,并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他的双手一松,与旗云的手脱开,他随着身下的山体落了下去。
旗云被倒悬者吊在崖边,在娄一龙和相雨霏的帮助下,旗云被拉了上来。
四个人全部脸色灰白,面面相觑,旗云止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呜咽的哭出了声。随后就是一声大喊:“雷克——”声音响彻山谷,往复飘荡。
郭海坪和娄一龙趴在断崖的边上,吃力地向下望去,由于暴雨过后阳光突现,雾气夹杂水汽不断升腾,下面的情景一片模糊,只有隆隆的水声依旧。
“他不会有事的,听声音下面有河流或瀑布,应该不深,他掉下去之后,一定会被激流卷向下游,我们想办法下去,沿河寻找。”娄一龙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仍在悲泣的旗云说话了:“可哪里是下游啊?”
第三章 黄泉路上的徘徊
崖上的四个人判断失误了,下面的河流离他们还很遥远,他们所处之处并非悬崖峭壁,而是一处大面积滑坡的山体。
雷克由于太过疲劳,当时又冲在最前面,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在旗云地拉动下后退的时候,山体已经陷落。他本来可以拉紧旗云的手,但是他放弃了。
他怕把旗云也带下山谷。
由于下面是个陡坡,山体最初是向下直落,落到十几米的时候,就斜向滑去。
雷克被突然的惊变吓得跳了起来,可是还未等他站稳,就被山体下滑产生的惯性晃倒。山体开始倾斜。
面对如此危机的情景,雷克身体的力量突然爆发,大有刚才背着旗云奔跑之勇武,他用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荒草。然而那荒草是长在多年积聚的腐植之中,可谓遇风飘摇,遇水浮根,哪里撑得住他的拉扯,只轻轻一抖,那些荒草便被连根拔起。他的身体平卧在山体的表面,迅速向下滑去,比山体滑落的速度要快。
此时的雷克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控制自己下滑的速度,如果不能控制,身体先于山体而落,那就悲惨了。这片滑落的山体虽然不大,但是要埋在他的身上,他不变成照片也要变成碎肉。然而,他身下的山体都是荒草,根本就没有可攀附的树木,无奈之下,他只好重新借助荒草,尽管他抓住的荒草被他连根拔起,但是仍然能够减慢他下滑的速度。他就这样双手并用,抓住拔起,拔起再抓。突然,一处长得密集的植物被他抓在手中,这次他止住了自己的下滑,与身下的山体保持同步。
就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身下的山体耐不住坡面上石块的摩擦,砰然破碎,他一下子就陷入腐植和碎土之中,他暗叫一声“不好”,就被腐植和碎土埋没。
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张嘴,呼吸变得困难,鼻孔和耳孔几乎被杂物堵死。
雷克瞬间就破灭了希望,看来这次要葬身山腹之中喂养草木了。
他已经无力挣扎,任凭周围的杂物包裹着自己,把自己像球一样卷向谷底。幸运的是,包裹着他的那些东西都是腐植和碎土,要是里面有石块和树枝,他可能早就千疮百孔,支起碳炉就可以烤串了。不过眼下没有佐料、没有食客。
雷克想想自己也很滑稽,一个垂死之人还有这番憧憬,希望自己死后烤成肉串被别人吃掉。可是谁敢吃啊!看来就是死了,也不能lang费这具尸骨。雷克为自己的荒诞不经和视死如归苦笑了一下之后,就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渐渐恍惚了。
……
雷克听到了水声,不,他早就听到了水声,就在他随着山体下滑的时候,那种瀑布轰鸣的声音就震撼了他的身心,只是因为惊慌,他把那种声音排斥了。后来又因为耳朵被杂物堵上,那瀑布的轰鸣声就变得极其遥远,仿佛是生命尽头的另一个世界。
现在那种水声变大了,似乎来自自己的头顶。
雷克在朦胧的状态中挣扎着挣开双眼。
他看见了一片白雾。
他也听清了轰鸣的水声来自自己的左前方。
自己真的死了?到了冥界的水族?
雷克看不见瀑布,只觉得自己的周围白茫茫一片,并不断有水汽落向自己的身体,脸上有无数细小的水珠跳跃、撞击,牵动着自己的全部神经,一起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