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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节

虽然是谭刃的师弟,但由于谭刃是尸王,面容没有改变,所以这个天勤看起来,面貌可比谭龟毛年长多了,约莫四十多岁左右,身材笔挺消瘦,从竹林外的小道踏进来,步伐不疾不徐,神情严肃,没有丝毫可亲之态。
正是饭点儿,但众人没有动筷子,等这天勤到了才能开饭。我跳了一下午坑。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这天勤坐下后,目光环视了一圈,停留在我身上,半晌没动。
我被他看的发毛,只得干笑一声:“恭喜二师兄出关。”
这丫不仅跟谭龟毛学做派,连喜欢被人捧的个性都差不多,这么一赔笑脸,他立刻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扔给我,道:“见面礼。”
我去,还有见面礼收?
怎么瞬间觉得天勤顺眼了许多?
那是个巴掌大的盒子,看样子是事先准备好的,不是随便从身上摘下来的,看得出来,这天勤是非常讲规矩又守礼的人。我连忙高喊谢谢二师兄,一边喊一边准备把盒子打开,结果搁在桌子下的脚,不知被谁狠狠踩了一下。
旁边的黄连一边笑,一边冲我使了个颜色,我恍然大悟,就这么打开,太冒失了。现代人不讲究那么多,但看天勤这做派,肯定属于老古董型的,我要直接当面儿打开,估计他心里得给我记上一笔:这个新来的师弟,需要多教导教导规矩。
感激的看了黄胖子一样,众人开饭。
吃完饭,我正打算回房拆见面礼,那天勤又发话了,让我今晚收拾收拾,明天跟他出门一趟。
我懵了,心说兄弟,我跟你很熟吗?
“去哪儿?”
“妙华洞。”
我噎了一下,道:“妙华洞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黄连立马打岔道:“三十六小洞天,离我们最近的就是辰溪大酉山洞天,也称妙华洞,平日里多有来往。不过二师兄,你带师弟去妙华洞做什么?”
天勤道:“师父吩咐我去办件事,顺便带上他,结结善缘。”
哦,合着是带我去串门儿走亲戚。
我道:“谭龟……大师兄去吗?”
“不去。”
“就咱俩?”
天勤点了点头,骷髅般消瘦的脸,配合着严肃的神情,让我立刻拒绝出声:“师兄,我刚刚入门,需要好好练功,这个善缘,还是以后结吧。”
天勤目光瞬间凌厉的看过来,厉声道:“午课去哪儿都可以做,不许懒惰。”
“……”
我去,拜个师给自己找了一大堆长辈,我总算知道黄连他们之前哭天喊地是怎么回事了。
为了挽救一下,我晚饭后特意去找了一趟谭龟毛,但他说自己不管这些,既然是师父吩咐的,让我照办。也不知这无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知道我的心不在这儿,他一死,我就是个要还俗的人,怎么还搞这些麻烦事儿。
结善缘?
结什么善缘?
既然推脱不掉,无奈,第二天便收拾了东西,换回了自己的便装,背上包就跟着天勤出山了。他穿的是道袍,一下山,我们俩就被行注目礼。
由于那地儿隔的不远,所以下了山,坐大巴就能到,不过也得坐七八个小时。
当天早上出发,下午才到了辰溪。
这地方是个小县,不过因着有洞天的关系,也在发展旅游业。
我以为所谓的小洞天会有多么牛逼,谁知真正一看,感觉还没三子观看起来云烟物罩,灵气所钟。
只见县城外有一条大河,河水自远山间蜿蜒而来,水波不兴,十分平静。
河对面,便是大酉山。
在我眼里,它根本不能算是山,海拔太低,六七百米的样子,形似龟骨鹤背,绵延而去的山势,皆没有什么高峰,和三子观比起来差的远。
我站在河边一眺望,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天勤闻言,摇头道:“时代不同,这地方古时候不通人烟,近现代也没有这么多人口,现在确实没落了。”
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你们等级这么森严,堂堂一个小洞天,怎么会跟三子观来往密切,合着没落了呀,啧,可怜。”
天勤皱眉道:“你再这么出言不逊,我就要代师父管教你了。”
“……我错了。”
接着,我们坐船到了对面,这里开发的不错,上面的大酉观翻修的气派豪华。
一边仰望宫宇,天勤一边道:“大酉观建于北宋,相传,秦始皇焚书坑儒,便有儒生将书籍藏于大酉洞,因此有‘学富五车,直通二酉’的说法。大酉洞离这儿不远,可惜,已经没有先辈留下的痕迹,现在是开发景点,你有空,可以去转转。”
我道:“师兄您真是博古通今,佩服。”我按照对付谭龟毛的方法,顺手拍了记马屁,天勤果然受用,神色缓和了很多:“生而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随无涯,不亦悲乎。博古通今这个词,于我辈之人来说,并不值得夸耀。”
我去……都这么拍马屁了,怎么还堵不住他这张时时刻刻想要教育我的嘴呢!
上了大酉观,天勤对立面一个道士递了拜帖,那道士接了拜帖离去,没多久,便回来,带着我们往大酉观后走。
绕过一个被圈起来的梯形温泉,穿过一片儿桃林,当先见着几方石桌石凳,离开桃林后,可见一片屋舍,屋舍后又有桃竹梅柳等树木,再低矮些的地方,还能看见一方方菜圃。
虽然地方小,但格局相当不错,布置得当,一步一景。我一看这情形,便道:“这地方的人,是不是特别擅长驱邪捉鬼之类的?”
天勤总算露出了其它的表情,颇为惊讶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我道:“这里最多的就是桃竹梅柳,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制作驱邪法器的东西,三子观的藏书,我可不是白看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借东西
天勤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便见前方引来三人,当中一个带头的,年约四五十岁,热情的走上前来,两人互相打了个稽首。
“天勤道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天勤跟这人显然很熟,两人一边说,一边便往屋舍内走去,烹茶而坐,说起了一些叙旧的话。那人旁边的两个道士,估计跟我一样,辈分小,也差不上话,上完茶水,其中一个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带我出去转转。
我看天勤和那道长正聊的起劲儿,站在这儿相当没劲,跟个小厮似的,当即便点了点头,跟着两人往外走。
这地方格局虽然小,但收拾的规整,景色相当不错,逛了一会儿,逛累了便在桃林间的一方石桌处歇息。
正和这俩个道士聊天,围绕游客素质以及香油钱的管理展开讨论,便听一个声音突然插话进来:“你们在干什么。”我们三侧头一看,发现来的是一大帮人,一看就不是道士,一个个大腹便便,油光满脸,下巴抬的很高,看我们的目光都是下垂着的,一副领导的模样。
我懵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这帮人谁啊。”
道号叫‘奇胥’的苦笑一声,没回答我的话,而是起身朝着那帮人迎了上去,脸上挂起了明显的献媚的笑容,坐我旁边的另外一个叫‘上九’的也跟着起身,虽然没有过去,却也只是赔笑。
奇胥似乎在跟开口的那人解释些什么,指了指我,紧接着那人打量我一眼,便点了点头,由奇胥领着走了,一时间这地儿就剩下我和上九两人。
我觉得奇怪,注视着那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刚要开口,便听上九道:“是上面来的领导。”
我明白过来,现在的宗教,都是由相关部门管辖的,各种证件、规章制度齐全,而且还有定期的考察,刚才那帮人,八成就是来视察的领导了。
不过……这领导也太不相称了。
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上九苦笑道:“这年头当官的,不懂文化的管文化,不懂宗教的管宗教,乱成一锅周。刚才那几位属于比较好打发的,塞些钱就完事了。”
我再一次感慨道:“看样子,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净土啊。”
上九道:“得到便会失去,拿你们三子观来说,你们那地方,在世人眼里偏僻,游客少,开发的也少,自然没有什么油水,所以上面的那些领导,对你们是放养的。我们就不同了,开发太过,游人如织,香火鼎盛,自然招惹了一帮的耗子。”
我道:“不能拒绝开发吗?”
上九道:“官商勾结,各谋其利,我们能怎么拒绝?不说这个了,对了,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我道:“不清楚,师兄没跟我说这个。”
上九闻言沉吟了一下,喃喃自语道:“莫非又是为了那件事……”
我心里一动,问什么事,上九有些诧异:“你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心说我才入门多久,而且还是个便宜捡来的徒弟,倘若有什么隐秘之事,哪里轮得到我来知道。上九见此变动啊:“既然你师门没有告诉你,那我就更不便告诉你了。”说着看了看日头,道:“你沿途过来应该也饿了,正好快要晚食,咱们去膳堂吧。”
我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这丫转移话题也太直接了,刚把我胃口吊起来,就来了这么一句。八成是我表现的太过怨念,上九无奈的说道:“咱们不是同门,我不方便说,你可以自己去问天勤嘛。”
我见他嘴严,再加上肚子也确实饿了,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两人朝着膳堂而去。吃过晚饭,上九将我领进了客房。单卧,没有三子观那么俭朴,住起来挺舒服的。
天勤的房间在我隔壁,但他回来的很晚,我听到动静出去看时,恰好看见他神情凝重的进了屋。
这神色有些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趁着他门没关严实,我赶紧窜了进去:“等等,别关门!”
天勤看了我一眼,道:“怎么还没睡。”
我心说这才八点呢,而且这里通灯火,又不像三子观一眼,一到八点就黑漆漆一片,睡什么睡呀。
“师兄,咱们这次来,真的只是拜山访友的?”
天勤看了我一眼,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为人比较痛快了。
“师兄,我今天跟上九道友聊天,说到一件事儿……你是不是又是为那件事儿来的?”
天勤皱眉:“他跟你说了?”
我道:“没有,他嘴很严。”
天勤点了点头,道:“我们后山,有一块禁地,那地方有问题,师父一直想找个办法解决,但需要像他们借一样东西。”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了。
那禁地是极阴、极煞之地,活人进去就出不来,而且还生成了阴珠那种东西。无虚这次因为周玄礼的事情被刺激了,加之时日无多,看样子,是想在自己临死前,把那禁地的事儿给解决了。
想到此处,我便道:“刚才看师兄你神色不愉,是不是这事儿没成,他们不愿意借?”
天勤点了点头。
我道:“那咱们要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按理说,解决禁地的事儿,算是一件好事,都是出家人,不该这么小气才对。除非,我们要借的那样东西,对于这小洞天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天勤道:“是一具羽化的仙尸。”
我倒抽一口凉气,若是在之前,有人跟我说这么一句话,我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句话所隐藏的意义。但此刻,好歹我也在三子观待了将近三个月,学到了太多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道家讲究尸解羽化,也有很多关于肉身成仙的说法,而佛家,则更多的宣扬死后成佛的说法。
羽化的仙尸,指的是一些高道死后,尸体出现羽化的迹象,这很有可能表面着这个高道没有死,而是处于尸解登仙的过程中。这种羽尸,是一个门派正统的代表,也是一种宗教信仰,它的意义,甚至超过了佛家的舍利子。
因为舍利子是死的,但羽尸却没有死,它随时有可能印证大道,成为吕祖一类的人物。
我惊讶的舌头都打结了:“他……他、他们有、有羽尸?我去……开玩笑吧。”
天勤道:“这种事情,能用来开玩笑吗?”
我道:“师兄,如果是真的,那这事儿咱们可以放弃了。让人家把先辈的羽尸借给你,这相当于让和尚把舍利子给你当弹珠玩儿,让皇帝把他祖宗的脑袋挖出来当球踢,让马云裸捐,这事儿……咱们不占理,根本就是在坏别人的道统。”
道统、传承,这些东西,对于这些人来说,可是比性命还要要紧的事儿。
人家不愿意借羽尸,简直太对了。
天勤道:“我何尝不知,但是,这是师父的心愿。而且,禁地的问题一直存在,虽然现在对我们没有影响,但将来万一有一天爆发出来怎么办?你今天有没有看到那些来视察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