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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冯书桥做了个揖,“正是为此事来求奶奶。”
奶奶板了个脸,“吕三尸和鬼仙都尽听你的安排,你何苦在我这里服小作低?”
冯书桥不怒不愠,依旧温和道,“他们本事再大,奶奶终究是自家人,我和薇薇不愿麻烦旁人。”
这一句话又乖又巧,连奶奶都忍不住笑了,“也真是难为你了。你纵使特殊点,但是你和薇薇总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薇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急躁了点儿,你往后多担待些吧。人活在世,靠的是一具驱壳,而驱壳由五谷杂粮供给养分保持机能。用五谷浆水配以活人血擦涂尸身,可保一年不腐。”
“五浆水,不就是杂粮豆浆吗?居然还有这等神效!”我听后讶异不已,“奶奶,您以前怎么没告诉过我这个?”
奶奶白了我一眼,“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人死后最终的归属便是黄土垄上一个土窝窝,谁像你老公这样还得留着一具肉身使?谁用得上这五浆水呢?”
我一听也是,“那等下就用我的血吧。”
奶奶的脸色立刻就有些心疼,“你们是小夫妻,最是亲近,用你的血效果也是最好。”
我瞥一眼冯书桥,只见他脸上满是感激和情义,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奶奶说完,便起身去准备五浆水,却被冯书桥一把拉住,“这个事还不急,书桥还有一事想问。”
奶奶皱眉,“道来。”
“奶奶您与吕三尸相交多年,可知他为人?”
奶奶一脸警惕,“他不是你的下人吗?怎么会这么问?”
冯书桥面上露出一丝委顿,“不怕奶奶笑话,我是死去一百多年的人了,一丝游魂得以保持至今,全凭腔内一股怨念和鬼仙春喜的帮助,这些年我似睡非睡,混混沌沌,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并不十分清楚,我只知道是鬼仙吩咐吕三尸供奉着我,但是对吕三尸的了解并不深。”
奶奶有些惊讶,“你现如今既然能这么问,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吕三尸有所怀疑了。”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他便把我今天的遭遇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后也是大吃一惊,“有这等事!薇薇,你没事吧?”
“我没事,幸好遇到一个自称捉鬼人的年轻男孩,要不我恐怕就没命来见您了!”
冯书桥接着说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薇薇不过是他们给我的一个警告。我魂魄重返人间这件事,除了我们这里三人和鬼仙春喜,就只有一个吕三尸了,你们二人自然不会声张,鬼仙跳脱三界之外本就没有任何利益纷争,再加上她心地善良淳朴,更不会跟别人透露,唯一有可能泄露消息的人,只有吕三尸。”
他说一句,我的心就揪一下,没想到我们已经我们已经渐渐落入一张大网之中,而这张网在谁的手里,这人有什么目的,我们分毫无知。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直奔奶奶这里,而不去吕三尸那里了。他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心里早有算计,只是他没有跟我说而已。
奶奶低着头,两句,一句话都没说,等到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我吃了一惊,连忙挽住她的胳膊,“奶奶,怎么了?”
奶奶长长叹一口气,“这都是因果报应,看来如今的果多年前就种下了。”
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看来奶奶的心里还有些久远的记忆,是我们都不知道的,奶奶的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我们都不敢追问她,便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砰砰砰的敲门,农村人盖房子,喜欢安装那种带门环的双推门,奶奶家就是这种门,那铜门环被敲得震天响,在这乡村的傍晚听起来着实有些诡异。奶奶心情本就不好,这时候有人这样敲门,她亲自站起身,连拐棍也不拿了,一边去开门一边骂了两句,“催命呢!”
打开门一看,却是一张焦急万分的脸,“罗老太太,救命啊!”
第十九章中邪的小孩
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虽然年轻,却一点也不貌美,雷公嘴塌鼻梁,高高的颧骨,一双吊梢三角眼有几分妩媚却更让人心生嫌恶,从面相上来讲,简直一脸贱相。此时她恨不得跪倒地上给奶奶磕头,两只眼睛哭得肿成了烂桃子,“罗老太太,救命啊!”
我离乡多年,完全认不出这些崭新的面孔,奶奶却问道,“这不是邱大脚家的媳妇儿四珍吗?什么事啊大晚上大呼小叫的?”
奶奶一辈子待人温和,很少见她用这样的口气和人说话,看来她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女人了。
“罗老太,我儿子海波快不行了!求您救命啊!”妇人一开口,眼泪又是簌簌的往下掉。
奶奶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海波不行了,你不往医院送往我这跑干嘛?”
“我海波不是生病,是中邪啊!整个身子都铁青了,求您快去看看吧!”妇人哭天喊地,恨不能直接拽着奶奶前行。
奶奶一听有小孩子中邪,也端不住了,“怎么好端端的中邪?快带我去看看。”说着,她就拿起大门后的拐棍准备前往,奶奶以前身体很结实,腿脚也很好,就是上次中了黄大仙的毒以后,虽然解了,身体却虚弱了,这趟回来我总看见她拄着拐棍,可是又帮不上什么忙,心里一阵酸楚。
没想到冯书桥却一把拉住奶奶,“奶奶,您腿脚不便,又是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可不好,我看这一趟您还是别去了。”
奶奶知道冯书桥是体谅自己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可是毕竟对冯书桥不甚了解,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这样的事,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冯书桥对着奶奶坚定的点了点头,似乎再告诉奶奶他能行,奶奶便不再做声了。
那妇女却一下子着急了,立刻撒起泼来,“你是什么人!人命关天,我儿子快要没命了,你干嘛拦着罗老太?!耽误了时间,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早就看出这女人的面相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想到她这厢还在求人,就能当着这么多人撒泼,我忍不住上前准备和她理论,冯书桥暗暗将我拦住,“这位大姐,我是罗老太的孙女婿,也学了些皮毛功夫,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去帮您儿子看看。”
妇人将信将疑,“学了些皮毛,我儿子的命能给你开玩笑吗?”
冯书桥继续好言好语,却态度坚决,“您儿子的命是命,我奶奶的命也是命啊,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不便出门,就这么简单,您若是看不上我,那就另请高明吧。”
这时候我和奶奶都看出来冯书桥是在故意给这个刁蛮的妇人难堪了,便都不做声任由他对付,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妇人的儿子还生死未卜,她也不敢真的得罪了我们,只得忍气吞声道,“那你快去给我儿子看,要是没那本事,罗老太还是要出山!”
这妇人自私自利毫不体谅别人难处,确实蛮横无比,此时还敢犟嘴,对着奶奶颐指气使,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好鸟。怪不得奶奶一开始对她态度也不好,大概是对她的泼辣早有领教。要不是此时是她的儿子危在旦夕,我早就要轰她出门。
冯书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和他一起跟着这个叫四珍的女人往外走去,她救儿心切,脚步带风,走着走着就小跑起来,我们只好跟着跑,冯书桥倒是没什么,我却越跑越喘,好在都是同村,没跑几步便到了。
一到这户人家,我就觉得房子的格局怪怪的,这房子从外看是一栋乡村小洋房,两层,外围还砌了围墙,看起来十分体面,但是一进院门,两层小楼之前却又盖了一间十来平米的平房,这平房和后面的楼房相比,简直天壤之别,简陋至极不说,墙壁连水泥都没刷,全是红砖毛坯,房门开着,可以看到里面的地面还是泥巴地,里头摆着一个小小的煤球炉和一张床,床上的被褥又脏又旧,比乞丐的住所还不如。
平房的背面是一口井,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小孩子,井口上盖着个大片木板,还压了一块石头。
但是后面的小楼不止造型美观,墙壁上还贴着瓷砖,上了两台台阶进了正门,里面还简单的装修了,贴了木地板摆着大彩电,墙角还有一台立柜空调。我和冯书桥对视一眼,都颇感奇怪,外面那间小平房是什么人住的?
那个女人四珍一心挂着她儿子,根本没心思管我们两个站在门口对那个不中不洋的小房子发呆。
“你们还站在那干嘛,快来看看我海波啊!”那女人已经扭开大门边上的一个小房门,房间里面的地面铺着那种卡通泡沫拼图地垫,墙上挂着几幅拼音识字图,到处都是玩具,还挺温馨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房间。
只见靠着阳台一张儿童架子床,下铺米老鼠的床单被套里窝着一个小小的男孩,也看不清脸,只露着一个蓬蓬的头在外面。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一直抹着眼泪。妇人四珍对着那老太太一声呵斥,“哭什么哭!哭丧呢!你个老不死的,都是你在这里碍着眼,招了脏东西,要不然我海波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给我躲开!我请了人来给海波看。”
那老太太连忙让开身子,老眼泪花看了我们一眼,满眼都是伤心和无奈。看着四珍对这老太太喝骂,冯书桥皱了皱眉,“这位是……”
老太太哽咽着勉强答道,“我是孩子的奶奶,要是站在这碍事了我就走。”我和冯书桥愣了一下,这老太太居然是四珍的婆婆,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凶恶,对着婆婆也这么撒泼。老太太嘴上说着要走要走,再加上恶媳妇驱赶,但是毕竟亲生孙子在床上生死未卜,她的脚步半点也没有挪动。
冯书桥一把掀开被褥,我吓得一声惊呼,“呀!”
那孩子浑身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大概是平时家里人都溺爱,养的非常好,浑身都是肉,但是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可爱,因为他身上的皮肤全是青色的!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往上翻着,只有眼白没有眼仁,灰蒙蒙的像两个塑料球嵌在眼窝里,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躲到了冯书桥的身后,他知道我害怕,便把被子重新盖上,走到孩子奶奶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老人家,你跟我说说,这孩子怎么了?”
四珍见冯书桥不问她反而问孩子奶奶,连忙抢上来想说话,却被冯书桥拦住了,“让奶奶说说。”四珍虽然泼,但是连连在冯书桥身上碰了几个钉子,现在对他有些不自然的畏惧,便不敢说话了。
这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把这个叫海波的小孩子中邪的事儿说了出来。
原来海波爸爸是个木匠,因为是祖传的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有些名气,常常被乡亲们请出去到别人家里打个衣柜做个木门的,因此他十天倒有八天不在家。前几天也是这样,海波爸爸去了县城给人做活,家里只剩下海波妈妈四珍和这个老太太,四珍爱打麻将,总是把海波丢在家里让奶奶带。因为媳妇厉害,孩子奶奶不止要看孩子,还要在媳妇打完麻将之前把晚饭做好等她回来吃,要不这个搅家精媳妇就会摔盆子掼碗闹得沸反盈天的。
那天也是这样,四珍出去打麻将,孩子奶奶做饭,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放了个孩子最爱看的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叫他乖乖等妈妈回来。等到饭做好,四珍也回来了,孩子奶奶便端饭端菜,四珍坐到桌前,捡了一块鸡肉含在嘴里嚼着,一边喊儿子海波上桌吃饭,没想到那孩子一喊也不来,再喊还是不来,四珍以为孩子存心闹脾气不听话,便气冲冲的扬着巴掌走到孩子身边,一巴掌扫下去,孩子一声没吭,咕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四珍本来还想再骂两句,孩子奶奶心疼孙子冲过来护住了,婆媳俩拌了几句嘴,却一直没有听到孩子的声响,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头,再一看孩子,两人都吓傻了。
这孩子口吐白沫,脸色铁青,两眼上翻,摸着鼻孔就快没了气。
第二十章可怜的小姑子
婆媳俩一下子把深仇大恨全部放下了,扛起孩子就往镇上卫生所送,孩子妈更是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丈夫让他回来。孩子送到卫生所,孩子爸爸也到了。
大夫检查了半天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也不敢再留着这个奇怪的小病人,便叫这一家子把孩子送到大医院去。一家人赶紧雇了车把孩子送到了市立医院,市立医院的医生让做了B超扫了CT,验血验尿验大便,连核磁共振都做了,硬是没有找出毛病来,但是孩子却依旧翻着白眼青着身子昏睡不醒。
医院也是束手无策,住院观察几天之后,眼看着孩子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农村有人死前要回到家中的风俗,医生便叫海波的家长把孩子赶紧带回去准备后事,这一家人绝望的把孩子拉出了医院,四珍临走前还在医院大闹一场,临走愣是要回来一半医疗费。
回到家中,这一家子人几乎疯魔了,天天不是哭就是嚎,人还没死就已经像停着丧一样。
附近的邻居都知道这家的媳妇泼辣,也没人敢来讨霉头,还是四珍自己的一个麻友过来看了看,跟她说孩子可能是中邪了,叫她赶紧找村里的大神罗老太太来看看,兴许还有救。
如此这般,才有四珍风风风火火找到我奶奶的那一幕。
冯书桥听罢长长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吗?有没有别的事没告诉我了?”
孩子奶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四珍却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都怪我,一巴掌给孩子呼的。你小伙子仪表堂堂的,能耐一定不小,你可一定要救我小海波啊!我海波才五岁,呜呜~~”说着,她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只是她的眼神躲躲闪闪,总像是有什么瞒着人的样子。
冯书桥直了直背脊,拉住我的手也不说话,转身便往外走,孩子奶奶和孩子妈全都着了急,“大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书桥淡定说道,“孩子的爸爸呢?你们两个妇女胆子也忒大,人命关天,这人命还是你们的至亲骨肉,也敢撒谎隐瞒,既然你们不说,就等着这孩子被恶鬼缠身,三日后收尸吧!”
孩子奶奶一听,便撑不住了,“他爸爸去他外婆家通知他妈娘家人了,我说,我什么都跟你说。”
四珍一看瞒不住了,往地上一坐,只管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原来这海波的奶奶姓邱,大家都管她叫邱大脚。刚开始奶奶说四珍是邱大脚的媳妇我还以为邱大脚是个老头儿,没想到是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这邱奶奶也是个苦命人,早年丧夫,为了拉扯海波他爹和他姑姑硬是咬着牙没有改嫁,在家便洗衣做饭当女人,出门便下地上山当男人,好好的一双细嫩小脚就在泥巴地里越踩越大,最后最后落了个大脚的外号。也是这邱大脚勤快能干,把一儿一女都好好的抚养大了。
邱大脚脚虽然大,但是长得却极好,从她现在那张饱经岁月磨难的脸上依旧能够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因此我也更加钦佩她为了孩子能够守节到老。她的女儿小惠继承了她的美貌,从小便长成了一朵馋人的玫瑰花,总有人垂涎。
小惠长到十七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因为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那个时代是很流行中专的,小惠便也到城里读了个中专。
坏就坏在这个中专。城里的中专可不像乡里的高中,都是土丫头土小子,什么鱼龙混杂的人都有,小惠还没有读几天书,就因为长得漂亮被很多男孩子骚扰过,一开始小惠对这些小流氓们烦不胜烦,后来渐渐的看到身边的女同学都在“搞对象”“谈男朋友”,也开始心痒痒的学坏了,最后跟着一个快毕业的男孩子好上了。
那男孩叫王磊,什么好处没有,好吃懒做又没有什么本事还穷,偏偏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在小惠之前已经“搞”过很多对象,对付女孩子很有一手,不过个把月,就把小惠骗到了小旅馆夺了小惠的贞操。小惠自是一心一意的想跟他,还傻乎乎的以为他就是将来的白马王子,会脚踩七色祥云来娶她。两人好了大半年,小惠怀孕了。在农村,十七八的姑娘嫁人也不算稀奇,小惠倒是很淡定,告诉王磊之后巴心巴肝的等着他回去跟大人商量然后上门求亲办婚事。没想到王磊直接甩了五十块钱给小惠让她去打胎。
小惠已经怀孕三个多月,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居然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哭了几天,最后没有办法,跟着王磊一起到了一家黑诊所。五十块钱是不够做人流手术的,只能买打胎药自己打。王磊给小惠买了一包打胎药,就着一瓶矿泉水喝下了,小惠便被拉到一个黑乎乎脏兮兮的小房间里,这房间的门口贴着一块标牌,“药流室”。
黑诊所的大夫对于这种小年轻打胎的事一定是见怪不怪了,把小惠带进房间留下一摞粗糙的卫生纸便走了。小惠本来年纪就小,自尊心又强,哪里见识过这个场面,坐在药流室里差点哭闷过去,正觉得生无可恋之时,小腹就传来绞痛,紧接着大腿下面便一阵湿滑,小惠穿着裙子,她撩起裙摆,往大腿根一看,只见满眼都是暗红,讲不出是血还是肉。
她知道那些血肉是她腹中流下来的孩子,一腔怨恨冉冉升起,扯开嗓子便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嚎,外面的大夫先冲了进来,王磊那个孬种还没胆子进来,在门口磨蹭半天,要不是大夫吼了他两句他还干杵着。两人把已经哭得神志不清倒地不起的小惠抬到了病床上,大夫一见小惠血流不止,心道不好,便问道,“妊娠多久了?”
王磊已经被眼前的血腥吓傻了,“妊、妊娠?什么是妊娠?”
大夫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怀孕多久了!”
“三个月,不、四、四个月吧?”王磊支支吾吾的回答着。
大夫一听急了,“三四个月的胎你带过来药流!不要命了!你快给我拉走!送大医院去!”
王磊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只管吃喝玩乐耍女孩,哪里见过这种事,慌的浑身打斗,也跟个娘们儿似的哭了起来,那大夫怕闹出人命自己脱不掉关系,只好自掏腰包把小惠送到大医院,动了手术总算保住一条小命,但是醒来的时候精神崩溃了,变得神神叨叨,一天到晚的念叨着“宝宝、宝宝”的。学校没有办法,很快就通知了邱大脚过来把小惠接回去。
邱大脚得知小惠的遭遇,简直万念俱灰,只恨自己没有男人小惠没有爸爸不能去把那个害得小惠变成这样的狗杂种杀了。
十几年前这种事说出去还是很难听的,更何况又是村子里,小惠的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弄得人尽皆知,再加上小惠疯疯癫癫的,便只好跟着邱大脚一起过,到了适婚年龄也没人敢娶这个“破鞋”。邱大脚除了为女儿终身大事难过,对于自己养着女儿倒是没有任何怨言。
但是儿子小刚大了,不得不娶媳妇了,有人看中邱大脚勤快小刚憨厚,便给小刚说了亲事,娶回来的就是四珍。这四珍刚开始进门还好,只是总觉得婆婆和老公养着小姑子这个闲人,总是看小惠不顺眼,小惠又糊里糊涂的,她便总是在背地里欺负小惠。
邱大脚为了儿子好过,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暗自里把小惠看得更严实,避免她和四珍单独相处。也因为这件事,总觉得对四珍有些愧疚。要知道,农村里的长辈,都是觉得自己一生的积蓄都要贡献给儿子媳妇,而女儿则是外人。
这种愧疚越发的让四珍的气焰高涨起来,直到她怀孕,便涨到了极致,小惠连家里的正房也不许住了,她非要说小惠是个不祥人,会冲撞了她的肚子。邱大脚无法,为了孙子,只好在院内盖了那么一间小房子,跟女儿一起搬了进去,从此为四珍当牛做马的伺候着。四珍生产之后,仗着生了个儿子更是了不得,邱大脚婆婆的地位完全被挤掉了,小惠更是可怜,每天连多吃两口都要挨骂。
小惠疯了,对于这些倒没什么,邱大脚却是个明白人,辛苦一辈子养大了儿女,盖起了房子,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她每每夜深,都会在院中那个小屋痛哭,叹自己为什么命这么苦。只有看到孙子那张胖乎乎的小脸时,她才会稍微好过些。
孙子长到三岁,要上幼儿园了,四珍拿着这个当借口,说自家男人小刚一个人养着一家五口,累得要死,晚上连那事儿都不做了。邱大脚听了以后老脸羞得通红,知道四珍是赶自己出去挣钱,便把从前荒废的几亩地又做了起来。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带着小惠一起到田间,倒比在家里自在。
这一日,小惠闹肚子,总要拉稀,春天的田野里到处都是农耕的男人,小惠一个女孩儿,总不能叫她在地里解决,邱大脚就把小惠送回了家,而春天又是农民最舍不得歇息的季节,邱大脚一个老妇人做好几亩的地,比别人家的男人还要能干,四珍是不会帮她的,儿子总是出工她也不忍心叫儿子帮她,担子全都押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敢在家里陪着小惠。想着小惠不过在家里一天,四珍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顶多是骂她两句,她傻乎乎的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扛着锄头铁锹又下地了。
邱大脚不怕辛苦,不到中午饭点,就是太阳再毒再辣她都舍不得回去,这一天,还没到中午,就有村里的妇女过来喊她,“不好了,你家出事了!”
邱大脚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肯定是小惠出事了,她嫂子一定又欺负她了。她把草帽一掀,就赶紧往田埂上走去,“啥事儿?”
那妇女脸上紧了紧,“小惠死了。”
第二十一章准备工作
邱大脚脸色瞬间就白了,“什么?”
“小惠死了。”
咕咚一声,邱大脚倒在田埂上,被其他劳作的汉子们扛着送了回去。
小惠掉到院子的井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