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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咩”
话筒又传来一声诡异又奇怪的声音,我听得出,这叫声里好像突然包含了很多可以解读的情绪:嘲讽,蔑视,挑衅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叫声戛然而止,所有的声响连同微微的杂音齐齐中断。
指挥所里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在举着话筒的时候,我已经用尽全力去感应周围的一切,却一无所获。回想话筒里那渗人又神秘的叫声,我的第一感觉认为那可能是一种警告,发出叫声的东西知道我进入了地下,或许在告诫我不要再走半步,立即退回去。这样一想,我觉得叫声好像没有太多的恶意。
但反过来一想,神秘的叫声又很可能是一种诱惑,人的好奇心是最容易被撩拨也最容易发作的东西,有一种人,明知事情可怕,却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非得亲眼看看谜底才罢休。
很不凑巧,我就是这样的人。
“赶尸家出身,死尸见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会害怕这些鬼玩意儿”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又把装铁盒的包袱紧了紧,左右看了一眼,抬脚离开指挥所。
我仍旧朝前走,当时在封洞之前来不及逃出去的日本人毕竟是少数,离开指挥所之后,就没再发现日本人的尸体。剩下的这一小半路,走的战战兢兢,身体和神经都是紧绷的,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然而走了很远,屁事没有,憋的人非常难受。
我暗中算了算,根据旱烟袋老汉提供的信息,这条地下主通道快要到头了。
果然,当我从通道中一块小小的洼地翻身走上去的时候,前面的地势一下子扩展了很多倍,当年,日本人就是挖到这里,感觉有戏,所以扩宽了作业面,撇开民夫,靠工兵干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这个工作段对民夫来说完全是隐秘的,旱烟袋老汉他们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日本人在搞什么。
一翻过洼地,我就嗅到一股气味。地下通道是封闭的,没有对流,气味飘动的非常慢,有些气体比空气重,如果没有外力影响,就会一直贴在地面。这股迎面而来的味道很难闻,又潮又臭,但我却知道,这是死尸堆积在潮湿的地方慢慢腐烂后产生的气味。
气味相当难闻,我刚捂上鼻子,前面不远的地方,轰的暴起一团蓝幽幽的光。就好像成千上万颗蓝色的火星在半空流动漂浮,时明时暗。一看到这个,我随手捏住一把血米,因为这一大团蓝幽幽的光,是磷光。
这么大团的磷光让人心悸,因为平时在坟地里看见的磷火都是星星点点的,而眼前的磷光一闪一大片,除非是那种埋了成百上千人的万人冢里,才会聚集如此规模的鬼火。
蓝光在头顶慢慢的变幻悬浮,光芒并不耀眼,可是借着磷光,依然可以看见光团的下面,是堆的和小山一样的骨头。腿骨,头骨,肋骨就好像很多人死在一起,骨头又被拆了堆成了骨山。
我一下子恍然,难怪一路上都看不到半个民夫死尸的影子,所有的民夫,全被带到这里杀掉了。按道理说,这么多人被活活打死,那怨念几乎要充斥满整个地洞,可我连一丝怨念也感觉不到,这是个很反常的现象,连我这种赶尸世家出身的人,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一声怪叫从骨山后面幽幽传来,一瞬间,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竖起,我听得出,这声怪叫,就是老电话机里传出的声音。
卡啦卡啦
一颗头骨从骨山上滚落下来,骨碌碌的滚到脚边,我一脚踩住它,抬眼望去。骨山最边缘的几根骨头在动,闻声分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绕过骨山,朝这边爬来。
第三十三章凹坑
我马上撤了一步,右脚前左脚后,这样不仅站得稳,而且随时都可以前扑或者后退。就是喘口气的功夫,骨山那边的声响更大了。一股铺天盖地般的阴气,好像被突然释放出来似的,轰的涌到了脸前。
啪嗒咔咔
骨山后面的东西爬的不快,每爬一步,骨山顶端的骨头就会因为震动而掉落下来。我知道有东西爬过来了,却并不想逃跑,在指挥所的时候已经预见了危机,就是想亲手揭开谜底才冒险深入的。
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骨山颤动了半天,从我不能目视的死角里,慢慢的爬出半截已经烂哄哄的人身,这半截身子一爬出来,紧跟着又是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一共四具半烂的腐尸,排成一排,从骨山后面匍匐着朝我这边爬动。
我更加紧张,赶尸的人本来不应该惧怕尸体,但也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知道,腐烂后的尸体一般情况下是起不了尸的,除非背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在驱使它们。
哗啦哗啦
四具腐尸完全从骨山后爬了出来,它们的脖子上拴着指头粗的铁索,身子烂的红红白白,稀里糊涂一片。等到腐尸全爬出来之后,我看见四具尸体身上长满了一个个大如拳头的蘑菇,菇伞是血红的,上面布满了黑点,犹如一朵朵妖异猩红的花,尤其长在腐尸身上,触目惊心。
我越看越吃惊,这种蘑菇我认得,叫做“尸死菇”,半熟的尸死菇红盖黑点,等到完全长熟,就是通体的血红色,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腐臭味,尸死菇在尸体身上长大,是至阴的东西。
这种蘑菇没有野生的,全是由人培植,过去一些邪道炼药,会用到尸死菇,就在地窖里埋几具尸体,专门种菇。
凭我身上的法物还有本事,除非是黄有良那种邪到极点的邪尸,别的死尸起尸作怪,我还能对付。可我一看到死尸身上的红菇,就料想到还有种红菇的人,在死尸身上种下红菇的,才是可怕的对手。
我开始慢慢的后退,四具腐尸明显冲着我而来,在情况未明之前,我不愿动手,想把情况先摸一下,再决定是进是退。;;;;;;;;它们绕着骨山的边缘爬,我就顺着骨山的边缘退,引着它们在骨山这里兜圈子。
说是骨山,其实夸张了,那只是一个很大的骨堆,直径估计十三四丈,退着退着,我已经绕到骨山背后。蓝莹莹的磷光不时的升腾而起,把四周映照的一片通幽,绕到骨山背后时,我回头望了望,果然,这里已经是整条主通道的真正终点,通道扩展出的作业面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终止。
骨山后面的开凿痕迹相当明显,为了方便作业,当年的日本人把这块大概三十多丈宽的地域完全打平了。地势总体来说是平坦的,但在这块平地的中心位置,猛然陷下去一个不大的凹坑。
尽管面前是四具慢吞吞爬行的腐尸,但看到平底中间的凹坑时,我还是激动了一下,这个凹坑是人为开凿出来的,联系周围的种种情况来看,日本人要挖的东西,无疑就在这里。
迟缓的腐尸给了我相应的时间,我一边查看情况,一边加快了后退的步伐,接近那个并不大的凹坑。距离凹坑还有两三丈的时候,温度骤然降低,冷的出奇,我打了个哆嗦,身上因为寒冷的刺激而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主通道纵深到了地层的深处,估计是接近了山脉的地下水源,空气很潮,潮的像是要滴水,凹坑周围的地面上,全是薄薄一层白霜。
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凹坑附近停了停,除了那四具慢慢爬动的腐尸,周围好像没有别的动静。我看到旁边丢弃了一些没有来得及收走的工具,还有两个星盘。我心里明白,四具腐尸的“主子”肯定也在,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得看看这个凹坑。
我纵身一跳,飞快的蹿到凹坑旁。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坑,日本人可能是怕损毁东西,没敢爆破,就用普通的锤凿一点点的挖。坑很小,三尺宽,四尺长,不到一人深。看到这儿,我心头雪亮,日本人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而且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了。我一直觉得,小日本费心费力要找的东西必然惊天动地,可是凹坑本来就这么大,那东西估计更小。诡异的小马车虽然体积有限,凹坑却容不下它。
难道旱烟袋老汉提供的消息有误日本人挖山要找的,并非传闻中的小马车
一时间,我就迷茫了,凹坑上方的洞顶,滴滴答答的朝下滴水,气温太低,滴下来的水在凹坑积了半人深,结成一大块冰。凹坑是空的,该挖的东西已经被挖出来,不复存在。可是我还是不肯罢休,东西是在这儿被挖到的,我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能从中判断一二。

一团磷光从身后的骨山上慢慢飘到头顶,磷光不持久,一闪一灭,但就在头顶的磷光分散消失的同时,光芒映照了凹坑里那一大坨冰,闪烁之间,我骤然看到冰块里,好像冻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但磷光随后就荡然无存,我没看清楚那团黑乎乎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哗啦
我看的入神,那四具腐尸已经爬到身后,我抬手撒了一把血米,又点燃狗头灯放在地上,灯盏上的符箓微微发光,腐尸马上被震慑了,虫子一般的朝后缩。我又取了一支火把,两只火把并在一起,火光顿时一亮。我蹲下来,把火把直接伸到凹坑里。
凹坑里那团黑乎乎的影子随着火光若隐若现,我的眼神很好,就在火把放下去的一瞬间,一下子看到了那团影子的真面目。
这一刻,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觉得真他娘的奇了怪了,凹坑里,怎么会是这东西
凹坑的冰块里,卧着一只羊。
我真的懵了,头大如斗,这种阴气横生的地方就算藏着再吓人的神神鬼鬼,那都不稀奇,但偏偏就卧着一只羊,让我一头雾水。
我晃晃脑袋,回过神,接着就继续看,这么看下去,心口突的一跳,我看见凹坑里这只羊,好像只有三条腿。羊的腿不是被砍掉了或者断掉了,它天生就是三腿,两条后腿和别的羊没有区别,只不过胸口处长着一条前腿。
三脚羊
一刹那间,我陡然回想起来,老电话机里传来的“咩咩”声,仿佛是羊叫。而且三脚羊的影子在眼前不断的晃动,牵引出记忆深处的一些回忆。我的眼皮子一阵狂跳,世间真的有这种东西
三脚羊是道教野史稗闻中的一种奇物,说起来,羊,是很常见很普通的动物,但这东西其实又是很独特的动物。羊生性善,懦弱,一生碌碌无闻,被人割毛取肉,命势凄惨,不仅仅是羊,十二属相中属羊的人,一般来说从出生开始,运势就差,缺衣少食,做什么都事倍功半,说白了,就是羊的“命”不好。
三脚羊这种东西非常罕见,不知道多久才偶尔出现一只,用今天的话讲,那可能就是因为种种原因而形成的怪胎。山里人识字的少,又信奉鬼神,从很久之前开始,三脚羊被看做很不祥的恶物,非常晦气,谁家养的母羊如果生一只三脚羊,主人就会送瘟神似的把小羊抱出去扔掉,以免殃及家门。
但道家的典籍里,对三脚羊又有另外一种解释。
中华道家的文化博大精深,抛开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阴阳”论,足以震烁万古。道家的阴阳体系,简单一点说,其实就是一种微妙的平衡,万物相对,相辅,相补,从而生成大千世界,小到一草一木,大到沧海桑田,皆在此道。阴阳主导一切,就是在维持那种微妙的平衡,譬如高山,耸立千年万年,其中有无数个平衡点相互制衡,如果意外失衡,平衡点被打破,山就会塌。
再譬如今天你得到了什么的同时,也已经注定要在以后的将来冥冥中失去什么,而今天失去什么,亦注定要在以后得到一些,这就是命势的阴阳平衡。
三脚羊,就是很典型的体现阴阳命势的东西,出生时身体畸形,被人丢弃厌恶,天生万物,万物生成时是什么样子,都是天注定的,三脚羊也是如此,但从它出生开始,命势已经隐隐改变,和其它的羊不同,这就是所谓的天既罚,命不罚。
天命,就注定了三脚羊是很不凡而且相当厉害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吞魂
三脚羊的生命很顽强,被丢弃后一般都不会死。;;;;;;;;;;;;;;;这是天注定的奇物,从小就知道借助一切外力去修行。修行这个事情,很玄奥,人会修行,那些山精野怪同样也会。俗语说,人是万物之灵,在修行上占了很大便宜,而山精野怪至少要苦修很多年,才能生出灵智,然后化形也就是化成人形。于修行一途,三脚羊和人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的。三脚羊的命势偏,但非常强,天生就是鬼魂的克星,经常出没在坟场还有埋尸地,能噬魂驱鬼。
道家的一些野史中记载,三脚羊随着年岁的增长,胸前那条前腿会慢慢的萎缩消失,年岁越大,前腿越短,如果活的年头足够长,道行足够深,整条前腿将彻底无影无踪,两条后腿和人一样直立行走,而且化出一半人形。
传闻,化出一半人形的三脚羊,是半个“重阴身”,长生不死,可以往返于阴阳两界。修到如此境界的三脚羊,就是阴神。之前在白云观出现的白头狐狸拜的阴神,很可能就是三脚羊所化。其它山精野怪,无论有多大的机缘造化,成仙得道,都不可能和三脚羊一样修成阴神。
幼年时看过的关于三脚羊的传闻,如今统统浮现在脑海里。凹坑里的三脚羊一动不动,看不出是死的还是活的。但转念一想,指挥所里那台老电话机发出的咩咩声,和这只三脚羊不会没有关系。
想到这儿,我一下子惊悚了,唰的站起身,难怪主通道里死了那么多人,却察觉不到半点怨念,冤魂全都被三脚羊给吞噬殆尽。
凹坑里的三脚羊显然不是阴神,前腿还在,但对付它,我半点把握都没有。身后的四具腐尸被狗头灯镇着,不敢靠近,我踌躇再三,实在无法判断凹坑里的三脚羊是死是活,它一动不动,身子都被裹在冰里,看上去像是没有知觉了。然而老电话里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那种怪异的叫声不是三脚羊的,还会是谁的
难道我心里猛然哆嗦了一下,猜测这个地方,是不是还有第二只三脚羊

就在这个时候,凹坑里的三脚羊突然睁开了眼睛,上方的冰块咔擦碎裂,三脚羊抬腿跳出凹坑,在我面前稳稳的站住。它只有三条腿,但站的和一座山一样,羊头高高昂起,好像是这片阴幽世界的王者。
咩咩
三脚羊叫了两声,那声音和在老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般无二,但此时此刻,它的叫声里带着一种戏谑和得意。我感觉浑身上下的皮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一圈,这只三脚羊距离阴神还远得很,可即便如此,它从凹坑里一出现,就如同有一大团凝结成冰的阴气扑面而来。
哗啦
四具腐尸看到三脚羊出来,立即转头绕过狗头灯,拖着脖子上的铁索爬了过去。三脚羊抬抬前腿,低头咬了一只尸死菇,慢慢的咀嚼,它气定神闲,好像一切都已经在它的掌控中。我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要么就以命相搏,要么就束手待毙,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三条路走。

三脚羊慢慢吃掉尸死菇,三条腿以一种很奇特的姿势迈动,朝我走过来。我不可能束手待毙,横竖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不等三脚羊走近,我捡起地上的狗头灯,连灯盏带灯油一起丢过去,自己握着刀,飞快的跳到三脚羊身旁,一脚踢开正在地上蠕动的一具腐尸,用力朝羊身猛捅。

锋利的刀尖像一道闪电,直刺过去,三脚羊连动都没有动,扭头看看我。这种东西不是人,可它的目光里,却带着强烈的情绪,它明显对我有些蔑视。我不理会它的目光,一门心思的想先占据点主动。眼瞅着刀子将要刺到三脚羊身上的时候,一股阴冷的让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寒气,顺着刀尖唰的蔓延到了整条手臂上。
这是一阵极其慑人的阴气,三脚羊吞噬怨念阴灵,身上聚集的阴气浩如江海,赶尸人从小吃苦练功,就是为了抵御阴气,像我这样的体质,就算走到万人冢里,也不会被冻的开不了口。但那么浓重的阴气完全凝聚成一个点,就让人受不了了。比如说一百斤的力道,撞击在人身上,如果这人身强力壮,尚能承受,可是一百斤的力道聚集到一根针上面,铁皮也得被刺破。
我就感觉手臂先是一麻,紧跟着就木了,肉眼甚至能够看见至寒的阴气把皮肉乃至血液都冻结起来,胳膊上结出一层闪着蓝光的冰,血肉通透了,连肉里的根根血管,都透射的清清楚楚。
当啷
手里的刀子应声落地,阴气蔓延的速度极快,从胳膊渗到半截身躯里,一瞬间就能把人冻成一大块冰坨。我心里暗暗叫苦,胳膊完全木了,等两条腿也被阴气冻住的时候,就是万劫不复的死期。
然而,脑子里的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急速蔓延的阴气在胸口处猛然一顿,好像被拦住了,再也无法延伸半寸。尽管胳膊脖子连同肩膀都结出了冰花,可心窝的热气还在,我绝对不是三脚羊的对手,实力差的太远,拼命也没有用,所以阴气被阻住的同时,我转身就跑,只跑了两步,一阵铁索抖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哗啦缠住脚踝,整个人又被拖了回去。
我不肯就这么死掉,翻过身抬腿用力蹬过去,三脚羊扭扭身子避开这一腿。情急之下,用力过猛,一脚踹出去之后,身体失衡,结结实实在地上打了个滚,脑袋砰的摔到三脚羊面前。身体本来就冻的生硬,这一下又摔的很重,脑袋嗡的一响,眼前冒出无数金星,差点晕过去。

三脚羊叫了一声,低下头,嘴巴离我的脑袋最多三寸远。我虽然被摔晕了,但反抗的意识还在,看着羊嘴几乎要啃到脑袋上了,顿时心急如焚,想要支撑着爬起来,可是被冻得结冰的手臂压根不听使唤。

三脚羊朝我的额头哈了一口气,哈气冷到极点,好像一股轻飘飘的白烟,我就感觉一根尖利的针猛然从额头刺进头骨,整颗脑袋仿佛要裂开了似的,疼的要死要活。剧痛再加上恐慌,我猛的大喊了一声,腾身跳了起来。
这一下跳的很高,眼前一阵眩晕,意识仿佛昏迷了短短一刹那。一刹那后,脑子好像清楚了,我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半空中还未落地,本来以为这一次又要掉下去摔个半死,但与此同时,我又觉得一百多斤的身躯仿佛一朵飘忽的云,在离地一丈高的地方晃来晃去。
略一低头,我就懵了,因为我看见自己的身躯,一动不动的平趴在下方的地面上。那只三脚羊歪着头,目光里的得意已经溢出了眼眶。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身躯
我来不及惊慌,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我彻底被这个念头给吓住了。
地面上的自己的身躯,绝对不是幻觉,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是因为我的魂魄离窍了。
陆家信奉道门,道家理论,认为一个完整的人是由魂魄和肉身融合而成的。但魂魄和肉身并非一个整体,魂魄主宰肉身,肉身只是暂时的庐舍。正因为这样,道家修行中,才会有出窍夜游之说。
我从来没有练过道家出窍的法门,我的魂魄,是被三脚羊硬逼出来的。这种东西善于吞噬阴灵魂魄,尤其是我这种没有任何经验的人,魂魄被逼离开肉身,能勉强保持不散已经是万幸,更不要说反击。
这只三脚羊,要吞我的魂。
我没办法逃走,局面完全被三脚羊掌控了。它仰着头,看着我的魂魄在上方杂乱又无助的扭动,羊嘴开合之间,一股莫名的引力在周围浮动,我的魂魄像是一缕烟,不由自主的想要钻到三脚羊的羊嘴里。
这次可能是死定了
我无法反抗,也没有反抗的机会,我简直不敢想象魂魄被三脚羊吞噬之后会是什么后果。肉身没有魂魄,就是一堆死肉,难道我的魂被吞了,肉身也要和那几具腐尸一样,被种上尸死菇,供三脚羊食用
我万般无奈,又万般不甘,却无力改变死局。三脚羊的羊嘴越长越大,脖子越伸越长,只要眨眨眼睛的功夫,我的魂魄就会被它吸走。
第三十五章山杠爷
魂魄即将被三脚羊吸进嘴里,在这关乎性命的千钧一发之际,骨山那边突然闪起了一团火光,一条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中挺身而出,大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