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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我抬起手,手腕上赫然多了一个血红的手印,手印的血迹还没有干,那股淡淡的发臭的血腥味,从血迹中飘飘袅袅的散发。
我更加烦躁,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被一只顽鬼给缠住了,鬼不杀他,就这样无休止的突然跑出来吓他一跳,然后又躲起来。
“别回头啊”
当这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第几次从身后传过来的时候,我不顾一切,随即转过身,这一次,我终于看到了身后的东西,汗毛连同头发齐齐炸起,脑袋也随之大了一圈。
阴暗的墙角,站着两个只有一尺多高的影子。好像两个还不足月的小孩儿,被活剥了皮,浑身血淋淋的站在我身后。两个血淋淋的小孩儿散发着那种被我闻到很多次的臭味儿,都仰着头,血糊糊的小眼窝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别回头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袋懵了,举着枪,用刺刀横扫过去。两个血淋淋的小孩儿比猴子都灵,身子一低,几乎贴着地皮滚了一圈,我手里的枪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它们已经滚到我背后。
“别回头啊”
我也迅速转过身,后退一步,后背结结实实的贴到墙壁上,望着两个血孩儿。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根据它们的外形,很快就想到了以前听过的一些事情。
如果我回想的没错,这两个东西,被称为血河车,也叫鬼童子。
山里的孕妇临盆生产,生下婴儿以后,胎盘单独剥离,这种胎盘叫做紫河车,据说是大补,可以入药。从前清一直到解放前,一些城镇里的药铺会到山里来收紫河车,给的价钱还不低。不过大部分人家不会卖掉婴儿的胎盘,而是把胎盘埋掉,因为他们认为胎盘也是母体和婴儿的一部分,卖了被别人当药吃,不吉,对大人小孩都不好。
除了紫河车以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孕妇来不及产子,由于种种原因,胎死腹中。这样连同胎盘带死婴的东西,就是血河车。血河车是凶兆,很被忌讳,遇到这种情况时,家里人会把血河车远远的埋在土里,有条件的人家,还得请人做三天法事,因为血河车虽然没出生就死了,但已经孕育成胎,有了魂魄,它们认得回家的路,如果不好好超度,就会死缠着家人。
血河车被埋以后,只做一次法事,堆一个小坟包,以后家里人就不会再来扫坟。一些修邪术的人,到处寻找血河车,遇到小坟包,就把尚未烂掉的血河车挖出来带走“养”。据知情人说,养血河车跟养孩子一样,很细致。用鲜血混黄土,烧成泥罐子,把血河车放进去,罐口封印,每三天开一次罐,朝里面加血。养血河车所用的鲜血也很讲究,不能使用狗血驴血和鸡血,必须猪血或者羊血,满满的注入泥罐,得把血河车浸泡起来。
这样“养鬼”的过程,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细节,被养起来的血河车就如同渐渐有了灵性,满满一罐子血,三天就被血河车吸的干干净净,需要重新添加,中途不加血,血河车会彻底腐烂。有的养鬼人受限于条件,血源不多,把血河车养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取来驱使,有的养鬼人会养上三年。满三年的血河车吃饱了血,阴气戾气极重,连鬼都怕,这样的血河车,就是传闻中的鬼童子。
想着想着,我就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前两个一尺来高的鬼童子浑身血渍,连眼窝都像是两个还未干涸的泉眼,时不时就溅出几滴血珠,这说明两个鬼童子吃血很足,至少是被养过两年以上的戾物。
鬼童子本身就不是人,是打不死的,手里的枪顿时没有多大用处,我被迫丢下枪,拿出砍梁刀,又取了狗头灯,但犹豫几次,还是不敢点,怕火光成为明显的目标。
“叫你别回头,别回头”
两个鬼童子站在我身前,仰头看了我一阵,血糊糊的小身子骤然一动,它们和山里的猴子一样灵动,尤其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好像两条红色的影子,唰唰的闪来闪去,开始的时候,我的目光还不断扫视,跟随它们移动的方向挪动脚步,准备随时应对,但时间一长,眼睛明显不够用了,被晃的眼花缭乱。
我刚一失神,一个鬼童子噌的跳起来,从背后搂着我的脖子,另一个爬到我的腰上,在皮上用力的乱抓。血河车都没有牙,但有些养鬼人用血河车杀人,会在血河车的手上装刀尖或者利刺,血河车身上有尸毒,利刺一旦刺破人的皮肉,尸毒入体,那就了不得了。
两个鬼童子把我颤的喘不过气,顾上不顾下,扭来扭去,身子一歪,直接躺在地上来回打滚,一边打滚,一边全力应付它们。两个鬼童子,就好像两条索命的鬼魂,它们的身子小,又灵活,很难招架。
我抵挡的相当吃力,被逼的急了,反手揪住一只鬼童子,不由分说从身上把它扯下来,用力朝外一甩。鬼童子只有四五斤重,直接被甩到墙上,落地之后一阵乱叫,又颠颠的朝这边冲来。
我一只手撑起身体,想把另一个鬼童子也抓下来,但对方绕着我的身子急速的爬,骤然间,我感觉后背一疼,那明显是鬼童子手上的尖刺捅破了皮。
我能感觉到,尖刺染满了鬼童子身上的尸毒,毒气顺着被刺破的伤口,迅速蔓延进了皮肉中。
第四十九章被困
尸毒入体,发作的很快,伤口周围一片麻酥酥的痒,仅仅就是喘口气的时间,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一阵强烈的恶心让人急欲呕吐。
我感觉这次真的是被逼到了一条死路,老狐狸昏迷,如果我再被放倒,那就完全要被人意宰割。身处绝境,我骨子里那股不服输也不服软的性子蓬勃发作,一把揪住背后那只鬼童子,用力朝地上一甩,接着一脚重重踩了上去。
吱吱
鬼童子发出一阵像人又不像人的凄厉嘶叫,我不松脚,憋着劲儿往死里踩。一只鬼童子被踩着,另一只绕到我身后,纵身跃起,双腿盘着我的脖子,两只血红的小手在我脸上一阵乱抓。我的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脚下那只鬼童子也跟着弹簧一般跳起来,臭虫一般在身躯上飞快的爬。
我完全没办法,这种吃足了鲜血的鬼童子不是一般的邪物,也远非普通的死尸可比,最后一撮保命的符箓血米已经用掉,身上其它东西压制不住它们。我只能徒手跟它们搏斗,但这没什么用,更要命的是,进入身体的尸毒发作到了相当地步,脑子彻底晕了,看东西都是重影,脑子发晕,影响了听觉还有视觉,反应变的很慢,而且身体渐渐就仿佛不受控制了。
两只鬼童子跟我死缠了半天,一左一右从腋下爬到前胸,在手电筒的光芒照射下,我能看见它们血糊糊的眼窝,还有指缝间利刺的寒光。:
吱吱
两只鬼童子得逞一般的舞动着手,不由分说,对准我的心窝就抓下来。胸膛里面就是心脏,尸毒在距离心脏这么近的地方入体,很可能会麻痹心脏,让心跳骤停,万分危险。我想阻拦,可双手都在发抖,手臂还没有抬起来,鬼童子手上的利刺对准胸口就猛刺过来。

利刺还没有刺破胸口的皮,两只鬼童子骤然就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甩了出去,它们小小的身子直接被顶飞了,在半空翻了几个滚,一前一后摔在地上。鬼童子不可能就这样被摔死,但它们明显胆怯,翻身爬起来,拼命朝入口那边的角落里缩,战战兢兢的望着这边儿。
这一刻,我一下子想起老狐狸说的话,它之所以巴巴的跟着我,就因为我身上可能有什么上仙的圣物。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圣物,总觉得老狐狸是在瞎猜,可当时白云观的一幕再加上眼前发生的事,就让我觉得,自己身上是不是真有什么东西,在十万火急的时刻抵御这些阴邪。
两只鬼童子被逼退,暂时不敢靠近,在墙角慢慢绕着圈子,我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仓库变的很安静,但尸毒发作的越来越严重,脑袋昏沉的有一千斤重。赶尸人常年和尸体打交道,解尸毒的药必不可少,可我不知道寻常的药能不能解掉血河车的尸毒。
一口把药吞下去,身子就再也支撑不住,噗通歪倒在地,眼神一阵恍惚,毒性彻底吞噬了大脑里的意识,我感觉自己濒临昏厥。眼皮子和脑袋一样变的很沉,我不想闭上眼睛,可又控制不了,我害怕自己闭上双眼,就再也睁不开。艰难的和尸毒斗争了片刻,眼皮子随即一塌。
不能闭上眼睛我心里稀里糊涂的一团,只有残存的意识在警告自己。但此时此刻,睁开眼睛对我来说难如登天。我年纪小,不过意志总还算是坚定的,拼死挣扎了片刻,又缓缓把眼睛睁开。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的手指不由颤动起来,我看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多出了一道白影子。在这种昏暗又阴森的环境里,眼前突然多了一个白影子,那感觉相当渗人,可我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力了。
我没有通天彻地的本事,终于顶不住尸毒的肆虐,将要昏过去。在昏迷前的一刻,那条白影子慢慢凑到我脸前,我隐约看出,这是个女人。
昏迷中没有时间的概念,等到我再次苏醒,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醒来之后,脑袋依然有点昏,不过我能感觉到,有人给我用了适量的解药,尸毒并未完全清除,不过已不致命。
我依然是在这个仓库里,不过周围多了几支燃烧的火把,乱七八糟的杂物被清理掉了,我手上绑着绳子,转头一看,老狐狸前后四条爪子也被绑的结结实实。
“醒了”
临昏厥前出现在我眼前的那条白影子,正静静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意识清醒,我才看清楚了她。
这的确是个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白衣。衣服是丝缎做的,白如雪,亮如霜。她生的很好看,脸蛋和身上的衣服一样雪白,眉弯眼俏,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翻身想要坐起来,但尸毒未消,那感觉就好像沉沉的宿醉,脑袋一动,脑仁仿佛跟脑壳脱离了,嗡的一阵响。
“小弟弟,你身上的毒还没消,不要胡闹,老实躺着,否则,谁都救不了你。”白衣女人笑吟吟的,在我昏迷期间,身上的东西肯定全被搜走了,我看见她手里把玩着我的那枚兽首扳指:“看你身上带着砍梁刀,还有狗头灯,这都是赶尸用的物件,你是石嘴沟的人”
“银姑娘,这小子很有点来历。”一撮毛看见白衣女人问我话,赶忙就从火把后头闪过来,低头哈腰的道:“知道不少事情,还去过方家峪那边的地洞。”
“我问话,用不着你插嘴。”白衣女人似乎对一撮毛有点鄙夷,语气变的很淡,头也不回的道:“你站到一边去。”
“是”一撮毛碰了一鼻子灰,老大不自在,尴尬的退了几步,重新回到墙角那边盘地而坐的一个老道士身边。
看看眼前的形势,我心里大概有了数。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之前暗地里对我们动手的人,和一撮毛有点关系,墙角的那个老道士,极有可能是五仙观的余孽,认得一撮毛,所以对我和老狐狸下手时,独独放过了一撮毛。
而且,一撮毛对那个白衣女人的称呼,让我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纵横太行的几大山把子里,只有一个女人,叫银霜子。外界对那些山把子的传闻很多,人都说,小白龙贪婪狠毒,花九爷像个浪子,李福威老谋深算,但是外头关于银霜子的传说寥寥无几,就因为传闻太少,才让银霜子这个人显得更加神秘。很多人都不知道银霜子多大岁数,不知道银霜子长的什么模样,只晓得她接父亲的班,十七岁开始做山匪。
但我很清楚,传闻少,不代表银霜子不如小白龙和花九他们。没有本事,不可能驾驭那么多山刺,要知道那些山刺里,不乏坏的掉渣的恶人,也不乏硬手,银霜子这么年轻,能把大蛮山那帮山刺治理的有条不紊,就这一点,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我猜测出银霜子的身份,心里就暗暗叫苦。之前和山杠爷沿途杀掉的那帮山刺,很可能就是银霜子的人。银霜子出名的护短,谁惹了她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山杠爷把那帮山刺杀光了,没留下活口,但我顺手拿走了一些山刺的东西,我害怕银霜子察觉。
“容心道士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我要问几句话。”银霜子估计是厌烦这么多人在场,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没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
周围举着火把的,都是龙精虎猛的壮汉子,一个个满脸横肉,带着刀枪,但这些人听话的紧,银霜子一发话,就和圣旨一样,几个汉子揪着老狐狸,齐齐退出仓库。一撮毛不想走,却又不敢违逆银霜子。
“小弟弟,我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答了,没人会为难你。”银霜子等别的人退出去,脸色顿时缓和了很多,笑盈盈的对我道:“老实人,不吃亏。”
说实话,在当时那个年月的大山里,大姑娘小媳妇都很土气,一家人忙碌一年,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万幸,不可能有闲心把自己捯饬的一朵花儿似的。银霜子面白如玉,五官精致的和画出来的一样,她一笑,两条眉毛就像弯弯的月牙,秀美中带着形容不出的娇柔,足能把人迷死。
要是换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在面前问话,我可以硬着头皮一字不吐。但银霜子这样的女人一开口,好像就有一种让人怜惜,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
“你想问什么”我晃晃头,免得真被银霜子的笑容给迷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的。”银霜子把那枚兽首扳指举到我脸前,道:“这枚扳指,你知道它的来历。”
“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银霜子想了想,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这枚扳指,是阴灵玉做的,阴灵玉是阴间的东西,阳间没有。”
第五十章趁乱逃脱
“阴灵玉”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东西,忍不住问道:“阴灵玉来自阴间”
“是啊,来自阴间,咱们阳间找不到这样的玉。”银霜子道:“这扳指有什么用,你别说你不清楚,那只老狐狸都知道,你要说不知道,就是骗人了。”
“老胡告诉过我。”我一看银霜子了解相关的内情,隐瞒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就承认了:“这是不死扳指,带着扳指进入阴间,死人也能再续一世的阳寿,但这扳指为什么有这样的作用”
“这个扳指,其实只是进入阴间的一个凭证,活人进阴间,是会死的,带着扳指进阴间,不仅不会忘记今生的事,还能多活一世。”
“阴间在什么地方怎么进去”我一听,就知道银霜子了解的内情果然很多,我并非在这儿拖延时间,因为拖延时间也不可能有人来救,只是心里的疑问太多,遇见一个知情的,就情不自禁想找对方打听情况,我接着问银霜子道:“要是带着扳指进阴间,能把曾经死去的人给带出来吗”
“毛头小子到底是谁问谁的话”后面那个叫容心的老道士很不满,这是五仙观的余孽,六十多将近七十的年纪,但常年修道,沉浸邪门术法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妖异的年轻,头发胡子都白了,可脸庞却一丝皱纹也没有,光润白嫩的像是煮熟的鸡蛋。
“得了,他只是个孩子。”银霜子摆摆手,示意容心道士不要大呼小叫,接着就考虑了一下,对容心道:“这地方不妥当,先回大蛮山吧,回去之后有什么话,慢慢的问。”
容心老道士望着我,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小弟弟,我跟你说,你身上的尸毒还没清干净,好好跟我回去,把话都说了,乖乖的不要胡闹。”银霜子站起身,收了兽首扳指,对我眨眨眼睛,笑道:“你老实一些,说不定我心里一高兴,就把你招了当上门女婿呢。”
银霜子一边笑,一边朝外走,我是很少跟女人家这样说话的,脸唰的就红了。
接着,银霜子手下的人封了仓库,把我们全都带上了路。我的身子本来就弱,又受了尸毒,所以银霜子不让人绑我,老狐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容心道士在老狐狸额头上贴了张符,压制它的道行,脖子上被栓了绳子,让人遛狗一样牵着走。老狐狸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蔫不拉几了的一边走,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骂,银霜子手下那帮人没有好脾气的,听见老狐狸骂,兜头就是一鞭子,挨抽挨的多了,老狐狸就不敢开口了。
这里距离大蛮山,估摸有二百多里的路。可能真是我岁数小的原因,而且银霜子看出我没有江湖经验,和那些老混子不能比,所以对我很和善,一路上还会跟我说说话,逗个乐。其实,这次银霜子带人出山,并不是针对我们陆家的,她是在寻找那十几个被山杠爷杀掉的山刺。发现小日本的地下仓库,纯属意外。
很奇怪,这次被人抓了,朝大蛮山走,我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抵触。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或许是回到大蛮山,能从银霜子嘴里得到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也或许,是因为银霜子这个人无论我承认还是不承认,在当时那种懵懂又青葱的年纪的人,对银霜子这样的女人,是没有太多抵抗力的。
山路难走,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走了一半路程。晚上休息的时候,银霜子又让我吃了些药,药很管用,身子里的尸毒差不多消光了,剩下那些微乎其微,构不成什么威胁。不能不说,银霜子对人的确很有一套,原本是敌人,可我真的找不出一个反感她又仇恨她的理由。
“给了我药,你不怕我解毒之后跑了”我和银霜子聊过许多,无形中居然渐渐熟络了,说话也没了初时的顾虑。
“我不怕。”银霜子看着我,她的眼睛在星光下显得很亮,很纯,像一汪清澈的水,她想了想,看看周围正在烧烤食物的山刺,放低声音,对我道:“有些事,我不想说出去。”
“什么事”
“我手下有十几个兄弟,出山以后再没回来,我带人出来找,可现在,我知道,肯定是找不到了,他们都死了。”银霜子拿出一把洋铁皮壳的手电筒,手电筒是从我身上搜出来的,她带着深意望向我,道:“那十几个兄弟的死,恐怕跟你脱不开关系。”
我惊悚的抬起头,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害怕银霜子从我身上的东西里查出蛛丝马迹。
“你不用怕,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你不是那种嗜杀的人。”银霜子看我怕了,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低头不语,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第二天,我们接着上路,后面这一百多里的路更加难走。北方的山不如南方的山区雨水多,有时候一连走上几天,都遇不到河,银霜子手下的人贪图走近路,错过了水源,身上的水不多了,消耗了两天,喝的一滴不剩,当时的天气很热,白天赶那么远的路,没有水肯定不行。我身子虚,一天没喝水,嘴唇就干裂了。
这天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我们路过一条不深的小峡谷,峡谷一边是谷地,另一边是一片稀疏的林子。十几个人没水喝,都渴的浑身冒烟,本想硬熬着走回大蛮山,不过途经这里时,一下子看到林子边有两个打柴的。两个打柴的估计是父子,都被晒的黝黑,蹲在林子边儿的树荫下头躲太阳。
“去,找他们讨口水,给这孩子喝。”银霜子白皙的脸庞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让人去找打柴的讨水。我们一行人累的人仰马翻,山刺又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远远的大声吆喝,让砍柴人过来。
山里的人都老实巴交,而且大多胆子小,两个砍柴的父子看见这么多带着武器的人,显然吓呆了,手忙脚乱的要跑,被人提着领子给揪了过来。
“跑什么就是跟你们要口水,又不是要你们的命两个泥腿子,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值当跑”一个山刺骂骂咧咧,把人带到银霜子和容心跟前。
两个打柴的看装束就是山里人,父子两个长的很联相,都是小眼睛,黑皮肤,一张大长脸。他们吓的浑身发抖,被带过来的时候,两条腿都软了。
“你们不用怕,我们赶路赶的渴了,别人不打紧,这孩子想喝口水,你们给些水,我拿粮食和你换。”银霜子和其他山刺不一样,和颜悦色跟打柴的商量。
“多给点水,我也要喝。”老狐狸额头上贴着符,蔫蔫的没有精神,吐着舌头要水喝,但刚一抬头,就被人一鞭子给抽了下去。
“不敢要粮食,水给你们”年纪大一些的打柴人本来就怕,一看见老狐狸说话,魂都吓飞了,哭丧着大长脸,老老实实把水袋递到容心面前。容心接过水袋,转身又递给银霜子。
就在容心转身的一瞬间,打柴人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道犀利的精光。我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砰的一声,打柴人的身躯四周一下子升腾起一股淡淡的黑烟,与此同时,一股足以把人给熏死的臭气,顺着黑烟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被这股黑烟和臭气给逼退了,蔫蔫的老狐狸猛然一抖身子,年纪小点的打柴人快的像是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的冲过来,一手揭掉老狐狸额头上的符。
“跑”老狐狸头上的符被揭掉,顿时精神抖擞,撒开脚丫子就跑。那帮山刺虽然又凶又壮,但被黑烟和臭的出奇的臭气给熏的近不了身,只有容心老道士勉强顶住这股臭气,飞身扑向身前的老打柴人。
形势突变,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转身就逃。银霜子离我最近,我一跑,她马上就追。我被追的急了,慌不择路,一口气冲到峡谷边儿。银霜子显然不想让我逃走,追的很急。我心神慌乱,眼瞅着银霜子已经追到背后,脚下突然一滑,峡谷边的土层哗啦塌了一片。
奔跑的速度那么快,土层一塌,立即就收不住脚,一头冲着峡谷下面栽下去,银霜子匆忙中伸手拉着我衣领子,但惯力太大,她一下子也被我带的失去平衡,两个人抱成一团,顺着峡谷的坡面滚下去。
坡面还算平缓,但一路滚下去,身子脑袋被磕碰了无数次,峡谷不深,顺着坡面滚了六七丈就到底了。银霜子身上有功夫,而且把式比我硬的多,刚一落地,她就骑在我身上,唰的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子,架在我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