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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我爷爷站起身,说了一句:人啊,活一辈子还得多做好事,文亭,你当年做的对。
说完,我爷爷撑开雨伞,慢悠悠的离开了我家。
那个哑巴乞丐我知道,小时候我也见过,头发很长,都绣成一团一团的了,至于年纪有多大,我真看不出来,他脸上很黑,胡子也长,经常在那小县城的各个垃圾箱里翻找食物吃。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那年冬天,下着鹅毛大雪,那个哑巴乞丐饿得实在受不了,估计都快饿傻了,在大街上抱着一块红砖,用力的啃,用力的咬。
二十岁以上的人应该都知道,那个年代烧制出来的板砖,基本上都是红色的,而且很硬,质量好,现在的板砖都是灰色的。
我们那一条街道很繁华,开家电维修的,开小超市的,开饭店的,大有人在,但那天,硬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给那乞丐一个馒头。
我爸妈是裁缝,做衣服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乞丐,我爸看着那乞丐抱着砖头在啃,就从家里拿出去了两个烙饼,递给了那个乞丐。
回来的时候,我爸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他一边弹掉雪,一边对我说:明子,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你就会没出息,将来说不好也会变成乞丐。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沦落大街,去啃砖头,所以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是事实。
那年冬天,大年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正在看联欢晚会,忽听有人敲门,我爸去开门一看,那个乞丐满身白雪,站在门口对我爸拜了两拜。
我爸一愣,知道这是在拜年,就笑着说:也祝你新年快乐啊。我爸当时要再给哑巴乞丐一些吃的,但他拒绝了。
第二天清晨,街道上很多人在议论,那个哑巴乞丐死了,死在了垃圾桶旁边。他的尸体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三年后,我爸做生意赚到了钱,就带着我们一家人,回到老家盖房子,也就是遇上了刚才所说的事情,那几天正想要一条狗,就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只狗,可这只狗偏偏是个哑巴。
我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那晚下着雪,哑巴来找我爸拜年,第二天就死在了漫天雪地之中。三年后的今天,房子落成,下着大雨,这条哑巴狗忽然在雨中对我爸吠叫了一声,第二天,咬断了绳子,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还在上小学,我放学路上总会留意,但许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见过那条不会叫的哑巴狗。
我外婆信菩萨,经常烧香,后来每逢谈及此事,她都跟我爸说:这是哑巴来报恩了,做人啊,得多行善事。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件事很玄,但这确实是我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我爸经常跟我说,明子,哪怕你不做好事呢,也别去做坏事。老天爷都在上边看着呢。)
我爸文化不高,我觉得他的话应该可以理解成:举头三尺有神明,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此时回过神来,我看着面前这条爱喝酒的黄狗,心中思绪万千,叹了口气,就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没想到,它也低着头,眯着眼,摇着尾巴,根本不反抗。
这条狗跟我爸当年遇上的那只狗很像,但这条狗不是哑巴,它刚才吠叫过。
叹了口气,站起身正要离开,谁知这条黄狗竟然摇着尾巴,快步的跟上了我。
这可让我懵了,宾馆是不会让狗进去的,我说:你哪来的还回哪去吧,我还有事呢,别闹啊。
可这黄狗就是跟着我,哪都不去,我一乐,当即就蹲下身子说:这样吧,老兄,这两天,你的酒我包了,但是你帮我做件事,怎么样?
黄狗看着我,不叫唤。
“ok,不吭声就是默认了。”
我又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倒进泡面桶里边,这黄狗一会就舔干净了,尼玛,酒量还真惊人!
晚上,我特意去一家小餐厅,弄了点生鸡血,然后在一处无人的角落,用那根公鸡的尾羽,在狗头的正中间,点了一个红点。
我忽然有种金狮点睛的感觉,有些门店开业,总会请来舞狮的,然后店老板图彩头,就拿着毛笔,帮金狮点睛。
点了红点,我带着这条黄狗,就躲在宾馆的楼下,冯婆还是照常骑着三轮车出去,若是这一次能够成功潜入冯婆的家里,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也够用了。
带着黄狗进入村子之后,到了冯婆家的院子外,我小声说:老兄,能不能震慑这些四目门童,就看你的本事了。上!
我很风骚的一挥手,就像指挥将士作战一样,可这黄狗蹲在我旁边,一动不动的摇着尾巴,好像根本没它什么事。
“我去,大哥你敬业点好不好?”我摸着它的狗头说道。
黄狗张着嘴巴,流着哈喇子,根本不甩我。
“行行行,咱俩一起去,这总行了吧?”见我起身,黄狗跟我一起进入了冯婆家的院子,刚一进院子,气氛立马不对了!
原本那些小鸡仔,站在笼子里边,死死的盯着我看,但见到我身后这凶恶的大黄狗之后,瞬间吓的在窝棚里四散逃开,躲进了窝棚深处,再也不敢出来。
黑暗中,我低头看了一眼大黄狗,它的双眼仿佛闪烁着幽光,可能是月光的反射形成的效果,总之挺瘆人的。
“吊啊!老兄还是你行!”我拍了拍大黄狗的头,这就赶紧朝着冯婆屋里赶,抽掉门槛,爬入青瓦房之内,那条黄狗就守在外边一动不动。
我打开手机灯光,照耀这个屋子,刚朝着屋子的西北角看了一眼,豁然一惊!
冯婆一直骑的三轮车,竟然就在屋里静静的放着!
难不成冯婆没出去,而是躲在了这黑暗的青瓦房里?我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说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冯婆骑着三轮车离开了桑槐村!
屋子里没有别的动静,但一如既往的冷,我顺着这股凉意,慢慢的摸索,逐渐的找出了凉气最重的地方!
一个破旧的黑色衣柜!
这衣柜的把手上,镶嵌着几枚铜钱,大致看一眼,就知道是康熙通宝,因为那铜钱很大。
这么做的原因并非是用铜钱克鬼,有些人从老辈手里传来下很多铜钱,做家具的时候就直接用上了,因为铜钱正中间有个小方格,这样可以固定把手。
抬头看了一眼这衣柜整体的造型,怎么看都像是一口棺材给竖着放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些惊悚,觉得阵阵凉意扑面而来。
我大着胆子,心说只要拉开这个衣柜的门,就能知道冯婆的秘密!因为这屋子里所有的冷意,都是从这柜子中散发出来的。
当下颤抖的伸出手,正准备去拉柜子的把手,谁知身后的房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我一惊,以为冯婆忽然回来了,此刻就在开锁,吓的我手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定睛一看,是黄狗从门槛下伸出了一个脑袋,此刻对着我汪汪汪轻声的吠叫了几句。
我没弄懂什么意思,正自疑惑间,这青瓦房外,北边的方向就传来了三轮车的响动。
一瞬间,我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不对!冯婆回来了,她怎么又知道有人潜入她家了?
第006章死亡循环
陈伟是鬼!
只有这样解释,才能将14路公交车上的所有灵异事件全部联系在一起。
最开始的第一任司机,撞死孕妇,自己也死于监狱之中。
第二任司机,他老婆戴了项链,结果头颅被撞掉。
第三任司机,开车的时候意外猝死。
我就是这第四任,我觉得这一切的背后,都是陈伟在掌控,他为什么是客运主管?因为不管他能力有多大,他就呆在这个位置上,弄死一个又一个的司机,再高薪招聘来更多的司机,一个接着一个的杀死!
只不过,他这样的做的动机是什么?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陈伟的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接下来,也算是平淡了一段时间,期间西装大叔跟我打电话,说再去一趟桑槐村,寻找一下葛钰的尸体。
我说我不想去了,他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葛钰的尸体,我已经见过了,葛钰已经死了,我也确定了。
此刻看来,西装大叔应该不是鬼,如果是鬼的话,那他应该知道我见过葛钰了,毕竟我觉得鬼都拥有非凡的能力。
就这么开了两个月,我也再没见过那个一直没钱坐车的小女孩,我之所以注意她,是因为我每个星期五都会去原来那家花店购买一束金盏花。
我希望能在星期五遇上她,让她帮我把金盏花送给葛钰。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一个女人而已,三两句话就能把我迷的神魂颠倒,我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这天星期五,我将车子开到了焦化厂,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坐着。
以前,我十分钟内就会返程,现在,我每晚的停留时间,都是十一分钟。我希望葛钰能够再次现身。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葛钰再也没出现过。
有人说,生活是最大的流氓,因为它不管你男女老幼,总在无时不刻的调戏你。
就在金盏花即将凋零之时,我再次见到了葛钰,这一次不是在焦化厂,而是在魅力城,她就站在当初那个小女孩一直站立的位置上。
西装大叔说过,葛钰是鬼,那个没钱坐车的小女孩,是她年幼时的样子。
我在魅力城站点停下了车,葛钰上车后,对我笑道:喂,傻蛋,看什么呢?
我直接从驾驶座上窜了起来,我想冲过去抱住她,但猛然发现,我们之间貌似还不算是男女朋友,冲了过去,两只手却尴尬的悬停在了原地。
葛钰掩嘴轻笑,后退半步,靠在了公交车的铁栏杆上,姿势很是性感,她说:小司机,激动什么啊?
我激动的双眼都要落泪了,我说:大美女,好久不见啊?想我了没?
葛钰嗔我一眼,调笑道:为啥要想你啊?赶紧开你的车吧,晚点了小心我投诉你。
说完,她踩着红色小高跟,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翘着二郎腿,性感至极。
开车的时候,我总是朝着她看去,红唇抿动间,她还是那么美,窗外轻风吹拂而来,就像顽皮孩童的小手,轻轻扬起她如雪的秀发。
“阿布,我长得好看吗?”葛钰没看我,但却眼带笑意的问。
我说:好看!
“那今晚发车回去,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我说行!
等14路公交车开回焦化厂之后,葛钰就带着我,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随后在酒店里开了一间房。
我又纳闷了,这是干什么?
在房间里,葛钰倒了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便站在了窗前,观望整个市区中的夜景。
我走过去,站在她旁边,忽然葛钰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问我:阿布,你看这市区中的万家灯火,像不像漫天的萤火虫?
我说:像是像,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这些萤火虫虽然美,但却不会飞。”
话音刚落,葛钰一愣,片刻后娇笑连连,笑的花枝乱颤,她放下高脚杯,说:陪我听首歌吧。
熟悉的音调再次传来,熟悉的歌词渐开心扉,我俩就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市区中的夜景。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跟沉默。”
我虽然不懂葛钰为什么拉着我听歌,但这曲东风破,我陪着葛钰完整的听了下来,葛钰转过身,看着我,眼光迷离,微启红唇,说:阿布,我先去洗澡,等我。
我有点懵,但不知为何还是点了点头,可能我害怕失去。
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心脏的人,我跟葛钰的灵魂呆在一起,我还怕什么?我觉得葛钰的尸体取走我的心脏,或许正是想让我跟她的灵魂能够呆在一起,这样就无法害我了。
想到这里,我还有点沾沾自喜,挠头轻笑间,看到了葛钰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证,我心想,葛钰当初不是把身份证扔了吗?掐算一下时间,才两个多月,三个月都不到,补办身份证,至少是三个月的。
我也没多想,就伸手去拿起了身份证,可这不看不打紧,一眼看去,我浑身一抖,差点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