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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魂移出来,在去抓欲色鬼,可我一想到马上要见识到那诡异的移魂术,心就砰砰的跳,真是既兴奋又害怕。
叔眼睛一瞪,看了看她,严肃的说道:“不行!人少一魂,精神萎靡,那种状态,万一欲色鬼发难怎么办,再有,今夜是中元节,百鬼夜行,遇到厉害的猛鬼,强占了你的身体,那也是件麻烦事儿?”
赵小满丝毫不在意叔的话:“抓鬼的是你,我只是诱饵,负责引鬼而已,保护诱饵是你的职责,更有效的把鬼引出来是我的职责,欲色鬼发难,猛鬼强占我身体,这些你都会阻止,并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叔憋的脸通红,最后气呼呼道:“这些和移出一魂是两码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这怎么就是两码事?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更好的把它引出来啊。我修有法门,那欲色鬼又开了心智,并且我们没有和它正面交过手,不知道它的深浅,我怕它会感受到我身上修炼者的那种气息,所以才选择移出一魂,那样,我身上气息就和常人无异了,那时候,引出它的几率就大了很多,如果今夜出现的是女鬼,那就更好了,我少了一魂的身体,想来对她有极大的诱惑力,所以今夜我必须要移出一魂。”
赵小满牙尖嘴利的说了一通大道理。
叔还想再说什么,被赵小满阻止道:“我们各司其职,做好本分,谁都不要干涉谁,不然我就单干,我可不比你差,别忘了那晚斗法,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呢。”赵小满得意洋洋的说着。
听了赵小满这话,叔悄悄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那么大年纪的人了,得给人家留点面子不是,只是不知道我那一下下抽动的肩膀,有没有出卖我……
叔最终妥协了。虽然每次赵小满在的时候,叔都极力保持着很严肃的形象,并坚决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可实际上,自打赵小满出现,叔就总在不断的妥协。
赵小满坐下,把那只叫大白的老鼠抱了过来,把它放在自己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我好奇了走近,王瞎子也跟着往前凑合,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瞎凑合啥。
赵小满一瞬不瞬的盯着大白,大白也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仰头盯着她,她们一人一鼠这么对视着,赵小满的的嘴里开始嘀嘀咕咕的念咒,她念的很快,语种怪异,我竟然一个字都听不明白,随着她越念越快,我看到她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暗淡无光,像是一个人长时间的盯着某处,痴痴傻傻的冥想,而大白的眼睛竟然从淡绿色,渐渐的转换为红色,就像一点一点蔓延而上的火苗,直至它整双眼睛变的血红,接着,昏黄的灯光下,原本是老鼠影子的地方,映射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么诡异……
听说是一个样子,亲眼所见又是一个样子,眼睁睁的看到这一幕的发生,惊得我下巴颏都要掉了。
我还没缓醒过来呢,赵小满就抱起大白,往我怀里塞。
我连连后退,摇头摆手,表示不要,这么诡异的东西,我看着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何况还让我抱着。
赵小满冲我笑笑:“我的魂可是在它的身体里,你替我好生看管,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我以后可就成呆子了。”少了一魂的赵小满,好像一下子虚弱了很多,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一些生气,她说话,笑,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灵动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看看叔,叔对我轻轻的点了下头,我只好诚惶诚恐的把大白接了过来。我虽然还是害怕,可也知道赵小满都是为了抓住欲色鬼,才不惜这么做的,所以抱着大白,我感觉无比沉重。
七月十五,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烧纸的人儿。农村人过啥节日都讲究,这‘鬼节’自然也不例外,各家端了新米,时令水果等,在路边祭供。
白泥洼不比其它地方,啥大小节日都去坟上烧纸,这里除了清明祭祖,过年大供外,其他别地上坟的日子,他们都在街上烧香纸,按他们这里人的说法,那葬进飞仙崖的人,都成仙了,在哪里烧都能收到,可叔曾嗤之以鼻的对我说,他们是不愿去那‘飞仙崖’,那里的气场让人惶恐。
我抱着大白,任由王瞎子扯着我的后衣领子,指挥着我‘一幼一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他家走去。一路走,鼻子里全特妈是纸灰的味道,呛得我直咳嗽。
我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叔和赵小满去抓欲色鬼了,不带我,我怎么能安心去王瞎子家住下?
自打碰到欲色鬼这事儿,叔就带我全程参加,可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最后一哆嗦的时候,他不让我去了!这就好比拆一件神秘的礼物,打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就差最后一层的时候,他捂着那礼物对我说,你滚一边去!
我不甘心啊!唉!
“小天,你觉着赵小满变那‘戏法’咋样?”王瞎子听我情绪低落,没话和我找话说。
“伯,那不是戏法,那是‘移魂术’好不!”我蔫呼呼的给他纠正错误。
“我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不懂吗!,这娘们不简单啊,这回你叔得栽在她手里,你信不?”
我对王瞎子这个八卦精都快无语了,没好气的问道:“你咋就知道呢?”
“我会算呗!”王瞎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听了他这话,我心下一动,继而到:“那你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记起了小时候,母亲找回来的那个道士,算了我的生辰八字后,钱都不要就跑了。本不想收留我的叔,算了我的生辰八字后,把我给收留了。再有鬼道士,老蛟,它们见到我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儿,都好像我身上有啥秘密似得。我也一直挺好奇,只不过问叔几次,他训我几次,我也就不敢再问了,这回好不容易逮着和王半仙单独相处的机会,何不让他给我算算呢!
“你叔没给你算过?”王瞎子不经意的问道。
“算过,可他没告诉我。”我老实的回答他。
“嗯,挂还是少算为好,算出来,躲不了,有啥用?冥冥之中,人都是个命!”王瞎子一幅看的很透彻的语气。
“那你到底给不给我算?”我有些急了。
“算,等回家了,我给你好好算算。”王瞎子答应的挺干脆。
约莫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他家。
王瞎子开门走了进去,轻车熟路的找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伯,咋不开灯呢?”我一时适应不了这黑暗的环境,不经意的就问了一句。
“你小子净打击我这老头子,我瞎了开灯干什么?脱了裤子放屁啊!”王瞎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过听的出来,他并没生气。
“那我不是没瞎吗!你可以不开灯,我咋办啊?我看不见。”我心说,你咋这么不体谅别人呢。
“哎!家里没灯!我一个人又用不着……。”王瞎子有点沮丧。
“那我咋办?”我不依不饶,总不能这么一直抹黑待着吧。
王瞎子无奈,最后在一个旮旯里,悉悉索索摸了半天,找出了半截蜡烛。又去灶边找了盒火柴,摸索着点上,屋子里总算亮了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到王瞎子家,眼睛适应了一下亮度后,我禁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他家屋子还凑合吧,比我们那儿稍旧点,格局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屋里面的家具啥的太破旧了,一张大桌子腿都裂了,桌子上几个黄了吧唧的碗,有一个碗沿上还有个大豁口,家里那腌菜的坛子就更别提了,那都啥啊,咋还有俩耳朵?那杯子,酒盅,壶,我的天,都长了绿锈了,我真怀疑这些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摸索来的,早知道王瞎子生活这么艰难,王文武家那些旧家伙事的别烧,都给他使了。
第038章你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看着王瞎子家的摆设,我同情心泛滥,他可真不容易,风里来雨里去的给人算命,也挣不到几个钱,现在又来了个叔,和他抢生意……
王瞎子拿了一个破碗,给我倒了一碗水,往桌边上一搁,道:“小天,喝水不。”
我确实有点渴了,吃饭那会光拔饭了,吃完饭赵小满这一折腾,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可:“伯,这碗都破了,怎么喝啊?”
想想那时候,我真是挺矫情,这边破了可以用那边喝吗,为何要为难人家一个瞎子。
王瞎子怔了怔,又拿起一个碗,大手围着碗沿摸索了一圈,把破碗的水倒在那个碗里,气哼哼道:“你这个臭小子,还挺挑,这碗想当年,可都是达官贵人使的,你想使,还不一定能捞着。”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王瞎子这话什么意思,当我知道王瞎子这一屋子摆设,换成钱能够他在这个小镇上,好吃好喝,花好几辈子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喝完水,我就催促王瞎子快点给我算卦。
“臭小子,这么小年纪就这么些心事,把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你看看。”王瞎子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一手端着碗,一边心不在焉的算了起来。
可他算了一会儿,忽然‘砰’的一声就把碗摔桌子上了,然后认真的掐算了起来,俩白眼珠子翻啊翻的,眉头也越拧越紧,最后拧的都能挤出水来了,却愣是没说一句话。
看他那样儿我怪着急,就催促他:“伯,咋样?我的命好不好,长大后能不能有出息?能不能跟我叔一样,也当个算卦的?”(那时候,叔就是我的偶像,我小时候的梦想就长大后跟他一样,给人算卦,看风水,抓鬼啥的,虽然那时我胆子挺小,可我却坚定不移的认为,胆子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的)。
王瞎子没说话,抬起一只手来制止了我。我赶紧闭嘴,瞅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王瞎子匆匆起身,丢下一句:“你等着。”就进了里屋。
我好奇,不就是给我算个挂吗,咋还这么费事呢?眼神却不自觉的跟着他往里屋瞅,可那里也没个灯,黑咕隆咚的我啥也看不见。就听王瞎子在里面‘簌簌’的像是翻找什么东西。
果然,一会他拿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走了出来,近了我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黑乎乎,油亮亮的大龟壳,那龟壳看上去挺沉,跟我平常见到的龟不大一样。
他把龟壳放在桌上,另一只手里放下三枚古铜钱。
王瞎子要用龟壳给我占卜?这个我知道,叔的那个龟壳没碎裂的时候,我经常见他用,叔给我说过;阴阳学说,天圆地方,乌龟的背甲隆起像天,腹甲平坦,似地,乌龟彷佛背负着天地一般,因此,乌龟被认为是可以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灵物,龟壳则被当做卜凶最为灵验的器,据说在古代,帝王会用龟壳来预知国事,战时,天灾等,乃至整个王朝的存亡兴衰。
再有那古铜钱也挺讲究,叔都叫它‘五帝钱’也称‘帝王钱’这钱分别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的铜钱。这几个皇帝都是建立过丰功伟业的帝王,在他们在位期间所铸造的古钱,汇聚了天地灵气、中华神气、帝王霸气和百家财气,因此具备了天、地、神的强大威力,具有挡煞、避邪等功效,是占卜的最好用钱。
王瞎子肯用龟壳铜钱给我占卜,我真的非常受宠若惊。我不敢再跟他说话,生怕惹他分心再算不准了。
王瞎子搞得挺正式,还去洗了个手,之后他虔诚的把那三枚古钱放在手心,双手合成龟形,闭目,嘴里碎碎念了一番,然后把古钱放进了龟壳里,轻轻摇动,然后把古钱掷出,再用手依次细细摸索三枚古钱……
这样他连续掷了六次,最后掐着手指细细算了起来。
我在一边看的大气都不敢喘,这平日里叔和王瞎子给人算卦,可都是问个生辰八字就行了,如此郑重,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这算卦也得找熟人才算的上心啊!
王瞎子算来算去,最后竟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长长的‘唉’了一声。
我整颗心跟随着他的叹息沉了下去。“咋?龟壳都使出来了,还没~没算出来?伯,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不甘心的问道。
王瞎子没有即刻回答我,而是满脸不舍的摸索着那龟壳道:“不行再试试这个!”
说着他又去找来了一支毛笔,沾着墨汁,摸索着在龟壳上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写的啥,我也不认识,写完后他又去灶边生火,烧了些木炭,弄了些炭火来烤这龟壳。
这些事情,王瞎子做的非常缓慢,毕竟他看不见,一切都是摸索着进行的。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给我算个挂,害他这么忙前忙后的……
就在我于心的不忍的想要阻止王瞎子时,忽然听见‘咔嚓’一声硬物断裂的脆响,王瞎子手里的龟壳碎了。对!不是裂了,就是碎了,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王瞎子怔了好久,最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伯,这~这是怎么了?”我也觉出了事情好像有点反常!
王瞎子摇头叹息道:“这挂我卜不了!”
又是这句话!我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当年母亲找回来的那个道士,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一点都没有职业道德。
“怎么就卜不了了?无非个好或者不好,伯,你就告诉我吧,不好也没关系,我不怕的,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强大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王瞎子,摇晃着他的胳膊,乞求他告诉我点什么。
王瞎子经不起我的哀求,最后道:“我告诉你,那你可不能把我给你算卦这事告诉你叔,你叔给你算过,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道理。”
“嗯,嗯,我不会说出去的,伯,你就放心吧。”我点头如捣蒜的答应着,这个不用他嘱咐我都不会说的,我曾经问了叔那么多遍,他都没有告诉我,他肯定就是不想我知道卦象的内容,既然这样,我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去跟他说这些。
王瞎子点点头,一字一板道“我分别用了五行,干支,八字,龟卜给你算命,可算一次一个样儿,是你,却又分明不是你,就像你给我的八字,和你这个人配不起来……”
“伯,你这么说,我也不懂,你能不能把话说白了。”我打断王瞎子的话,啥是你不是你的,听着费劲儿。
“说白了就是,算来算去,发现你的命运竟然一片空白。”
“伯,一片空白是什么意思?”我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心里七上八下的问道,我自觉这个‘一片空白’不是啥好事儿。
王瞎子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这卦象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王瞎子这话说的极不肯定,像是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么一个结果。
沉默了一会,他又道:“我们都是六道众生,六道轮回记录我们的善恶,我们生,死,投胎,再入六道,每一世,生死簿上都已经记录安排的明明白白,可你不一样,三界五行之内,没有你的信息,就好像,你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王瞎子这些话,就像是一下子往我肚子里塞了一个囫囵大馒头,任我怎么消化,都消化不了。最后不得已,我只好怔怔问他:“那是怎么回事?”
王瞎子摇头,迟疑道:“除非--有人为你逆天改命!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问东行?他可能很强大,却也做不到如此,因为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为的啊!”王瞎子后面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堪堪听到,可也实在是不懂。
……
我发现我是一个很乐观的人,许多事情想不通就换一个角度去想,就好比一条路走不通,就回过头去走另外一条路。王瞎子把我的卦象说的这么匪夷所思,可我又确实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会不会是王瞎子的挂不准呢?肯定就是了!我如此安慰自己。
又见王瞎子还是一副愁眉紧缩的表情,也这么安慰他:“伯,你别瞎想了,我看肯定是你这挂算的不准。”
王瞎子听了我这话,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对我挥挥手道:“不想了,睡觉,睡觉去!”
第039章棺材精
白泥洼以北,有一片乱葬岗。
镇上十几个村子,自杀,枉死的人,早夭的小孩,没成亲就死了的大姑娘,成亲后没有娃就死了的女人等,所有不是寿终正寝,正常死亡的人,都埋在那里。
枉死的人不能即刻投胎,只能去枉死城,等待自己真正寿终正寝的年龄。
枉死城比监牢更折磨人,进了枉死城的亡魂,既无法收到阳世亲友烧给他们的冥钱,纸扎祭品,也无法在中元节,像其他亡魂一样,返回阳世,享人间血食,所以很多亡魂都宁愿在阳间做孤魂野鬼。
经年累月,乱葬岗附近一到晚上,就鬼火遍布,八字软的人,走那里都能看到野鬼成群,有些厉害的鬼,还会跑出来害人,一时间,闹得十里八乡人心惶惶。
后来十几个村子凑大钱,请来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士,那道士做法三天,把所有的鬼魂都禁锢在了那里,它们再不能出乱葬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