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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父亲没有隐瞒我,把他所知的都讲述了出来。对于这个事,父亲不是近期才知道的,在很多年前,他在昆仑山得到过一本笔记,那本笔记是从一个身材很高大的人的尸骸旁找到的,满篇都是英语,父亲专门找人翻译过,但这本笔记仿佛带着魔性,当时就有人告诫父亲,关于笔记的事情,让父亲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那个时候我不识字,身在穷乡僻壤,很多事情想的不透,别人告诫我不要再触碰笔记,我就暂时没动,但日子久了,就又开始琢磨它。”
从母亲去世之后,父亲更消沉,好像无所事事,就因为空闲的时间多,又让他不由自主的翻出了那本从昆仑山得到的笔记本。他用了很长时间,把译本里每一个字都斟酌了很多次,力求从文里行间整理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父亲讲述笔记本的时候,心里总有种预感,虽然觉得事情不应该那么巧,但预感非常强烈。借着父亲说话停顿时,我忍不住插口问他,那本笔记的主人,是不是一个叫唐兴华的外国人。
“你也知道这些了。”父亲点点头,他研究那本笔记那么多年,把笔记里所有承载的信息都掌握了,那本笔记的主人,就是当年神秘来华的唐兴华团队的首领和发起人。
唐兴华团队果然去了昆仑山,我心想着难怪从那个时候开始,关于这个团队的信息就开始绝迹,团队本身也飘渺无形,团队的衰亡,很可能因为唐兴华本人死在了昆仑山。我和五月找到过团队其他成员的笔记,所以心里很清楚,唐兴华的笔记,无疑是最重要的,作为团队的领导者,他或许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那本笔记里,到底记录着什么?”
“那是一个很复杂,也很难解释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理解。”父亲边走边想,可能在考虑该如何讲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比如你,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只有一个陈凡?”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知道,在某个未知的地方,还有另外一个人,过着和你相同的生活时,你会怎么想?”父亲道:“甚至,另外一个人,如果可以从一条未知的通道来到属于你的现实生活里,跟你抢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时,你相信吗?”
“这不可能。”我的大脑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信息,马上脱口反驳道:“这肯定不是真的!”
父亲看看我,一字一顿道:“这是真的。”
我的脊背感觉一阵冷飕飕的寒意,父亲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和我开玩笑的,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说明事情是真实的。我真的想象不出如果世界上还有另外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的话,那么我现在的生活会混乱成什么样子。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情,可以杀人放火,但最后的罪责,或许会全部落在我身上,我没有辩解的机会。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过去隐约听人说起过的一个词,“平行”,平行的空间,平行的世界,平行的人生......与此同时,我又想到了和五月在秦岭深处遇见的那个大圆球,还有圆球后面被死死堵住的洞。
那个洞......我猛然意识到,那个被堵死的洞,是否就是父亲所说的未知的通道?
“每个人,都不可能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另一个自己,或许可以捕捉到这个世界中的你,对他们来说,那是一条贯通的线索,只要捕捉到这些信息,另一个自己,可能就会顺着那条未知的通道,一路找来。”父亲接着说道:“就好像一套完整的程序,一旦无意中被启动,信息就会自动泄露出去,为了避免被捕捉,只有破坏这套程序。”
这时候的我,思维好像出奇的敏锐,父亲一说,我就隐隐理解了。我还不算完全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我想起之前老猴把我骗到洛川市郊,然后要切掉我一根脚指,他说那是父亲的指示,他不敢违抗。
“人体,其实是最玄奥的东西,一个人,就是一套完整的程序,生老病死,盛极转衰,每一条线都在按程序所布置的道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有破坏你的躯体,才能破坏掉这套被安排好的程序。”
我明白了,父亲没有任何恶意,他洞悉事情的真相,只有破坏了自身的程序,才能避免被另一个自己捕捉到的危机。
“这些事情,本来已经湮灭很久很久了,但相关的信息全都保留了下来,那个叫做唐兴华的人,就是从信息载体中得到的线索。”父亲道:“那种信息的载体,是阴楼玉。”
人的意念,实在是很奇妙的东西,从很久之前,就有人摸索到了平行的概念,为了避免平行被破坏,一些人渐渐的聚集在一起,为了阻止平行被破坏之后而产生的混乱奋斗着。一代接着一代,前赴后继,因为种种特殊原因,当这个古老又神秘的组织遇到灭顶之灾时,其中的一些首领在临死之前,把脑海中的意念以阴楼玉的方式保存下来。
解读阴楼玉,其实就是在解读许久之前一个人的所知和记忆。唐兴华绝对不是第一个解读了阴楼玉的人,最起码,四方城的方四海,还有封门的刘大安,都要比他早。
“人的肉壳,只是一个居所,意念暂时停留,肉壳消亡的时候,意念还不会消失。”
方四海和刘大安都在索取人的意念,用意念的力量来维持生命。他们的目的相同,只不过手段不同,方四海比较超前,用圣域游戏那种方式来抽取人的意念,刘大安则是在吊鬼梁附近诱惑人上吊自杀。
“如果一直有人的意念被他们索取,他们会永远不死?”我想着就有些玄,古往今来,曾经有多少人追寻过长生不老的法门,从没有人成功过。
“或许会,但这个世界最玄妙的东西,叫做平衡。”父亲道:“上天是公平的,如果一个人用非常手段逆天而行,那么冥冥中就会有另一个人为此付出代价。”
我点点头,方四海和刘大安可能都活了很久,把原本不属于他们的生命延长了很多,但这种延长是用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方四海和刘大安所追求的,并非长生不死。”父亲带着我朝前面越走越远:“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控制那条未知的通道。”
第六十五章团队的背景
“控制那条通道,有什么意义吗?”我问父亲,对于方四海那样的人来说,家产丰厚,能多活几年已经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了,不过我相信父亲的话,方四海这样苦心积虑的熬了这么多年,一定有更大的目的。
“这世界上的一切一切,其实都只是一套程序,方四海和刘大安要活下去,只是争取更多的时间,去摸索程序的奥秘,他们想主宰这些程序。”父亲道:“那样的通道,是另一个未知世界连通这里的唯一途径,他们都想从这条通道寻找另一个未知世界真正所在。”
我心里突然打了个冷战,因为我想起了五月,在初见五月的时候,我只是感觉很出乎意料,难以料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人,然而听完父亲的讲述,了解到唐兴华笔记中记载的线索之后,我就有种很怪异的预感。我刹那间感觉到,世界上不会有百分之百相同的人,五月和丁小宁那么相似,说明了什么?
在这一刻,找到五月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了,我意识到,她的身份不会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和父亲越走越快,跟前面的胖叔接上头,几乎在崎岖的路面上飞跑起来。我已经明白,父亲和胖叔不是一般人,他们在早年间肯定经历过巨大的挑战和磨练,跟他们走在一起,感觉很安全。这一路上再没有任何人,我们走的非常快,心里的疑惑还是很多,一边走一边思索,渐渐的就忘记究竟走了多久,胖叔在前面打着强光手电,骤然中,一阵轻微的嘈杂声从前方很远的地方传到了耳边。
喧闹声很微弱,因为距离还比较远,听起来像是呵斥还有打骂声,我很惦记五月,转头看看父亲。父子连心,我的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能被父亲察觉,他仿佛明白我的意思,一手拉着我,用一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速度朝前飞奔。整个人好像脚不沾地一样被父亲拽着跑,很短时间内,前面出现了凌乱晃动的光。
在光线出现在视野中的一瞬间,首先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一个巨大的圆球,圆球仿佛镶嵌在裂谷深处的尽头,和我曾经在秦岭见过的巨大圆球几乎没有区别。圆球前面围着一群人,看样子是在全力想绕过圆球,冲到球体的后面。
但是他们全部被一个人挡住了,那个人站在人群前面,巍然不动,低矮的身躯横亘如山,我看到那是苦行僧。
苦行僧的身手,我亲眼见过,或许还比不上父亲,但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一个人阻挡那么多人,方四海的手下逾越不过。方四海明显察觉父亲和胖叔从后面赶来,愈发的焦急,连声督促,那些人的攻势更猛,苦行僧一步都不退却,在拼死阻挡。
“就是他!”我赶紧转头对父亲说道:“救救这个人!”
嗖!!!
就在父亲和胖叔握着手里的棍子准备猛冲上去的时候,圆球一侧的黑暗中,猛然激射出一支迅疾的弩箭,弩箭猛且精准,嘭的射在一个人的额头上,对方仰面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我心里一个激灵,顺着弩箭激射来的方向望过去,黑暗的角落中,我依稀看到了五月的身影。但是周围那么多人,我们来不及多说什么,父亲和胖叔已经冲进人群。
他们就像是扑进羊群的猛虎,没有人能够阻拦,父亲胖叔一路冲杀,苦行僧的压力也大大缓解,还有五月在暗中不断的放冷箭,方四海手下的人虽然多,却乱成了一团,眨眼间的功夫就被放倒了十多个,剩下的可能承受不住这种重压,终于溃散了,朝四面八方逃窜。
“回来!”方四海在原地大声的吆喝,但没有人再听从他的命令,军心一散,那么多人就像一盘沙子,再也聚拢不起来。
争斗结束的很快,方四海的表情很不自然,就好像一头被逼入了绝境中的狼,没有反抗的力量,却心有不甘。他转头在四周看了看,猛然间调头就跑。这个人的速度同样很快,在前面嗖的绕了个圈子,一下子冲过圆球,急速的奔向圆球后黑暗的空间中。我的视线跟随着方四海的身影,我隐约看见,圆球的后面,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拦住他!”胖叔拔脚就追,但方四海离圆球很近,胖叔已经追不上了,苦行僧的身子跟着一动,贴着方四海一手抓过去。
方四海知道留下来只是一条死路,所以也完全是拼命的架势,不顾苦行僧的阻拦,刺啦一声,方四海身上的一片衣角被苦行僧抓下来,但他本人却趁势又朝前冲了几步,一头扎进圆球后方那个深邃又神秘的洞口中。
胖叔马上停下脚步,因为圆球后面漆黑的洞口,带给人的压力甚至超过了死亡的威胁,谁都不知道走进这个洞口之后会到什么地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便胆子很大,面对洞口也会望而却步。
“老爷子!”方小楼一直躲在一旁,直到方四海钻进那个洞口的时候,他才大喊了一声,想要追过去,我伸手拉住他,方小楼挣扎的很激烈,但我欠他一个人情,何况这个人心肠并不坏,我不想让他在情绪失控的时候走上死路。
就在我们都被洞口散发的气息震慑的时候,苦行僧转过身,他的脸上粘着一点血迹,但没有苦,也没有悲,面容平静的如同一缕春风。我好容易才拖住方小楼,苦行僧的样子,明显是要进洞去追击方四海,我难以分身,情急之下只能拼命喊着,想拦住苦行僧。
我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青睐和信任,我同样不想让他出事。
“等等!”五月丢下手里的手弩,从圆球一侧的黑暗里跑了出来,站在我身边,眼睛望着苦行僧。
苦行僧缓缓的回过头,他的心念,可能比胖叔更坚定,因为身在漆黑的洞口前,他没有一丝丝畏惧和恐慌,依然平静。
“不要进去,很危险!”我也跟着大喊。
苦行僧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我,他微微笑了笑,道:“记得初见你,我曾经对你说过,这片大地之所以经过了无数的灾难祸乱依然保持活力,就是因为有很多愿意自我牺牲的人,有的事,总要有人去付出的,那种付出,并非苦难。”
说着话,苦行僧又转过身,这一次,再也没有谁能阻拦他,苦行僧的脚步越来越快,身影也在黑暗中渐渐变淡,转眼之间,他消失在深邃的洞口中。一个洞口,就好像两个不同世界之间的出入点,越过洞口,另一边的情况就无法观察到。
喧闹的空洞终于平静下来,方小楼渐渐恢复了常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点呆滞,又有点感叹,一个人慢慢走到一边儿,就地蹲了下来。我看着五月,她也在看着我。
“有的事,你一直没有说过,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了?”
“人,总要做一些违心事的,即便不愿,却仍要去做。”五月苦笑了一声,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中好像泛出了一点泪光。
父亲和胖叔不想打扰我们交谈,走到一旁去了。我和五月站在巨大圆球的前面,相互沉默了很久,我没有逼问,给五月充分的时间让她做准备,来说明这件事。
“该怎么说呢?”五月终于开口了,她看看走到一旁的父亲,道:“那个,应该是你父亲吧?听雨轩陈三既然露面了,他肯定告诉你了一些情况。”
“是,是告诉我了一些。”我越看五月,越觉得心慌,因为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强烈到无法控制了,此时此刻,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目光的转变,都像极了丁小宁,我的视线开始眩晕,难以辨别真假。
我想知道这件事情真正的来龙去脉,却更想知道,想知道五月是谁。
“如果你父亲跟你讲了一些,那我就可以直接说下去,你能听得懂。”五月想了想,道:“还记得我们在秦岭找到的笔记吗?就是因为那些记录,你可能第一次听到唐兴华团队这个名词。”
“我记得很清楚。”
“当时我告诉你,唐兴华本人名不见经传,但他的导师却鼎鼎大名。我一直都怀疑,唐兴华团队的背景,应该和这个导师有关,即便导师没有亲自参与,至少也给予了建设性的意见。”
我一下子想起五月当时说过的话,她说,唐兴华的导师,是一个改变了二战后期历史和世界格局的人。
“那人是谁?”
“你可能不了解这个导师,但一定听说过他。”五月道:“他叫奥本海默,罗伯特奥本海默。”
第六十六章尾声
我对历史并不是很熟悉,但二战史距离现在太近,很多事件和人物耳濡目染,就算没有真正研究过,心里也最起码有个大概的印象。五月说出奥本海默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稍稍一想,随即感觉有点摸不着头绪。
对于奥本海默这个人,我了解的不多,却知道他曾经被称为核武之父。唐兴华是奥本海默的学生,但我始终琢磨不透,一个核武专家跟唐兴华团队来华到底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有些话,本想着以后再说,但现在看起来,没有以后了......”五月的神情里有一丝黯然,她抬头看看我父亲,又看看我,道:“我一直没想瞒你......”
就在这个巨大的圆球面前,五月跟我说了一些话,我们交谈间,父亲能够听到我和五月相互的对话,不过他没有出声,一言不发的在旁边默默矗立着。
“我们所处的环境,还有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常识,从某种角度来说,已经禁锢了你的思维,思维总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思考,难免会有死角。很多事情,跟你想象还有认知不同。”五月的眼神变了,语气也变了,那种变化让我的心跟着颤抖起来,我突然间觉得,除了外貌,她的神情还有语气,都和死去的丁小宁没有分别:“在我们的文明之前,这个星球并不寂寞,你的眼睛看不到,但很多存在的迹象都表明,在久远的过去,还有一些文明曾在这里繁衍。”
“那可能吗?”
“不是可能,是确定,这颗星球的寿命太长了,以亿年为单位,人类的文明有多久?充其量五千年,真正的科技爆炸是在工业革命之后,用两个世纪的发展去窥视数十亿年的历史,和管中窥豹一样,只见一斑。”五月道:“你可以不信,却不能否认。”
我听着五月的讲述,心里就出现了一个假想,这个假想的基础,是五月讲述的话的真实性。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假想,会变成一个依据。
漫长的历史文明都随着时间湮灭了,但在这些文明繁荣昌盛的时候,平行世界同样已经存在。那条连接现实和平行世界的通道是一个巨大的祸患,平行世界现实世界连通,会带来无法修复的混乱。
这样的混乱曾经发生过,而且这条通道只要存在一天,就会继续威胁现实世界。为此,一些人可能一直努力过,要把混乱彻底的平息。
“我们有理由相信,一些史前文明的科技水平远超现代人类,你所看到的......”五月指了指我们身后那个巨大沉重的圆球,道:“这是一颗大当量的核弹,它爆炸后产生的能量是无法估算的。”
“这颗圆球,是用来炸毁通道的?”
“没有别的办法。”
毁灭平行世界和现实世界的通道,一直是一些人的梦想和追求,但这颗巨大的圆球一旦爆炸,可能会带来史前文明无法承受的破坏。所以圆球一直都放置在通道的前面,滞留至今。
“7758366......你应该还记得这串数字。”五月仿佛呢喃般的轻语了一声,等到她再抬起头时,那种酷似丁小宁的眼神一时间让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情绪波动。
巨大的圆球虽然滞留到今天,但始终处于待爆状态。阴楼玉承载了很多逝去人的意念,就是从阴楼玉里,唐兴华他们解读出了某些信息,同时解读出了关闭待爆状态的密码,复杂的密码转换为简单的阿拉伯数字。
“圆球的年代太久了,如果用现代科学来看,半衰期肯定会影响圆球的化学结构,可史前文明的科技水平,我们不能完整的判断,同样不能判定圆球是否已经变成一堆废铁,出于安全因素,必须要用密码锁死引爆系统。”
我一阵清醒,一阵疑惑,五月的话好像把人带进了一场幻境中,她的讲述和现实生活距离的太远太远,远到我一时间无法接受。
“人的意念不灭,执念不灭。”五月看着我,仿佛能把我这个人完完整整的看穿:“你身上的东西,就是一道不灭的执念。”
平行世界带给现实世界的混乱,让一些人噤若寒蝉,无论时间过去的多久,无论他们是否已经死去,但这个执念始终不曾衰竭。我忍不住抖了抖,一下子想起自己身上的阴神。
世间的事,总有一种平衡,或者说一种对立。有人想锁死圆球,就有人想引爆圆球,从而毁灭通道,把现实世界和平行世界完全隔绝。我身上的阴神就是因为这个执念,一直不肯消亡。
“我只想问问,我是个普通人,阴神的执念,为什么会附着到我身上?”我摸了摸头,问五月,身上的阴神让我想想就冒冷汗,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把我和阴神连接到了一起。
“你并不普通。”五月摇摇头,道:“你的不普通,都因为你有一个不普通的父亲。”
我马上转身望着身边不远处的父亲,他依然那么镇定,那么沉默,目光淡然且深邃,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努力的看,努力的想,想从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中回忆父亲到底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
“这是我的原因。”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很久之前,我在昆仑山遇到过三个圆球,也就是那一次,阴神附着到我身上,有高人指点过,那是一个执念,或者说是一道诅咒,我担忧过,却无法驱逐它。一直到你出生的时候,这道执念突然就不在了。”
父亲不会骗我,在我出生时,他始终守在产房外,据他说,我临盆的一刻,医院里的灯突然一起熄灭,父亲看到一团黑黑的影子飘进了产房。随后,产房里就传出我的哭声。父亲猜测到,那团不灭的执念出于某种原因,离开了父亲的身体,附着到我的身上。我年幼时,父亲无法跟我叙述那么多,但就是因为这样,我独自在外生活的几年时间里,父亲其实时时都在关注我。
我回想到了很多很多,父亲,没有做错什么。
我低头想着父亲的话,等到抬头把目光重新转回原处时,心里骤然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五月已经绕过圆球,慢慢走到了那个漆黑洞口的前面。
“你要干什么!”我大吃了一惊,拔脚就朝她跑了过去。
“陈凡!”五月遥遥抬起手,双方的距离很远,光线又暗淡,然而就从她这一声呼喊中,我察觉到,她好像流泪了,她在哭:“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出现对你来说,只是一颗流星一样飘渺,我曾经想过,想过要留在这里,可这真的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我一下子茫然了,好像懂了什么,却又好像更加模糊。五月的身影在我面前变幻不定,一会儿是她,一会儿又是已经死去的丁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