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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我微微一笑道:“雪总,打了这些天的交道咱们也不是外人了,如果有事儿您就说,能帮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只要合情合理。”
雪松看了看手表道:“还真是有事儿找你,不过不是我的事儿。稍等片刻这人估计已经快到了。”
又聊了十来分钟,只见一个身着西装长的白白胖胖的一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径直到了我们桌旁一个劲的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有点小事情临时耽搁了,两位千万不要见怪。”
这男的长的有点像是香港动作明星梁小龙,脑袋很大,尤其是额头凸出的特别明显,但这并不是他最惹人注目的地方,他这人特别爱笑,而且因为五官长相一笑起来显得特别喜庆,光看外表就是个典型的老好人形象。
雪总做了引荐,这人叫路平,是紧挨着临江市另一座大城市杭椒市人,是雪松的中学同学,坐下后他并没有立刻说事而是在哪儿里东拉西扯的和我客套,到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直接问道:“路总有什么事儿就请直说吧。能帮忙的我一定帮你。”这人给我的印象就是假,而且是十分的假。
“我可不是什么总。兄弟称呼我老路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这个人呢在机关单位里当个小干部十几年了,每天生活也就是这点事情,实在觉得有点审美疲劳,我不是说机关单位不好啊,但我还是想做点事情,就像雪总一样,成立一个公司,有些事情能自己说了算,也算是男人的一点小虚荣心吧。”
这个人属于有野心却又谨小慎微的那类人,这类人看似无害,却是那种最典型的不叫却专门咬人的狗,属于阴坏的典型。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有理想是好的,但我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本书,书名叫来自地狱的电波,再看作者名叫俞小凡,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书难道已经畅销了
路平道:“这本书的出版方恰好是我的一个业务单位,上个月去出差的时候他们给了看了这本书,说书里内容都是真的,看过里面的内容我就对应神这种法神羡慕的不得了,没想到前天同学聚会就听雪总说您三位就在临江待着,这不我就赶紧过来了。”
“明白了,你是想供一尊应神了主要管哪方面的”我就想着赶紧把这事儿了了,实在不想和这种人坐一起吃饭。
“谢谢您的理解,我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就是”
这时雪松站了起来道:“我先去一趟洗手间,你们聊着。”
路平一直盯着雪松看他身影完全消失在过道尽头才转而对我道:“我想和雪松一样做房地产生意,而且想当这行里的大拿,您看这行吗”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直接的人,从他满脸渴望的表情,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内心的贪婪。
这是一个极度贪婪的男人,甚至贪婪到幼稚的程度,不过遇到了我他的幼稚也就不再幼稚了。
但是对于他这样一个要求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想的实在是太大了,供养应神虽然能替人实现一定的愿望但也有度,不是说什么愿望都能替人实现的,而且应神是有一种特殊平衡点存在,你得到的同时就会有失去,他需要的利益如此巨大,能用什么来弥补呢
见我面露难色,他道:“秦先生放心,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将来我一定重谢你。”
“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我不太有把握,你要的确实大了点。”
“小东小西的来麻烦你又何必呢”
“这种事我不会拒绝的,但也没法给你打包票,这样吧,我先回去看看,如果能帮你这个忙,我不会推辞的。”
“好,那就拜托你了。”我实在不想和他交流,也没等雪松回来就离开饭店回宾馆了。
回去后恰好王殿臣不在,于是我取出应神谱翻到了“业类”仔细寻找起来。
事实上应神能做到的就是一些不算过分的“理想”,没有那种上来就能保人成超级富豪的应神,看来路平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如果那天王殿臣要在或许我就不会想到这个点子,正是因为他不在,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抽烟,忽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电话号码。
我相信以宁陵生父亲的能耐他肯定能制作出一个“超级应神”来,只要他愿意帮这个忙。
我之所以会这么帮路平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作祟,我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有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应神存在,于是翻来覆去思考了很长时间我还是下楼去拨通了那个神秘的长途电话。
21、人性禁区
接电话的还是那个阴测测的声音,之前我两通话仅限于我报出应神的名称,他那边“嗯”两声就算结束了,但这次说的话就比较多了。
我道:“请问我想供一尊特殊点的应神不知道是否可以?”
“如何特殊?”他的国语很好。没有半点闽南腔。
“客人的要求比较大,他想要成为房地产行业中的超级富豪,这个成吗?”
“对于神而言人类的需求没有不可达成的,在神的眼里你想要一颗糖或是要千亿财富都没有区别。”
“我知道,我不是质疑应神,但他的要求确实太过分了,所以我只能……”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他的要求灵神完全可以做到,你告诉他,有一种叫梦龙的应神可以满足他的愿望,但梦龙需要一种特殊食物的喂养,如果他能提供这种食物。那就可以保他的荣华富贵。”
“什么食物呢?”
“胎心。”
“胎心?是什么?”我不解的道。
那人冷笑了一声,音调变得有些阴森道:“和你们没有文化的大陆人交流真的很累,胎心就是当精子和卵子结合之后生成的胚胎,但还没有形成成人形时的状态,通俗点的说就是婴儿三个月前的状态就叫胎心。”
我猛然间就觉得一阵寒气透体而过,但这次与上门阴无关,而是我感受到了恐惧的感觉。
现在的我连厉鬼都不会害怕,但却被这人语气平淡的一句话给吓的汗毛凛凛,整个头皮都抽紧了。
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回答,他道:“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我不是他,我没有权利替他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就去问清楚,然后再给我打电话。”说罢他也不理我是不是还有话说直接了当挂了电话。
临走的时候路平给我留了传呼号码。于是我按号码打了过去后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在电话里我把对方的要求告诉了他。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路平做了个令我嗔目结舌的决定,他道:“我答应他,我的老婆刚刚怀孕不久。”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世上能有如此心狠的丈夫、父亲,而且以他的年纪来看是典型的中年得子,当时计划生育也抓的很紧,公职人员不可能生两个孩子,所以这是他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有希望能生下来的后代。
但是他却毫不犹豫用延续自己血脉的亲骨肉去换了钞票。
这人的心为什么如此狠毒?状肠鸟血。
我正在那儿发呆,就电话那头路平道:“秦先生,可以嘛?”
我叹了口气道:“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我没有意见。”
“那就算是成交了,等应神请来之后我就把钱给你。”从他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
挂了电话之后我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回了房间后我几次考虑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宁陵生,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过去,因为我不想再复述一遍这种冷血到了极点的勾当。偏生这个勾当还是我替他促成的,也就是说我成了害死这个婴儿的间接凶手。
其次宁陵生并不愿意和我讨论关于应神的一切,每次我问他都是敷衍以对,所以我也懒得再问他了。
于是我就打开电视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节目,过不了多久就听有人敲门,开门之后只见一个形容枯槁的人站在门口。
走廊的光线并不强,我看的不是清楚。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见到鬼了,结果他张口说话了道:“秦先生你好,我是吴凤新啊。”
我大大吃了一惊,吴凤新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不算高,一张胖胖的脸,身体还算是敦实,而我眼前这个人瘦的几乎脱了形,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简直就像能动的行尸走肉。
就算那天在照片展上看到他也不是这副样子,只是觉得他皮肤略黑,也就是短短几天时间怎么能变成这样。
我让他进了屋子道:“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没生病吧。”
他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掏出香烟来有气无力的点了一支道:“生病倒是没有,但我现在真的是没法活了。”
“怎么会这样,那天你的照片展效果不是挺好的,后来报纸也对你做了专栏报道,按道理说你的事业应该是蒸蒸日上啊,换成别人高兴都来不及了,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料到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他无奈的摇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你到时说啊?”我只觉得心里一阵阵抽紧。
“你说当初我怎么就会看到这个即将死亡的小男孩呢?那个地方方圆二三十平方公里除了废墟就只有死人了,我怎么就瞎了眼看错地图开进了那个地方?”
“这张照片不是你特意挑选的?”我道。
“当然不是了,拍摄这种照片真的是一次无心之举,那天我是通过当地的武装势力得到了一次采访叛军首领的机会,但没人敢给我带路,我就拿了一份地图上路了,按道理说看地图是不会走错路的,可我还就是把路给走错了,进了一片被打成废墟的部落,里面根本就没有活人,我绕了一圈就要离开时看到其中一栋民居的门口蹲着那个垂死的小男孩,他身后有两三头等他死后食用尸体的秃鹫。”
“如果施救及时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那个小孩,但我估计应该是有机会的,因为我身边就带着食物甚至还有葡萄糖,我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但那天真的就像被鬼迷了心窍,内心那个魔鬼在对我说只要拍下这张照片就是我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于是我没有救人,就在男孩身前不远处处支起了照相机,抓拍孩子绝望和祈求救援的眼神表情,他每一个绝望的眼神都被我用照相机精准的记录了下来,当时我压根就没有感到痛心难过,反而是满心的激动,我知道期待多年的愿望就在这一刻要达成了。”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朝我望来,目光呆滞而绝望。
“我甚至在心里想回去见到你一定要跪下来给你磕个头,感谢你赐予我的这一切,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足足拍摄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那孩子……”说到这儿他再也说不下去,但也没有哭,只是不停的摇头。
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想到那个场景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眼前这个人。
他还是人吗?
足足过了很久他才用梦呓般的声音道:“一直到这张照片挂在展览馆别人观摩时我都没有觉得自己心太狠了,就觉得这是我应得的,是上天赐予我的福分,可是当有一个人开始为此而指责我时,我才突然醒悟过来,我这不是在造孽吗?在这之前我到底是怎么了?心肠会变得如此冷硬?”
“而当我有了这个念头之后,舆论、尤其是大众舆论对我的攻击一下就起来了,所有人都说我不是人,是个魔鬼,还有人说我是个畜生,甚至有人怀疑这孩子就是我故意害死摆拍的照片,现如今的我成了一个罪犯。”
说到这儿他苦笑了一声道:“宁先生,你能相信这些天我根本就不敢出门,也不敢看一切新闻媒介刊登的消息,我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想要与世隔绝,可是今天早上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完蛋了,趁着还有一口气我得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句话简直比硬塑料刮在玻璃上所发出的噪音还要刺耳,我顿时就汗毛凛凛了。
22、可怕的应神
看他的样子要说他还是个正常人吧,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但要说他精神有问题呢,从他说话的逻辑性来分析也没啥问题。但我确实被他那句“感谢”之语给吓到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他狠狠抽了几口烟,随后又点了一支道:“秦先生,你说当时的我为什么没有丝毫同情心存在呢”
“很有可能与应神有关吧,当你请了他之后,应神会不计一切代价为你达成心愿,他不会考虑这人是不是可怜、该救,他的目的就是让你获得应该获得的一切。”
“明白了,原来如此,这么说不是我心肠狠毒了”他满眼期盼的望着我,似乎极其需要我给他的肯定。
我还能怎么说当然不可能继续指责他,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安慰道:“确实不是你的错。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吧,或许等明天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不可能烟消云散,现在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开始以批判我为荣,我知道他们这是要逼死我,只要把我逼死了,他们就又有新闻热点可以炒作一段时间了,原来我在娱乐版做记者,这套伎俩我实在太熟悉了。”
“供应神之前我也和你说的很明白,有得必然就会有失去。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是啊,我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得别人,说到底就是自己的错,我对不起那个死去的孩子,是我心肠太狠了。受到报应就是活该啊。”他犹如梦呓一般起身出了房间,也没和我说一句话。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报应供养“男落目”的手段其实并不复杂,我也去他家里看过,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最后情况忽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应神和供养者之间确实会存在一种供养的平衡,但这个平衡是不会超越底线的,无论如何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否则供养应神达成心愿后就得死还有何意义可言
想到这儿我重新拿出应神谱翻到落目那一页重新又看了一遍。
不看不要紧,一看我顿时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在“禁忌事项”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行小字:供养落目者,所见所得一切不可说与第二人知道。
我傻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事情就相当于是“医疗事故”,完全是因为我的失误,给吴凤新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我等于是间接害死了一个男孩,又有可能间接害死吴凤新。
我这不是作孽吗
冷汗一滴滴的落在册页上,但蜡封的纸业却连半滴汗水都不会吸入。水柱一滴滴的滑落,滴入床单。
我努力回忆替吴凤新寻找对应应神的情况,因为我知道供养应神禁忌的重要性,所以每一个应神的供养方式、禁忌事项都看的极为仔细,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关于“落目”的种种我都完全看到了,当时绝对没有这行小字存在。
难道这行字是后来才出现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想到这儿我用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还是不能给自己的失误寻找“借口”。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即便我能骗别人,但是我没法欺骗自己。
想到这儿我沮丧的合上应神谱颓然瘫倒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房间里已经全暗了,只听屋门被打开,王殿臣哼着小曲进了房间,点亮灯后他道:“我还以为你不在呢,雪松为啥请你吃饭,不会是又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