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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淳于越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是丞相李斯给皇帝陛下提的建议,为了防止有人造反,收缴全国各地的军械并拆除所有郡县的城墙。军械被运到咸阳统一销毁,据说要用来铸成几座大大的铜人,而各地城墙拆下的砖石则运到北边由蒙恬将军用来修筑长城。”
吕决知道李斯的政令里有收缴武器拆除城墙一说,收来地金属用来铸造铜人也听说过。可这拆来的城砖竟然是运到北边修筑长城,那不成了拆掉小城而把整个国家围成一个大城了吗?看来这政治家级别的李斯也有胡闹的时候啊!
他吕决不是到这个时代来试图改变什么的,所以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看着稀奇罢了。稀奇一过也不好再过多地评价,只不过他从淳于越的表情上已经看出对李斯治国方略的不满。吕决知道他和李斯一个属于儒家学派一个属于法家学派,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政治理念的相左最终会导致双方巨大的冲突。
就是以这两人为代表的两种政治理念的冲突。最终导致了“焚书坑儒”事件的发生。
对于儒家思想和法家思想,吕决认为在这个时代都不应该做过多的评价,因为两种思想虽然形成的时间都不短,但真正让那些政治家们用于治理或统治整个华夏民族这才刚刚开始,有许多东西他们还要摸索。其实摸索地过程也更是互相融合地过程,最终会走向儒中有法法中有儒的地步。
后世地思想家们抑儒扬法也好抑法扬儒也罢,在这个时代看来都是很可笑地。因为整个民族的思想体系甚至整个民族,秦始皇地统一这才是一个大融合的开始。万里长征才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妄谈改革开放,无异于痴人说梦。
进入县城,吕决委婉的拒绝了淳于越让住到他家里的盛情。虽然很想将来在朝堂上让淳于越能成为自己的援手。但吕决却不愿意和这个将被活埋掉的倒霉蛋走得太近。免得李斯手里的黄土落下来时自己成了他的陪葬。见吕决话说的虽然很委婉,但那拒绝的意思却也很坚定。淳于越便也不再坚持。只得与两人一一道别。走到乌杨丽娜面前时他先是说了几句告别的话。接着竟然问起关于修道成仙的事来。吕决怕乌杨丽娜的回答出现纰漏,忙走上前想把话接过来。
淳于越突然问道:“可否将尊师的仙号告知在下?”
“尊师”“仙号”。乌杨丽娜脑子里飞快的将这两个不太熟悉的词语体会了一遍,冲口说道:“先生太客气了!家师牛求年。”
听到这样的回答吕决差点晕过去。妈妈的,牛教授这回成神仙了!
在一家驿馆把刚刚没管住嘴巴的乌杨丽娜安顿下后,吕决独自一人来到街上。
泰山县原先所属的齐国是秦始皇于最后灭掉的一个国家。战争才刚刚结束不到一年,所以整个县城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大都脸上显出菜色。像淳于越那种穿着讲究,出门动不动就一大堆僮仆前呼后拥的人更是一个都没看到。看来那位淳于越不光书读的多,家里应该也是非常富裕的。
经过打听,吕决很快找到一家人力行。这大秦帝国的官吏无处不在,就是这样一处小小的人力市场,也有一个小吏在管理着。
吕决上前作了个揖说道:“在下琅琊方士徐福,想雇请几个民夫搬运些物品。”
那名小吏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雇多少人啊?”
吕决大体上算了算说道:“要雇佣三十人左右。”
那小吏听说他一下要雇这么多,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要雇这么多?准备一个人出多少钱?”
吕决虽然对这齐地刚刚结束战争时的物价不太了解,但知道秦朝的物价便宜,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看……没人每天两枚铜钱如何?”
那小吏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解着身上的吏服一边喊道:“你要雇多少天?也算我一个!”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不食人间烟火
上的东西总算全都搬下来了,可搬下来后吕决倒发起是看着这一大堆东西发愁,而是看着围着他的那帮人发愁。
按照原先说好的价钱,在把东西搬下山后吕决每人给了两枚铜钱,可就在人们刚要散去的时候他喊了一句:“我要前往琅琊郡,需要雇佣两人在路上照顾行李,可有人愿往?”
就这么一句话,三十来人又“呼啦”一下把他围在了中间。
“我愿去!”
“就雇我吧!”
“……”
出现这种状况可以说谁都不能怪,只能怪雇人搬东西的时候吕决给的价钱太高了。在人力市场上时他跟那个小吏报出了每人每天两枚铜钱的价格,直接导致了那小吏第一个报名。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此时的物价实在是便宜,一斗小米才值三枚铜钱。他每人每天给两枚,这两枚半两钱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一天的了。
这时那位脱下吏服跟他跑出来的人挤到他跟前说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他没穿吏服,但在场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便也没人敢跟他计较。吕决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只好跟他挤出人群走到路边。那小吏说道:“在下看先生穿着和从山上搬下的物事,先生应该是修道的方士。按说修道之人不爱过问世事也是有的,但我看先生似乎对这世道人情似乎所知更少。”
吕决脸一红,心说这哪儿是我知道更少啊?对这大秦帝国我就几乎一概不懂。《史记》中对秦帝国的记载本就不多。还有许多是司马迁老兄故意歪曲地(他对秦始皇、李斯、赵高、二世胡亥之流没一个看顺眼的。所以各位书友大大如有闲心阅读《史记》时千万注意,别一不小心让司马老兄给带坑里去)。费正清和崔瑞德合写地《剑桥中国秦汉史》虽然对司马老兄所挖的坑给填了不少。但主要内容也还是从他的那部“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来的。还有就是人家那些都是史书,对这所谓世道人情的记载更是凤毛麟角,你说让我到哪儿去了解这两千年前的世道人情去啊!
他对那小吏作了个揖说道:“不知尊驾有何高见?”
小吏说道:“在下给先生推荐一人,如若此人跟先生同往,保管一路之上的衣食住行全都能给您安排妥当。”
“哦,”吕决问道:“尊驾所说之人在那里?”
那小吏回头对人群里喊了一声。只见一个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地年轻人跑了过来。小吏指着年轻人说道:“不瞒先生说,这是犬子,名叫娄葑。先前在济北郡给人做书童,去年济北……济北城破后又回到了泰山。不是在下自夸,犬子不但识文断字,还习得几下拳脚。跟在先生身边不但可以帮忙照看物品。如遇一二小贼,保护先生周全绝不在话下。”
吕决一听,心说在这个年代能够文武双全的人那可是人才啊!他把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推荐到我身边来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在下让犬子跟随先生是有私心的。”见吕决有所迟疑,那小吏又说道:“在下虽为一小吏,但从先生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先生绝对不是普通人物。日后先生如有飞黄腾达之时,能对小儿提携一二,在下也就心满意足了。”
且不说这位小吏是从哪儿看出自己能够飞黄腾达来,单就这番话,人家绝对是诚心诚意地。吕决说道:“既然尊驾如此看重徐某。那今后就让令郎跟随徐某便是。如若真有尊驾所说的那一天。徐某绝对不会亏待于他。”
小吏喊过娄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随徐先生,平日一定要如父兄般敬奉先生。将来定会有出头之日。”说着。眼睛里已经满含了泪花。
娄的眼睛里也是泪水盈盈,他一下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说道:“孩儿不孝,从今往后不能侍奉父亲了。”说完起身,走到吕决跟前竟然也跪下磕了三个头:“娄见过先生。从今往后无论水里火里,先生尽管吩咐便是。”
吕决赶紧把娄扶起来。他知道,今天受了娄这个大礼之拜,这娄葑今后的一切事情都将和自己瓜葛在一起了。自己在这个时代所使用的手段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但冲着这对父子,自己就是骗也要给这娄葑骗份前程出来。
吕决想让娄今天先回家,明天一早到驿馆和自己会合。娄的父亲却不同意:“那如何使得?跟了先生就是先生的人了。再说明日先生就要启程,这许多物品不但需要照看,还需要雇车运送才行。有娄在先生身边,先生就不用为这些杂事操心了。”
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离开泰山县向琅琊进发。真像娄父亲说的那样,自打身边有了娄,一应雇车住店等事务全让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幸亏有了娄葑,不然的话吕决和乌杨丽娜在这个时代不说寸步难行可也差不多。先不说别地,单就这雇车,如果没有娄,他们就会遇上很大麻烦。原来这大秦帝国对什么样人乘坐什么车地规定很严格,如果乘坐的车超出自己地身份,轻则施以鞭刑,重则施以斩趾之刑(注)。
就拿吕决现在来说,身份是方士,出行只能坐两匹马拉地马车。要是乘坐了三匹马()或四匹马(驷)的马车那就违制了。这方士还是比较有社会地位地,普通老百姓出行根本就不准坐马车,顶多有个牛车坐就不错了。
从泰山县前往琅琊,一路上大部分都是山路。好在一路上风景还不错,又加上初来乍到什么都看着新鲜,所以吕决和乌杨丽娜也不觉得怎么寂寞。只是这乌杨丽娜特别好问,经常问娄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来问的娄实在是头大,竟趁乌杨丽娜不注意时偷偷问吕决:“先生,小姐是不是修道修得不食人间烟火了?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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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斩趾之刑,又称刑,剕刑。是中国古代一种酷刑,指砍去受罚者左脚、右脚或双脚。夏朝称,周朝称,秦朝称斩趾。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此山是我开
在娄问出乌杨丽娜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吕决正思回答时,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断喝:“停下!”
听声音绝对不是乌杨丽娜和那几个车夫发出的。
从泰山县出来娄总共雇了三辆车,前面第一辆平时由吕决和乌杨丽娜乘坐,另两辆主要用来装吕决和乌杨丽娜带来的那只炼丹炉和一大堆瓶瓶罐罐。一路上娄葑要么跟在车后面走,要么挤在第二辆货车上。这一段路因为吕决在车上坐的久了,下来陪娄走走活动活动腿脚。两人因为边走边说话,便落在了三辆车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