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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在确定老油已经走远之后,我走到地摊前蹲了下来。老头斜着眼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现不是什么大客户便出口应付道:“相中什么您就看看,都能便宜,上好的古玉、辟邪的铜钱一应俱全。”我一听这老头说着一口正宗的北京话,感情他也不是本地的。
由于担心老钱会忽然折回来,所以我将先前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全部推翻,直接掏出那块被包的像卷卫生纸的石头说道:“听您这口音是本籍是北京的吧,正好我这有件北京来的玩意,您受累给看看值多少钱?”
老头听说是鉴宝,顿时来了兴趣,一个鲤鱼打挺从摇椅上下来蹲在我面前:“小伙子,不是我诓你,要论这事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敢打包票,就在这市场里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眼力见能超过我的!无论什么质地什么朝代,打眼一看我马上就能确定八分,若是你想出手,我也能给你个最高价……”
我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石头递了过去,心里嘀咕着,这老头没准和光头是爷俩,两人吹起牛来废话连篇,就连表情都不差分毫……
东西接在手里,老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立马闭上了嘴,在那块破油布上腾出一块地方,将石头放在上边小心翼翼的剥开了外层的卫生纸。随着卫生纸的褪去,那块翠绿色的石头露了出来。老头见到后顿时双眼一瞪,一口唾沫‘咕咚’一声顺着嗓子眼咽了下去……
第五章流玉
见到老头这番表现,我琢磨这石头八成都是个稀有的物件,这次肯定能赚上一大笔。于是往前凑了凑,轻声问道:“怎么样,您看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老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仔仔细细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抬头问道:“小伙子,你这个……想出手不?”我顿了顿,知道不能就这么爽快的买卖,不然一会连价都抬不上去,便从兜里掏出记者证晃了晃:“我就是想看看这东西的市场价值,做报道用,不出手,您受累给瞧瞧就行。”
老头眼珠一转,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小伙子,跟我老头子你不必耍这些个心眼,想出手我定会给你个最高价,亏不了你啦。”
我一听这老江湖都已经把话说这么白了,再装下去也没用了,干脆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实不相瞒,我确实急等用钱,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您看看能给我个什么价?”
老头听到我问价,顿时闭上了嘴巴,把那块石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又重新看了一遍,沉默了半天才看着我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他这一个动作让我也皱上了眉头,不知道四个手指的意思是四万,四十万还是四百万。
老头见我没反应,抬头轻声问道:“怎么,少了?”
我也顺水推舟:“这价位实在有点低,不过您若是能跟我说说它为什么值这个价,我到是也能考虑考虑。”
老头嘿嘿一笑,又往我面前凑了凑,举起手里的石头轻声解释道:“这个咱们行里管它叫‘流玉’,也是玉石里边的一种。这种玉的材质其实非常一般,甚至比最低等的灰玉还要略逊一筹。它的价值全部来源于其表面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光发生排斥,从而带给人一种错误的视觉冲击。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其中仿佛有某种液体在流动一般。但其实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里边也没有什么流动的液体。你用余光去看,自然就能发现。”
他这一番解释让我把心中的价位瞬间跌到了最低,甚至想到他那四个手指的意思不会是四千或者四百吧?一边琢磨着我一边侧过脸用余光去看那块石头,果然发现那些涓涓流动的翠绿色液体竟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细小杂乱的翠绿色线条。等转过来重新正视的时候,那些线条又消失不见,被翠绿色液体所覆盖。
看到我呆呆的表情,老头得意一笑:“所以说给你四万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如果到了别的摊位,我敢打包票,撑死也就两万。”
四万?虽然这个价格距离我最初的预算少了太多,不过此时听来还算可以,毕竟比两万还多上一倍呢。想起光头曾经在薄利古玩街抬价的手段,我眼珠一转,从老头手里拿过石头起身就走。
老头没想到我会忽然来这么一招,见我丝毫没有留步的意思,连忙站起来挡在前边:“小兄弟怎么说走就走,价格咱们还可以商量,不会亏着你就是了。”
我撇了他一眼:“我虽然急用钱,不过这四万太少了,就算卖了也不够应急,还不如不卖。”说完躲过他继续往前走。
老头可能是真的不愿放弃这门生意,但无奈价格又不能提的太高,最后一把拉住我咬着牙道:“我再给你翻一番,能行直接现金,不行的话那也恕我无能为力了。”
看着老头憋得满脸通红的表情我知道这个价位应该已是极限,便当即拍板成交。老头小心翼翼的从我手里接过那块石头,随后从破摇椅地下拽出一个破包,里边不多不少刚好八万。我在心里偷笑一声,感情这老头只有八万,为了这块石头也算是倾家荡产了。
身上有了钱,走起路来都觉的异常轻松。由于担心冷琦一个人不方便,我找了个饭馆打包一些饭菜直接租车往水灵村赶去。抱着怀里装有八万大洋的破包,我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分配,想着想着困意上头。正当我昏昏沉沉即将睡去的时候,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原地,我坐在后边狠狠撞在了副驾驶的椅子靠背上。
不等我开口抱怨,司机转头说道:“走不了撒,里个是禁区,你自个想法子吧。”我抬头向外看去,发现路还是那条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岗楼,几个持枪警卫站在两侧一连严肃,其中一个正在举手示意我们掉头离开。
我从怀里掏出那盒剩了没几根的人民大会堂下车走了过去,这些警卫十分警惕,见我过去都下意识举起了枪口。我连忙笑着开口解释:“各位警官,我就是这里的,上午刚刚出来,现在准备回去。”为首的一个警察将我从头到家打量了一番,随后问道:“有通行证吗?”
我摇了摇头,那警察随后厉声说道:“没有通行证谁都不能进去,这是上级的命令,你们回去吧!”那出租车司机也闻声从车里探出脑袋冲我喊道:“原来你没通行证啊,怎么不早说撒,他们不会让你进的,上车回去吧,我算你单程路费撒。”
听到他们这番话我算是彻底傻了眼,虽然胖警察告诉过我水灵村已经被全面封锁,可是他也没跟我说范围啊。这下好了,出的来进不去,我不回去,冷琦还不得饿死在医院里边!越想越急,我从包里掏出一万块钱递到警察面前:“警察兄弟,您给通融一下,我朋友在里边的卫生院,我不去就没人管她了啊。”
那警察依然义正言辞:“赶紧走赶紧走!别整那些没用的,这是上级的命令,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能放行!”
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允许放行,可是我又必须得过去。见到警察不通融,我也只能一边软磨硬泡一边想着其他办法。十分钟后司机等得不耐烦了,向我要了车费以后掉头离去。我坐在距离岗楼不远的地方一脸苦相,心里琢磨着自己是跟陕西犯冲还是跟警察有缘,自从来到这里以后跟我打交道的全都是警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已挂在头顶,我穿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一方面因为天气炎热,另一方面也有着急的因素,冷琦已经接近两天没有吃饭,刚做完手术又需要补充营养,如此等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决定最后再尝试一次,实在不行就侧着走看看能不能找条远路绕过去,总不可能整个水灵村一圈都有警察吧。
走到岗哨前,还是那个警察,他见到我也是一愣,严肃道:“你怎么还没走?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入内,否则我们有直接击毙的权力!”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警察同志,我进去真的有急事,我那个朋友两天没吃饭了。要不你们派一个人跟着我去,我把饭送进去再出来还不行么?”
那警察依旧是那个动作那个表情:“不行,没有上级的命令或通行证,闲杂人等一律不允许入内!”
我算是彻底服了,若不是那把普罗米在冷琦病床地下,我真想给他们来上一梭子!
正当我焦头烂额准备放弃这个选择另选出路的时候,远方响起一阵汽车马达的呜呜声音,不一会一辆军用吉普车就开到了我的面前。我站在一边呆呆看着,心想就是不在这进去我也要看看那该死的通行证到底长什么样子!
车里似乎是个军衔挺高的人,那警察小跑到吉普车窗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开车的人随即递出了一个绿色的小本,警察看完以后再次行了个军礼,高声喊道:“油长官慢走!”
这句话喊的我心中一震,油长官?这个姓氏不太常见,警察局里同时有两个姓油的长官,这几率应该不大。想到这里我连忙冲到吉普车旁边猛的拉开了车门,正如我所料,驾驶室里坐的正是上午在古玩市场跟我相遇的警察——老油!
老油见到我也是一愣,两秒钟后才开口问道:“张记者,你怎么在这里?”
第六章明星效应
此刻见到老油我真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道:“老油警官,你可得帮帮我啊,否则我那位朋友就得被饿死了!”
随后老油问清楚了情况,一向严肃的他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安慰我一边对那位警察说道:“这个是内蒙古的张记者,不过不是来采访咱们兵马俑的,是跟随国际体能局来这里做研究的。”那警察听后依然面露难色:“可是……油长官,他没有通行证……”
老油一听脸色立马阴沉起来,厉声喝道:“怎么,我的话也不好使吗!?让他跟我进去,出了事情我负全责!”说完冲我一挥手:“上车!”
终于来了个救星,我也不再推辞,连忙小跑到另一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见到老油发怒了,那警察也不敢再说什么,再次敬了个军礼:“是!”
过了岗哨,我对老油简直是千恩万谢,不住的夸他真是大旱时候的及时雨。老油也笑了笑:“最近秦坑里出土的东西越来越多,所以警局的看守也更严格了一点。除了警局和考古局的内部人员外其他人确实不允许随便出入,尤其你还是个外地人,难免不会引起他们怀疑。”
我喃喃道:“保护秦墓为什么不直接把陵墓围起来,反而封禁了整个村子的出行,这样做有些麻烦了吧?”老油摇了摇头:“麻烦也没办法,现在就连考古学家都没确定秦墓的具体规模,若只是严加看守目前发现的那一小块,肯定会有其他盗墓贼从外围打盗洞进去。到时候,等我们挖过去的时候恐怕就只能去‘捡漏’了。”
我“哦”了一声,刚想问问距离卫生院还有多远,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十分老练的声音:“这些应该都属于机密消息吧,油长官怎能轻易告知他人?”这一声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就差没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了。待坐稳之后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在吉普车后边还坐着一个白发老者。
这老者大约五六十岁,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体格也十分硬朗,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老油听到后轻笑一声:“李博士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听着两人对话显得有些尴尬,干笑了一声打断他俩:“没事没事,我也就是好奇,如果不方便老油警察不说便是。”老油介绍道:“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是考古局的李博士,这次挖掘秦墓的主要负责人。”我回头笑着打了个招呼,李博士也微微点了点头:“特殊时期不得不防,莫怪莫怪。”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卫生院门口,老油因为要跟李博士赶去秦墓所以并没有停留。我下了车便直奔冷琦的病房。
走进病房,冷琦正静静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满目的茶树发呆。听见有开门声,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我团队意识很强的。饿了吧,我带回来一堆好吃的。”说着我把饭菜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冷琦继续盯着窗外:“咱们什么时候走?”
我苦笑一声:“姑奶奶,人家大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只脚至少得在床上躺三个月才能下地走动。再说老骨和秃子现在音讯全无,咱们还往哪走啊……”
冷琦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我:“水晶碎片呢?”
我叹了口气:“碎片在光头手里,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碎片。不过现在他和老骨都生死未卜,也只有等你把伤养好了再去寻找了。当然也不排除在这期间他们会找到咱们。”
冷琦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我坐在对面看着她,她吃的很快,动作也非常利索。一会功夫两人份的米饭就被一扫而光,看得我目瞪口呆。我吃惊的并不是她的食量,而是她吃饭时的姿势动作以及速度竟然与部队的军人十分神似。当初我去部队做采访,在食堂里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冷琦吃完饭喝了口水,随后抬头瞪了我一眼:“我吃完了,你看完了吗?”这句话说得我非常尴尬,咧嘴干笑一声后避开她的目光:“哦……对了,我去交住院费,你休息吧。”
出了病房在卫生院里转了一大圈我并没有找到什么挂号缴费的地方,卫生院里的员工也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无奈我只能凭着记忆来到那女医生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片刻一声‘请进’从里边响起。
我推门进去,那女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见到是我脸色有些阴沉:“有什么事么?”我知道她对我有些误会,所以也不计较,笑着问道:“你不是让我交住院费么,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收费的地方,所以就来找你了。”女医生听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翻了几页之后开口问道:“冷琦是吧,住院费加医药费一共一千七,直接给我就行。”
我听了有些糊涂,当初她建议冷琦住院三个月,就说这是个小诊所吧,可是三个月的单间住院费怎么可能才一千七?
女大夫见我愣在原地迟迟没有掏钱,抬头问道:“怎么,钱不够了?”
“够,当然够,只是……这位大夫,我想问一下,咱这个卫生所住院三个月才一千七百块钱?”
女大夫听后用鄙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一千七是她这几天的住院费,因为秦墓的挖掘范围扩大,所以卫生所不允许外来人员滞留,你尽快把她转移到镇上的大医院吧。还有,我不叫‘这位大夫’,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医生!”
我呆头呆脑的‘哦’了一声,随后把手伸进兜里掏钱。由于现金和记者证都被我放在一个兜里,在我掏现金的时候记者证便也顺势滑了出来掉在地上。我数出十七张毛爷爷放在桌上,正准备弯腰去捡记者证却被对面的李医生抢了先。
她拿起我的证件刚要还给我,忽然将目光定格在了上边,看了几秒猛的站起来激动的看着我:“张瑞!张记者!你就是同仁报社的张记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听的我一头雾水,轻轻点了点头:“你还知道同仁报社?”
李医生依然十分激动,刚刚还像个深沉的大夫,此时却跟个孩子一样,抓着我的胳膊说道:“知道知道,你记不记得去年那份‘蒙古草怪’的报道,我看了超级喜欢。你能不能跟我讲讲,蒙古草怪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在采访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我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在去年七月份的时候确实奉王编辑之命去内蒙古戈查尔大草原做过一次有关‘蒙古草怪’的专题报道。在当时,这份报道一经发出所有报纸马上被一抢而空,而我也因为这个小小火了一把。不过我确实也没想到这把火还能烧到陕西省这么远的地方……
我把胳膊从李医生怀里挣脱出来,机械的笑了笑:“去年我确实写过这个报道,不过……李医生,你一个女孩子,对蒙古草怪……也感兴趣?”李医生俏皮的点了点头:“别一口一个医生的多难听,我叫李晓欣,你叫我晓欣就行。”
小心?你小心?也不知道她老爸是何方大神,竟然给自己丫头起了这么奇葩个名字……
在李晓欣对蒙古草怪的追问下,我终于‘艰难’的交完了所有住院费用,最后答应她有机会一定告诉她有关蒙古草怪的详细故事。走在卫生院的走廊里我长长的吁出一大口气,想着李晓欣前前后后对我的态度,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非常熟悉的一句话:“女人的脸果真的变得比天还快……”
不过想到李晓欣发现我是张瑞那一刻的激动,我嘴角微微上撇,自恋的说了句:“这就是明星效应啊……”
按照所谓‘上级’的规定,卫生所一律不允许外来人士滞留,而冷琦的脚伤又必须每天换药输液,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如李晓欣所说,将她转移到镇里的大医院继续修养。
回到病房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冷琦,冷琦并没有表态,沉默片刻说了句让我头疼的提醒:“你忘了,咱们没有身份证!”
第七章辗转反侧
“什么?”李晓欣捂着嘴笑个不停:“挂号必须得用身份证,记者证当然不行,张记者你可太逗了,哈哈哈……”
我也苦笑一声:“我们的身份证都丢了,在这里又没办法补办,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实在不行……用你的身份证能去挂号么?”
李晓欣微微点了点头:“让你媳妇以我的名字住院到是可以的,不过我有更好的建议。不如你们去我父亲那里吧,他那既安静地方又大,就在秦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