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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沈恕说:“你们认识?”
陈广摇了摇头,答道:“不认识,听人说过他的名字。”
沈恕点点头,说:“苏南有晨跑的习惯,昨天早晨出了家门后一直没回去,而且上午的演出也不见人影,家属四处找不到人,就报了警。已经核对过苏南的照片,与被害人非常相似。因他死状太惨,没让家属认尸。”
陈广对我说:“下午市局开中层干部会议,我得赶回去,你留在这里协助沈队。”
3.神秘校徽
2001年7月4日上午。多云。
排查案发现场。
通过指纹比对,确认被害人就是苏南。据辅助我工作的重案队探员于银宝介绍,苏南是工农兵大学生,即在“文革”期间因“根正苗红”而未参加高考、经推荐直接上大学的幸运儿。他于江华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入楚原市话剧团任编剧,后来又做了导演,有许多精彩的话剧作品。他最近一部作品名为《伤痕》,讲述“文革”期间四名红卫兵闯入一位教授家中,烧毁其保存的珍本古籍,在遭遇抵抗时又大打出手,致使教授夫妇命丧黄泉,他们才满10岁的儿子也被殴打得头破血流,昏厥不醒。据话剧院的工作人员介绍,苏南对这部作品投入了许多心血和感情,但由于题材敏感,只能在有限的场地上演。
于银宝二十几岁,长得瘦瘦小小,但人很机灵,翘鼻子、眯缝眼、元宝耳,天生带一副滑稽相。我正要继续询问苏南的遇害过程,沈恕推开门走进来,招呼说:“走,你俩陪我去现场看看。”
沈恕所说的现场不是苏南被“凌迟处死”的地点,而是他失踪前的晨跑路线。这条路线从苏南家到中山公园,约1500米长,苏南每天早上沿途晨跑,十多年来不曾改变过。沈恕认为他是在这里被凶手掳走,所以把这条路线称为第一现场。
我们三人驾车沿途转了两圈,沈恕把车停在靠近公园转角的一条林荫道上,说:“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会选在这里下手,你们认为呢?”
这里浓荫遮蔽,一边是一堵两米来高的红砖墙,一边是公园绿化带,附近又没有高大建筑,少有行人和车辆通行,的确是避人耳目的理想地点。这条路不到30米长,又是单行道,路面狭窄。我看一眼于银宝,见他还在眯缝着眼努力琢磨,就搭话说:“这里的确是作案的最佳地点。凶手一定很熟悉苏南的生活规律,或者为了作案已经盯梢很久了,如此处心积虑,挺可怕的。”
沈恕扬了扬眉毛,表示认可我的意见,说:“苏南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但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素质很好,凶手即使从背后偷袭,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得手,而且即便得手,把他转移走也需要相当的体力。所以我倾向于认为凶手接受过搏击训练,臂力过人,有一辆车,作案人数为一到两人。”
于银宝说:“可我们走访的被害人的亲朋好友和同事,都证明苏南生前交往的都是文化界人士,这种好勇斗狠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更没有惹下这样的仇家,或许是……雇凶杀人?”
我表达反对意见,说:“犯罪现场惨绝人寰,从犯罪心理的角度来说,被雇用的凶手不会使用这样激烈、残忍的手段。”
沈恕不露声色,也不表态。
我们走访的第二个现场是江华大学冶金馆,报案人就是从这里望出去,发现了倒卧在荒地上的尸体。江华大学保卫处处长徐剑鸣陪同我们一起到现场复查。徐剑鸣三十多岁,体格健硕,皮肤呈古铜色,面部轮廓鲜明,眉毛很浓,双目炯炯有神,左眉上方有一条淡淡的疤痕,男人味十足。他的性格有些沉闷,因行伍出身,举止做派中带着军人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劲头。
徐剑鸣把我们带到冶金馆顶楼的机械制图教室,从窗口望出去,围在铁皮墙内的命案现场尽收眼底。徐剑鸣说:“在这里上课的学生最先发现尸体,惊叫出来,代课老师立刻报告了保卫处。”他不怎么说话,即使开口也惜字如金。
沈恕边观察窗外边问道:“这座楼晚上有人吗?”
徐剑鸣回答说:“没有,到下班时间整幢楼就锁了,楼里的实验设备比较多,所以在晚自习时间不对学生开放。”
我想,这座楼是江华大学校园内唯一能看见命案现场的地方,凶手选择作案的时间、地点,都表明其对周围的地理环境很熟悉。也许凶手有意让人一早就发现被切割的尸体,强化其复仇的快感。
沈恕又问:“这块荒地和江华大学只有一墙之隔,又在死胡同里,校方为什么不索性把它买下来?”
徐剑鸣摇摇头,说:“这块地以前就是学校的资产,曾经建有两栋教职工宿舍,后来学校有一部分迁到南郊,这块地就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不知是那家公司囤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荒了四五年也没开发。”
沈恕不再提问,又伸出手来和徐剑鸣握了握,说:“这起案子就发生在江华大学围墙外,性质又这么恶劣,希望保卫处能和警方密切合作,尽早把凶手捉拿归案,避免引起师生的恐慌情绪。”
徐剑鸣点头称是。
三人同车返回重案队。
“这案子弄到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都怪当天晚上的那场暴雨,把作案的痕迹冲得干干净净,害得我们老虎吃天——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于银宝边开车边眨巴着眼睛发牢骚。
沈恕笑笑说:“别消极,至少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被害人的身源,勾画出了凶手的粗略轮廓,也确定了仇杀的动机,这些都是成绩。何况我们还有一枚在被害人手中找到的楚原四中的校徽,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主动提起那枚神秘的校徽,一直在心里猜谜的我便立刻接过话茬问:“死者手里握着一枚校徽,是不是向我们提示什么?也许凶手和四中有关,或者干脆就是四中的师生?”
“从现场的情形分析,被害人浑身赤裸,四肢也被打断,绝不可能再有能力躲过凶手的注意而藏匿什么东西。校徽应该是凶手塞到死者手里的,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这种情形的确罕见。”沈恕一边摇头一边说。
“凶手在现场未遗留任何痕迹,显然他胆大心细,很难对付,怎会故意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除非他是有意误导我们的侦破方向。”于银宝一向对沈恕非常信服,这次却有些怀疑。
沈恕的眼睛直视前方道路,表情严峻地说:“这也是一种可能,凶手事先准备非常充分,以他的狡猾程度,用些手段干扰警方办案并不意外。当然,还有其他三种可能:一是凶手的作案动机与四中有关,或者说他和被害人结仇的缘起与四中有关;二是凶手的仇人不止一个,他下一次作案的地点会在四中附近,就像这次在江华大学围墙外杀害苏南一样;三是他下一个杀害对象是四中的某个师生。这四种可能,我们都要考虑到,都要防范。”
于银宝吃惊地说:“你是说凶手还会继续作案?”
沈恕说:“希望他不会,可是也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在案件水落石出前,我们应存有怀疑和警惕。”
4.疑点重重
2001年7月4日上午。多云。
楚原市第四中学。
在我们复查现场期间,重案队三中队队长管巍率警员马文超到四中调查走访。管巍是重案队的元老,年近四十,久经沙场,办案经验丰富。马文超才二十出头,是从警不满一年的新兵。他们说明来意后,四中的校长刘文强有些紧张,也很重视,立刻把几个副校长和教导主任都叫来,围坐一圈,又把办公室的门牢牢锁紧。
管巍把证物袋里的校徽展示给他们看,说:“这是今天上午在被害人的手里发现的,如果不是凶手故布疑阵的话,那本案应该和四中有些关联,所以把大家请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几位校领导把证物袋传阅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说:“这是两年前为校庆定制的校徽,四中师生人手一枚。”刘文强又补充道:“当时一共定制了12000枚校徽,除在校师生外,也向四中的老校友、教育系统的同仁赠送了一些。”这些校领导从求学到工作,大半辈子未走出过校门,凭空和凶杀案扯上关系,都忐忑不安。
一位副校长谨慎地问:“被杀害的是什么人?”
管巍想想说:“死者身份限于在座的人知道,就不必向外扩散了。他生前是楚原市话剧院的编剧兼导演,名叫苏南。”
教导主任林美娟不由自主地轻呼一声:“怎么会是他?”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她,林美娟的脸色潮红,表情非常不自然,勉强咧开嘴笑笑。
管巍说:“你认识他?”
林美娟摇头说:“不认识,看过他导演的话剧,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可惜了。”
管巍凝视她几秒钟,见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身材也依然有诱惑力,胸部丰满而坚挺,双腿笔直,浑身上下凹凸有致、曲线玲珑。管巍收回目光,不再追问,只是用恳请的语气对校领导们说:“请大家百忙中分些精力出来,把这起案子放在心上,也不必大张旗鼓,策略性地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如果学校的师生中有人认识苏南,务必马上向我们报告。”
按照沈恕的指示,管巍和马文超在四中周边查看了地理环境。四中原本位于市中心地段,才迁到远郊不久,校园面积扩大一倍,校舍也较以前宏伟,可是所处的环境非常荒凉,校门距公路有十几米远,整个校园坐落在山坳里。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晚上7点以后便大门紧闭,四周又是高耸的院墙,凶手如果深夜时分选在这附近作案,根本不必担心被人看见。而重案队的警力再增加一倍,也不可能在这里设防,何况仅凭猜测,师出无名。
一枚说不清道不明的校徽,给警方带来疑雾重重的谜团,也带来巨大压力。
对话剧院的走访,也未能找到值得跟进的线索。剧院的员工都对苏南遇害感到震惊、难过、恐慌和惋惜,按照他们的说法,苏南的性格稍嫌急躁,但为人不错,又有才气,蒼生活、工作都在话剧院的大院里,日常除去写戏、拍戏就是柴米油盐,就算和人有些小摩擦,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与人拔刀相见的地步。众口一词,不由得人不信。
管巍是老刑警,善于察言观色,对四中的教导主任林美娟欲言又止的模样印象深刻,他凭直觉感到林美娟不仅是看过苏南导演的话剧那么简单,很可能两人曾有过交往,也许存有什么顾虑或忌讳,所以未当众吐露实情。他甚至怀疑,林美娟看上去比苏南小两岁,又颇有姿色,两人有超越普通朋友关系的地下情也在情理之中。在他的刑警生涯中,见过太多因爱生恨、进而杀人的案例。管巍把这个情况及到四中调查走访的结果,一并向沈恕作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