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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魏雍缓缓坐下,看了看手里那半杯酒,浅笑后一饮而尽。
  “这酒时间长了就变的醇香甘美,这人……您也变了不少。”
  秦一手端起酒杯,前两次都是魏雍在斟酒,第三杯酒秦一手反客为主,虽然消耗太多功力让他脸上煞白,可现在他的手却相当的稳,一滴不漏的倒进魏雍的杯子里。
  “不是不告诉你,是你心里装的太满,我说什么你也未必能听进去。”
  酒壶里最后一滴酒落在魏雍酒杯里的那刻,木杯裂成两半。
  魏雍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在石桌上四处流淌的酒,声音阴沉的说。
  “可惜这么好的酒,下次想喝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您是不打算说的,我早该想到,既然这样不如我们下完那盘棋吧。”
  魏雍的话一出口,我就看见秦一手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我不明白一盘棋怎么会让他这样,以至于他端酒杯的手微微抖动一下,眼神中充斥着不安和焦虑。
  魏雍似乎并没去在意秦一手脸上的表情,从木杯破裂的那刻开始,我在他脸上已经再也看不见笑容,阴沉的即便我离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透出的寒凉。
  在秦一手迟疑的时候,魏雍已经摆好了棋牌,他一边放棋子一边冷冷地说。
  “当年我和您就下了一半,高下未分,今天故人重逢这盘棋下完也就了却我一桩心事。”
  秦一手嘴角蠕动几下,深吸一口气说。
  “都是入土为安的人,你又何必执着一局输赢,死者为大,你就当行善积德放过他们吧。”
  “放过他们?呵呵,您我二人手上的亡魂何止万千,记得当年您意气风发令旗之下多少孤魂野鬼,怎么今儿下盘棋还犹豫未决。”魏雍摆好最后一颗棋子,冷冷的抬手。“请!”
  我一愣,听魏雍这话秦一手曾经也是名声显赫之人,可我怎么也想不出只有一只手的秦一手曾经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看魏雍摆下是一盘象棋残局,在山里时秦一手除了看书唯一的爱好就是下棋,不过他总是自己跟自己对弈,我在旁边看的时间长了,多少也懂点。
  从残局上棋子的摆放看,这是一盘仙人指路开局的棋局,魏雍持黑,秦一手持红,如今轮到魏雍出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魏雍的手刚碰到棋子,整个庭院阴风四起,煞气冲天,我依稀间听到隆隆的战鼓声由弱变强,伴随着撼天动地的呐喊声,我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萧连山看我神情慌乱,警觉的护在我身前。
  “哥,怎么了?不就下盘棋嘛,你咋脸上都变了?”
  我来不及给萧连山解释,武则天曾经告诉过我,八龙抱珠是我的护身法器,只要项链还在百无禁忌,我连忙握住在我怀里昏厥的越千玲的手,然后让萧连山把手放在我手心的八龙抱珠项链上。
  “不管看见什么,手不能离开我,一定要记住!”
  萧连山看我一脸严峻的表情,茫然地点着头。
  魏雍安静地等待着秦一手下一步棋,而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真切,庭院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开始变的模糊,我的眼前出现的是另一幅场景,很不真实但却很清晰。
  在一大片开阔地上,从地底慢慢爬出的是一具具穿着长满锈渍盔甲的尸体,大多肢体不全,腐烂的肉身上露着森森白骨,开始是一个、两个、十个……
  然后越来越多,破烂的旗帜甚至还在风水飘荡,只是我看不清旗帜上面的字,在防护盔甲下,是只剩下一双双透着戾气血红眼睛的战马,马身上还插着没人的箭矢和断刀,皮开肉绽的整齐战列着,从它们鼻间发出的喘息声犹如来自幽冥的号角,在召唤更多的亡魂。
  我很难用言语去描绘这个画面,呈现在我眼前的完全是一场准备厮杀的战争,以魏雍和秦一手下棋的石桌为中心,在幻化出来的大地上左右两边站满了数以十万计的军队。
  按照标准的战斗序列排列,前排是重甲步兵,手持长戟,后面是弩兵列队整齐有序,后排是轻甲步兵,军队阵型左翼为战车,放眼望去不下千辆,战车皆为木制、单辕,驾四马,车上有甲士三人,右翼为整装待发的骑兵。
  车九平五!
  魏雍已经推动了棋子,他背后的军队战车先行,在厚重的战鼓声中,上千辆站在同时出击,车轮摩擦的声音撼天动地。
  我看见那上千辆战车犹如雷霆万钧之势向我站的方向冲过来。
  秦一手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推动了棋子,我看着棋盘,他针锋相对,以车克车。
  车四进四。
  两边的战车同时驰骋的声音整耳欲聋,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就站在这场战争的中心点上,广阔的战场两军相隔甚远,可战车的移动很快,不一刻我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驾车的御手。
  
  第64章 一子决江山
  
  御手盔甲的披膊长及手腕,把臂全部罩住,手上有护手甲,颈部有颈甲,腿部缚有胫缴。
  只不过在这些盔甲之下我看见的是一具被削去半边脸,胸口还插着断矛的尸体,空洞的眼神中仅剩下无尽的杀戮和怨念。
  我感觉到萧连山的手在轻微的抖,在两军战车撞碰在一起的瞬间。
  我能听见刀刃砍进骨头的声音,也能听见只剩下骨架战马的嘶叫声,唯独听不到一丝呻吟和惨叫声,两军对垒的都是一群只剩下怨念的亡魂,他们是不知道痛楚的感觉,只有如同他们血红眼睛般的嗜血残暴和无法宣泄的难以平复的怨念。
  我看见残缺钝锈的长戟向萧连山的身体刺去,萧连山有些慌乱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发现手被我死死的拉着,然后他惊奇地看见长戟穿透他的身体,再刺落他旁边兵勇的头颅,萧连山的手心全是冷汗。
  “不要离开我的手,否则你就再也回不来了!”我郑重其事的再次强调。“这是他们用道法创造的虚空幻境,迷失在里面你就和他们一样了。”
  “哥,这……这是什么?”
  “还记不记得我在树立里召唤阴兵的事。”我面无表情的问。
  萧连山不住的点头,两支由尸体组成的军队就在我们身边厮杀,我们置身其中能看见他们,可他们却看不见我们。
  “他们现在同样也是在招阴兵,只不过……”
  魏雍和秦一手看似在对弈一盘棋局,实则他们每推动的任何一颗棋子都代表了数以万计的亡魂,要何等道法才能驱使这样多的兵勇尸体,战死的人戾气重,怨恨难平,魏雍和秦一手把他们从幽冥召唤出来的同时,自己的魂魄也已出窍,这盘棋没有输赢,只有生死。
  “哥,你还没说完呢,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些阴兵都是曾经枉死在他们手里的兵勇!”
  萧连山一愣很茫然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