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节

“为什么……”乔瑟尔睁着茫然的惨白瞳仁，看向了乔里，他那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声音问道：“你不是人族英雄么，杀戮恶魔抹掉他们不是你毕生的愿望么。你和他，是怎么回事？我会不会听错了，你要和德古拉并肩作战，要杀了我？”乔瑟尔嘶哑低沉的声音与其说是质问伊诺拉。更像是质问自己。
看错了吗，还是听错了……
而眼前的一幕幕，伊诺拉望着乔里不加掩饰的关切眼神，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意缠绕在乔瑟尔心口。
“你认识我？”
凌厉的气势微微一变，伊诺拉惊疑的看了乔瑟尔一眼，转而朝乔里看了过去，虽然这句话是问乔瑟尔的。但伊诺拉显然是看着乔里想要从他那寻找答案。所有知道伊诺拉结婚的人，只清楚她嫁的是个名不经传的低调强者，却不知她嫁的正是吸血鬼德古拉，偏偏面前这个畸形的怪物。一语就说出了伊诺拉很不愿面对的事。
在伊诺拉眼中，这个怪物不仅认识自己，还认出了乔里是德古拉的转世，她无法不被对方的来历吸引住，而且现在短暂的寂静中，伊诺拉分明看到那怪物望着自己的眼神，好似一种很绝望又很失望的目光。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想伤害你。”乔里横插到两人中间挡住了乔瑟尔的视线，他沉声说道：“对于数百年内恶魔给这片大陆造成的伤害，不是我的本意，我想你不是笨蛋，也会明白人类中的贵族，是怎样扯着大旗狐假虎威、行自私自利之事的，那些恶魔和你们人类中的贵族差不多。在我死亡的时期，他们的行动没有我的意志驱使，全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愿，哼……自相残杀，不一向是人类的天性么？”
“闭嘴！！”
暴吼一声，乔瑟尔的目光从伊诺拉身上收了回来，他病态的低笑着：“我收留你，照顾你，传给你技艺让你成长，到头来……你堕落了……”
“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乔瑟尔猛然抬起头就要再次提升能量临界，可他抬起头的瞬间，迎面而来的是乔里刚猛的飞踢。
凌空几脚飞踹上膨胀到三四米高度的肉山，乔里甩手挥出血鞭缠住乔瑟尔的躯体，狠狠一拉，他于半空再次冲了过去，地吼道：“死不悔改！”
混沌爪豁然出现，这次在自己的城堡，乔里不用再为了不被人类发现而压制神性，液体般的火焰浮现出了乔里的双臂，灼热的火焰手爪替换了他的双手。抓住乔瑟尔的头颅，乔里握成拳的左爪即将轰到乔瑟尔头部的时刻，他心中的不忍再次涌现，最后蓄满力量的一拳只是以不轻不重的劲道在乔瑟尔身上快速锤击了几下。
双爪握住乔瑟尔臃肿的躯体，乔里高喝着将他整个举了起来，猛力将他扔上了半空。双腿微微下弯，乔里跃起直追上了乔瑟尔，滚烫的混沌爪按住乔瑟尔的脖子，乔里将他的躯体一把掼向了地面。
只听砰然一声闷响，乔瑟尔臃肿的肉山躯体像一滩烂泥似的砸在了地上。从上空落下来的乔里，二话不说伸出一只手臂插入了乔瑟尔身体。乔瑟尔仿佛被定身了一样，他扭曲的脸布满了痛苦。身躯却在不断抽搐中一动不能动。
极具冰冷的寒意从乔瑟尔体内散发了出来，雪白的冰霜从乔里插入他身体的手臂，白色冰霜向四处皮肤飞速蔓延，不一会儿乔瑟尔的躯体就变成了一大块冰雕。
猛地抽出手臂，乔里抓住一颗冰蓝色水晶飞退了几步，冷眼望着在冰屑飞舞中缓缓倒下的冰雕，乔里竟然没有夺回自己另外半颗心脏的喜悦。他心中竟然有些沉闷、压抑，他如此狠辣的从体内夺回心脏，竟然有些后悔。
握着手中宝石般的蓝色冰晶，乔里记得，这就是德古拉遗留下来的另外一半心脏，虚空之心。默默无声的将虚空之心塞入自己的胸膛。乔里闭上了眼睛，他长吸了一口。
乔里的身体渐渐亮了起来，他体表燃烧出了淡蓝色的火焰，睁开眼睛的瞬间，有两道冰冷的寒光从他眼眸中射出，几乎是与此同时，几十米外的黑龙王座。突然升腾起了片片幽蓝色的火焰，与乔里体表燃烧的蓝色幽火交相辉映。
“姐姐，我们退远一些，老爷要催动虚空神性了！”艾丽娅来到伊诺拉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她目光灼灼的望着乔里一步步走上黑龙王座，反观伊诺拉，她还在看着倒下的那具冰雕。
伊诺拉莫名的觉得，这具冰雕对自己有着什么很重要的意义。看着它的生命迹象被冻结，伊诺拉很奇怪自己的心情竟然会阴郁下来。
近在咫尺了，乔里伸出手，按在了黑龙王座的扶手上。头顶魔蛇缠绕的人像依然在对着天空怒吼，王座四周分别竖立的四根幽烛灯火在此时熊熊燃烧着蓝色光焰。
越是靠近黑龙王座，那幽幽的虚幻火焰越是炽烈，无数个低沉沙哑的低语突入了乔里的脑海。与混乱神性的破坏欲不同。这虚幻的蓝色光焰，给乔里了空虚、孤寂、冰冷，以及无比具有暗示性的堕落感官，凡人就算触碰到这无数个意识没有被磨灭精神体。也会慢慢的被这些声音将心灵引入黑暗。
转过身，乔里胳膊搭在扶手上，他缓缓坐了下来，坐在燃烧着井喷了似的蓝色光焰中。
虚空之心，混乱之心，德古拉为了能够在转世后快速重回巅峰力量，而遗留下来的心脏，今时今日再度合并。管那天地是否会因德古拉完全归来而出现异象，宿命的敌人是否会在时间长河窥探到德古拉归来的异常，只要乔里端坐在城堡的王座，任外敌成千上百万，强比天神，他也无所畏惧。
充满疲惫的睁开眼睛，此时的乔里，他的神态与气质发生了判若两人的变化。如果说一天前的乔里，还是个能够和普通人一样有说有笑的人，那么现在的他，就像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又毫不在意。
无所谓了，失去的再多也无法撼动心弦，任外界千变万化也不会动摇……这就是乔里此时散发出的气质与神态。
那种感觉仿佛乔里一息之间，经历了无数岁月，见过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背叛与扭曲的人性，从而看破了一切而感到空虚，没有任何人生的意义。
混乱神性中的记忆，只囊括了德古拉魔化之前的凡人时期，最多仅仅是三十多年的岁月，同步了混乱神性的记忆，加上转世后的年份，乔里相当于一个活了五十多岁的人，因为混乱神性的记忆和乔里现实经历的岁月，加起来总共才五十多年。
可在获得了虚空神性的记忆之后，乔里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三千多岁。
第三百三十四章 恶龙回归（下）
极夜之下的大地，吹拂着苍凉的风，几许凄厉的呼啸乘着风回荡在这黑色的土地上。夜空澄澈的没有一片阴云，淡红色的圆月高高悬挂于天空，忽而有一道旋转的狂风吹过，屹立在阴森土地上的巨大城堡，上空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阴影漩涡。
风与云在此时汇聚，雷霆、狂风轰击在城堡的高层建筑上，两种奇异的气魄陡然从城堡最上层扩散出来，无形的冲击从城主王殿的大门轰然冲出，两个窈窕的身影无可抵抗的被轰出了大殿。
外面是仅仅一处露天的天台，伊诺拉和艾丽娅当即被这冲击力震得飞出了天台，呈现出一条抛物线飞出了城堡，从数百米的高空朝着地面坠去。
城主大殿里面，双臂搭在龙爪扶手上的乔里，他身体被王座上燃烧出来的虚幻幽火尽数笼罩，冰蓝色的光火急速往他身体涌去。拿回虚空之心，乔里坐上了虚空界的王座，他的眼神平视着斜下方，目光有些空洞与木然。
混乱神性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三四十年，然而虚空神性的记忆却有数千年之漫长，乔里来不及去追忆自己的前世，他眼神上挑看向了宫殿之外，缓缓站起了神身，从冰蓝色的神性之火漫步走出，他一步步走到了被冻结的肉山冰雕。
蹲下身，乔里一只膝盖拄着地面，他慢慢伸出手摸向了乔瑟尔被冻结的尸体。失去了虚空神性，再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乔瑟尔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了，可以说乔瑟尔乃是全凭着虚空之心吊住了自己的生命。
虚空之心离开乔瑟尔身体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的那一天。
手掌搭在乔瑟尔的头颅上，望向他怒睁的眼眶。乔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啊！！！！”
仰起头乔里凄厉的放声长啸，恐怖的尖啸声顿时震得他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乔里仰起头长啸的时刻，他眼中漫上了滔天的凶煞之气，直到他的尖啸声震得乔瑟尔的冰冻尸体出现了裂痕，乔里猛地收声。他涌现着泪光的眼睛豁然低下头，看着乔瑟尔的尸体。
乔里张开五指之时，他的指尖弹射出了锋锐的指甲。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乔里举起的手却是慢慢放了下去。
不能，他不能这么做，吸血鬼的宿命是一个诅咒。他已经让吸血鬼的诅咒多出了一个牺牲品，不能再继续增加新的牺牲者了。
狠狠的一拳锤在地面，乔里一拳将地面锤出了一片鲜血，他不由分说抓住了喷洒出来的血柱，对着恶魔城的血潮厉声怒吼道：“他不能死，他是贝尔蒙特最后的族人了。他绝对不能死！快救他！”
被冰封的乔瑟尔，他的尸体在乔里身边早已僵硬了，死不瞑目的眸子依然在死死瞪着前方。乔里再次看到乔瑟尔的眼眶，他只觉得，也许自己根本没有摆脱被诅咒的命运。
遇到了伊诺拉，乔里以为自己的命运逆转了，痛苦与灰暗的过去会从此与他告别。为此乔里深深的对命运感谢，可他错了。
吸血鬼的宿命没有终结，更没有逆转。血亲相残的诅咒命运，从未停止！早在德古拉误杀了玛丽的时候，这诅咒就已经降临了！世世代代，无休无止，哪怕跨越时空，诅咒之力依然不减。
德古拉杀死了玛丽，则是诅咒命运的起点，即使到了今生。玛丽转世后以伊诺拉的身份降生，她在遇到乔里后仍是杀死了乔里两次，之后乔里在不知情下又杀了她一次，而在这两端之间的无数岁月中，亲人之间的残杀更是数不胜数！
吸血鬼德古拉掌控了多么强大的力量。就凭贝尔蒙特家族的凡人，他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能够撼动德古拉么？不要说杀死、封印德古拉了，就是恶魔城的深层空间里世界，让贝尔蒙特进去都是有来无回。
最为惨烈的是，当年德古拉还还不知道自己前往不列颠之前，玛丽就已经有了身孕，甚至玛丽死后德古拉杀入神圣罗马，又回到了恶魔城从此定居下来，他也不知道玛丽为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
望着乔瑟尔冰封的尸体，乔里满脑子都是燃烧的逆血，他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对乔瑟尔不忍下手的，可为了能找回关于儿子的记忆，乔里依然是下手了。可他夺回了虚空神性，夺回了剩余的回忆，乔里这才发现历史再次上演了，他从没有脱离过吸血鬼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