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与明亮的对比令他们感到好奇。那团神秘光幕同样在默默引导着进入者。秦无衣并不知道苏浩同样经历过这些,他只是本能觉得紧张,充满警惕。
走出通道的时候,秦无衣看到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土著。那家伙正把一个女土著按倒在地上,兴致勃勃的来回驰骋着。滑车轮胎碾过地面发出了很大动静,躲在暗处偷情的男女收到惊吓,同时望朝这个方向。目光接触的瞬间,秦无衣发现躺在地上的土著女人脸色“刷”的变红,然后就不断吐着舌头,显然是在勾引自己。至于那个原本威风凛凛的土著男人,昂长的生殖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回缩。仿佛是感受到可怕威胁的乌龟头,宁愿一辈子缩在壳了,也永远不再出来。
然后就是尖叫和怒骂,打斗,杀人。
秦无衣很快弄清楚了自己所在位置的基本情况。
这里是中央山脉外围的一个土著村落,名字叫做萨邦加维昂莫辛。
这里同样也有祭司,那家伙看上去年轻足足超过九十岁,脸上身上的皱纹简直就是枯树皮。一直眼睛瞎了,杵着拐杖,名字很拗口,叫做拉卡图诺。
村子里的土著居民多达上千人。它们的食物是外形与玉米类似的“托克”,还有和芋头差不多的“索克”。在如何对待秦无衣这些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战士问题上,村长和祭司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前者认为他们会给村子带来灾难,但是秦无衣等人表现出强大的战斗力,让村长觉得畏惧。它主动提出拿出大量食物,请求秦无衣等人离开。
祭司却认为战士传说是主神的旨意。他们是村子最好的守护神。争吵过后,老祭司带领亲信闯进村长的屋子,当场砍掉了村长的脑袋。
秦无衣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给予老祭司拉卡图诺足够的尊敬,两个人坐在火堆前谈了整整一夜,却没有得到关于苏浩或者其他“工蜂”的任何消息。
“蜂王”和上一批进来的那些人似乎全部消失了。
很明显,萨邦加维昂莫辛村绝对不是苏浩等人的传送坐标。
可是,王启年已经再三确认过,这次的传送坐标与上一次完全相同。为了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胖子院长甚至以黄河当时拨弄石盘的监控画面为基础,反复校对验证,无论射手图案还是三角立面图上的数字坐标,都没有任何差异。
“蜂王”在哪儿?
我的战友和同伴又在哪儿?
秦无衣的大脑完全被这两个问题充斥着。他独自思考了一夜,直至天明。
滑车上的集装箱被卸了下来,经过简单的测试,确认这里的重力环境与机械设备分子结构基本吻合。虽然有细微的差异,去不会对机械本身造成影响。
秦无衣同样察觉到萨邦加维昂莫辛村很多神秘且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自动产生石炭的巨坑,比如村里的金字塔,还有老祭司拉卡图诺的某些语句,显得前后颠倒,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病人。
对于脚下这片大陆的名字,祭司拉卡图诺多少还记得。
“这里是拉邦卡。”
第433章群众
慈悲日庆典,是玛卡城最为重要的节日。
索兰特男爵的祖先,是一位非常伟大的人物。他是国王手上最锋利的剑,用武力夺取了这片肥沃的土地。作为奖励,国王赐予他封地,晋升他为公爵。一代又一代的时间过去了,到了索兰特本人承袭爵位的时候,面积广阔的封地只剩下一座玛卡城,爵位也从公爵变成了男爵。如果这种情况延续下去,自己这一代人没有任何值得奖励的功勋,索兰特的后代只能承袭为子爵,封地也极有可能大幅度缩水。毕竟,国王对于削减贵族势力这种事情总是乐此不彼。
王国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日。这一整套庆典,完全是索兰特男爵祖父搞出来的。他听信一个吟游诗人的劝说,认为有必要从最广泛的角度收拢民心。于是在这个日子里免费发放食物,给予奴隶们平时无法享受到的种种欢乐。比如酒和女人,几乎是敞开性的满足。这种做法和自散家财没什么两样,但索兰特男爵的祖父的确得到了民众拥戴,也趁机从商人口袋里得到了更加丰厚的税收。毕竟,庆典往往意味着更大规模的贸易往来,尤其是此类节日成为民众固定习惯的时候,更多的商队会涌入玛卡城,这里会变得很热闹,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令人激动的慈悲日白天已经来临。随着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抹曙光,玛卡城内的气氛已经隐隐变得躁动。街道上穿梭的人流车辆明显增加,人们脸上都带着笑容。按照惯例,男爵会在今天免费开放角斗场和各种娱乐场所,外来的妓女和商品也要比平时多得多。在食物充足的前提下,酒和女人永远都是庆典上无法绕过去的话题。当然,漂亮美貌的高级货属于有钱人和贵族,平民和奴隶只能享受到普通平常的货色。但不管怎么样,平民和奴隶今天的所有享受全部减价百分之五十,差额全部由令人爱戴的索兰特男爵支付。
巨大的环形斗兽场上座无虚席,多达数千名观众在看台上来来往往,就彼此感兴趣的话题交换意见。人群里经常可以看到书记员的身影,他们记录着观众对各个角斗士所下的赌注,收取赌金。一个个皮质钱袋很快被装满,在全副武装护卫下被送进角斗场后台,观众只得到一张盖有印章的小纸片,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在比赛结束后是否痛苦或者快乐,甚至是狂喜或者绝望。
正常情况下,至少还要两个多小时才开始比赛。“时间”这种东西在玛卡城居民看来,其实一钱不值。如果来得晚了,观众席上就再也没有空位。为了看到世界上最血腥最刺激的真人格斗,很多人半夜就爬上看台开始占位。
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道德。反正慈悲日所有活动都是免费的。索兰特男爵的确是个值得称道的男人,幸好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铁石心肠的吸血鬼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懂得在钱包过于鼓胀的情况下,拿出其中一部分用作对民众的安抚。否则,老子早就离开这座该死的城市,去别处谋生。
囚奴营地里的气氛同样变得热烈。
苏浩站在囚室门口,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默默注视着远处走廊上正朝这里走来的卫兵。
进入囚奴营地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苏浩表现出令所有人为之震撼的强大力量与格斗技巧。囚奴营地,尤其是角斗士营地,差不多就是绝望者和疯子的集中营。他们比任何人都喜欢杀戮,喜欢在对手的鲜血沐浴下洗刷身躯。当然,有资格成为角斗士的人,除了最优秀的战士,还有最疯狂的赌徒。与囚奴营地里的其他成员相比,角斗士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重获自由的希望。毕竟,主人只需要从奴隶身上赚钱。当他们年老力衰,无法在赛场上与对手亡命相搏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总是可以得到一个在营地里打杂、管事,或者格斗教官之类的职位。运气好的话,甚至有可能成为自由平民。
苏浩彻底改变了角斗士营地里所有人的固定思维。
“你们这些可怜的白痴。难道真以为还有机会走出囚禁你们的笼子吗?别开玩笑了,重获自由这种事情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你们永远不可能得到。因为你就是一头猪,一头相信贵族老爷谎话的猪!”
“什么?你说自己是角斗士,比普通奴隶要高人一等?这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可悲的笑话。奴隶永远都是奴隶,就算你是竞技场上连胜百场的超级冠军,仍然只是奴隶市场上被出售的一条狗。只要主人一个命令,你就必须无条件去死。你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是吗?那么请告诉我你值多少钱?五十个金贝?一百个金贝?还是更多?总而言之,只要有人开出足够的价钱,你就是别人手里肆意捏弄的玩具。他们可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的肠子切块熬汤,或者是把你的身体四肢做成卤肉。”
“至于自己攒钱赎身之类的事情,就更加荒谬。我敢用自己的脑袋打赌,角斗士营地,不,应该是这座囚奴营地,乃至整个玛卡城,甚至是整个大陆,也从未有谁能用这种方法重获自由。没错,每个角斗士都有自己固定的身价。比如你的上场价格是二十金贝,也就是你得到自由的价码。你唯一获取金钱的来源就是不停上场,也只有上场角斗才有机会获得赏金。但你想过没有,在赛场上连赢,你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甚至可能从二十金贝一路飙升到两百、两千。你永远无法弄到如此多的钱,更不要说是什么赎身。反过来看,如果你在赛场上败落,非但得不到赏金,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住。”
这些道理并不深奥。说穿了,不过是价值等量关系的转换,以及惯性思维造成的空白误区罢了。经济学贯穿着整个文明社会,拉邦卡大陆也不例外。整个世界的发展进程其实与地球区别不大,只不过花费的时间更加久远,长达数万年。拉邦卡大陆并非没有智者,也不是没有能够看清楚价值内幕的人物。但他们都处于统治阶级,自然不会做出自毁基础自贬价值的白痴举动。想反,奴隶和平民属于受教育程度最低的阶层。他们当中绝大部分甚至连十进位以上的加减法都不能理解,更不要说是洞悉来自上层奴隶主的压迫和欺骗。
角斗士营地里的首脑地位,通常是由角斗士相互争抢才能获得。苏浩用最凶残暴力的手段杀了几个人,把最强壮最凶悍的家伙活活打成残废。有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想要在厕所里伏击,却被人在事后发现变成了飘浮在粪坑里的尸体。还有一个对苏浩心怀不满的家伙从外面购买毒药,却被苏浩直接拧断胳膊,把他的拳头塞进嘴里活活噎死……最后一个挑战者,是个魁梧高大,据说曾经在地下竞技场有着五场连胜记录的巨汉。他被苏浩用反关节技当场卸下了肩膀和手肘。从那以后,巨汉就变成了苏浩的跟班,服服帖帖站在他的身后。
苏浩和康永志刚刚进入囚奴营地时掀起的震荡,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平息下来。奴隶和角斗士们恢复了正常生活,和从前一样做着苦力,接受格斗训练。不过,在奴隶当中,渐渐流传开一个神秘的传言。
那是一套在粗糙纸面上用石炭画成的图画。内容大意是某个奴隶从失去自由直至死亡的全过程。画面很粗糙,画风很有些像是古代岩画,虽然看不清具体的人物面孔,却可以从周围景物和相互关系知晓人物身份。尽管没有配备文字,奴隶们却清楚无误能够明白其中的意义。
最初看到这套用针线装订起来“小人书”的时候,奴隶们只觉得好奇。囚奴营地里的生活非常枯燥,奴隶和角斗士们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赌博就是女人。突然之间多了这套图册,总会觉得新奇,随手翻几下,内容也是和自己息息相关,却在第一时间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
“原来我一直在帮那些贵族赚钱。我真是个白痴,他们用最卑鄙的手段把我变成了奴隶,我却还要对他们感恩戴德,称他们为最慈悲的主人。”
“这不公平。算起来,我已经整整帮主人赚了十多年的利润,他为什么一直不肯释放我?”
“没错!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按照这种算法,我就算是老死也不可能重获自由。那些贵族会把我们活活榨干,乃至敲骨吸髓。他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我简直就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
对于知识,贵族和奴隶的理解方式完全不同。就像平民喜欢二人转,上流社会喜欢歌剧。花腔女高音唱得再好,在平民看来仍然是一头雾水。他们只懂得直白浅显的表述方式。用最简单图画与文盲进行沟通,这在地球世界的某个战争时段早已被证明有着特殊效果。在拉邦卡大陆也一样。苏浩不过是套用前人的智慧,拿来为自己所用。
骑士巴尔特是个非常注重实际的人。对于这个拥有骑士头衔,同时也是索兰特男爵心腹的男人,孟奇给予了最大程度的重视。
孟奇买下了巴尔特隔壁的房子。入住当天,孟奇以邻居身份带着厚礼拜访了骑士一家。那些礼物的总价值高达十个金贝,巴尔特一家对这个友善豪富的新邻居很快产生了好感。没多久,巴尔特与孟奇开始称兄道弟,巴尔特妻子给予孟奇的笑脸甚至多于自己的丈夫,巴尔特的女儿和儿子也更多偏向于孟奇一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多事情也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潜移默化。
当城内几家首饰店上门讨要货款的时候,骑士巴尔特才发觉问题有些不太对劲儿。一向勤俭持家的妻子竟然频频外出购物,买下了一大堆镶金带银的饰物。项链和耳环虽然是贵重金属打造,实际价值却远远不及摆在商店橱窗里出售的价格。当然,女人不会直接佩戴金块,精心打造的发簪、耳环、项链才是她们的最爱。
巴尔特老婆签单总额高达五万金贝。这差不多是骑士巴尔特六年的薪水总和。当然,身为男爵的亲信,收入来源还有更多渠道。但不管怎么样,巴尔特的总和年收入绝对不会高于这个数字。
令人发狂的事情还不仅仅于此。
巴尔特十五岁的儿子竟然开始出入妓院。年轻人显然从未接触过这个完全由金钱和女人构成的世界。他很快变得沉迷,深陷其中。巴尔特虽然对儿子颇为溺爱,每月零用钱却也不足以支付如水般的花费。当笑容可掬的妓院老板把账单递到面前的时候,巴尔特差一点儿从椅子上暴跳起来。那上面清楚地写着:“欠账七万零一百四十二个金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