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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胖子金对占领区内的民众管理同样实施配给制。几十年后,大邱地区的幸存者仍然记得当时的恐怖场景。一名幸存者回忆:“我从不知道国境对面那些人是如此可怕。官方宣传一直把他们称作同胞,他们却对我们毫无怜悯。北面过来的那些士兵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他们只需要几颗土豆和简单的食品就能维持行动。他们抢光了一切能拿走的物件,对付丧尸和变异生物也比我们的士兵更加勇敢。我不明白他们在冲锋时叫嚷着‘为了领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根本就不怕死,即便是子弹打光了,也会扑过去抱住变异生物同归于尽……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如果他们在战场上不这样做,他们留在国内的家人就会变成罪犯。”
带着脑子里这些繁杂的记忆,高立权走出了升降梯。
通往基地宴会厅的通道两边挤满了人,在万众瞩目下,高立权冷漠地走入其中,周围顿时激起了一片议论。
“看,那就是中国人的叛军首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佩戴着中国军队的大将军衔?就连制服款式也是一样的?难道,事情与我们想象中有出入?”
“真希望这次大会能够对我们目前的状况有所帮助。内华达沙漠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能够招募的平民基本上已经充入军队。尽管有强化药剂,可那些人的战斗力实在是不堪一击。德国人和法国人已经答应派出援军,但实际什么时候抵达,恐怕只有鬼才知道。”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家伙。我讨厌所有黄皮肤黑眼睛的生物。猴子就是猴子,哪怕穿上军装也一样无法改变它们的本质。”
类似的窃窃私语从人群里不断释放出来,高立权用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准确记录下所有声音的来源和方向。这是专属于五阶强化人的特殊能力,思维意识与肉眼探测相结合,使各种信息以数据方式录入大脑。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他已经把每一张面孔和当时表情深刻保留在脑海里。
成为五阶强化人以后,会随着时间推移,在日常生活与战斗中获得部分新的特殊能力。这些能力和体质会通过遗传的方式,刻画在下一代的基因链里,成为他们永远无法抹掉的一部分。
强化药剂对人类的改造效果,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注射者的体质。后裔血脉成为新的继承者。以一阶强化为例,一名强化人与普通人结合,诞下的后代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成为强化人。当然,强化体质同样还是一阶。父母双方都是强化人的情况下,体质遗传几率就上升到百分之百。“蜂群”扩大也是同样的道理,来自苏浩的黑色颗粒,同样成为了遗传基因的重要成份。两名五阶“工蜂”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天生就是五阶强化人。他们有一个特殊的称呼:“幼蜂”。
即便没有苏浩留下来的大量进化药剂,“蜂群”仍然在朝着全面进化方向延续。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五阶“工蜂”自然成为了进化人。这种变化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需要战斗,没有在危急关头强烈无比的促发,仅仅只是睡了一觉醒来,身体质量就得到全面改变。
王启年的进化能力是完全通过机械改造得来。说穿了,他就是一个拥有进化人实力的机械人。然而,自然状态下的进化“工蜂”与其截然不同。他们的实力尚未达到真正的一阶进化标准,却已经迈入了进化的门槛。为了将这一部分“工蜂”与真正的进化人区别开来,老宋特别制订了一个专有名称“初阶进化”。
高立权感觉自己已经隐隐摸到了进化的门槛,然而身份和承担的责任,却使他不得不中止了对进一步强大的摸索。进化人已经证明并不适于在地球上生存,除了极少数,也是必不可少的进化型战士被留在“蜂巢”内部充当后盾,几乎所有进化型“工蜂”都被老宋派往三角形立面图上的各个坐标点。
无论进化之路走到哪一步,地球仍然是所有“工蜂”的母巢。这里必须有足够的强势人物留守,拥有控制和命令权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必须放弃进化,永远保持五阶强化的体质极限。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平衡。高立权很多时候都会对身边的进化型警卫感到羡慕。他也同样渴望能够有机会成为进化人。可是,只要在505集团军司令和“叛军”首脑的座位上呆一天,他就必须保持着无法强大个体的遗憾。
生物战争进行到目前阶段,很多原先看不透的问题都有了答案。高立权当然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以及眼前这些人对自己的仇恨及愤怒来源。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数十米外的宴会厅。那里灯火通明,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食物。许多胸前佩戴不同国家标志的人已经在等候着。那一双双眼睛里有渴望,有期盼,也有充满血丝的恨怒,以及恨不得扑过来把自己活活打死,啃骨食肉的冲动。
“宴会就没有必要了吧!”
高立权停下脚步,看似随意地说道:“临行前,我刚刚吃过一顿。在飞行战舰上又吃了一些小食。这样吧!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与其把联合国大会放在明天上午召开,不如就在这里,现在就开始。”
这番言论实在太惊人了,声音也很大,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塞西尔上将白皙的脸上陡然泛起一阵愤怒的红潮,瞬间又变成铁青。
实在太张扬了。作为大会主办方,历来都是由于美国人宣布什么时候召开此类会议的具体时间。像这种随意张口进行时间与场地的变更,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
塞西尔上将本能的想要出言否决,甚至很想张口冲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狂吼咆哮。
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是美国吗?
难道他不知道一国尊严不容侵犯吗?
难道他不明白什么才是国家之间的真正合作吗?
好吧!我承认弄错了一点,他其实并不年轻,实际年龄已经有上百岁。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能保持如此年轻的外表?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发生在宗教典籍里最邪恶的魔鬼身上。
高立权看穿了塞西尔上将心里的想法,目光随即转移到他的身上,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当然,如果诸位觉得难以赞同,或者有不同意见,我这就走。我从来就只在自己喜欢的时间、地点做应该做的事情。我从不勉强别人,别人也不可能勉强我。就这样!”
通道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这变故实在太突然了,众人皆惊,继而很快转化为被强烈遏制住的怒火。
有资格站在通道里迎接的人,都有着令人羡慕的身份。有基地司令,有内务高级官员,也有不同部队的指挥官……单是在高立权视线里出现的军官,就有六名不同等阶的将军,十余名校官。
他们都很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中国人参与此次大会。
只有这支“叛军”才有极其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的作战方式很特殊,也很神秘。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从哪儿弄到那么多五阶强化药剂。从非洲到英国,从澳大利亚到欧洲,还有东南亚和印度令人惊骇的大屠杀。一切都表明他们拥有强悍无匹的力量,作战风格残忍冷酷,根本没有所谓的道德框架,纯粹只有利益。
如果时光倒退一百几十年,回到2000或者1990的某个年代,美国政府一定会集结重兵,邀约多个国家一起对他们发起攻击。就像曾经在伊拉克干过的那样,把高立权抓出来,如同萨达姆享受过的待遇一样送上法庭受审,然后绞死。
至于现在……我们根本不是那些变异生物的对手。多达数百次“月潮”爆发,已经把合众国军队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需要增援部队,这其中最为强大的,就是中国军部所谓的“叛军”。
如果高立权就此转身离开,那么此前所做的一切功夫都失去了意义。什么该死的联合国大会,其实就是为了这支“叛军”专设的一次会议。为了让他们答应派出军队,总统甚至准备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勋章。
妈的,在美国历史上,这种勋章还是第一次向外国人颁发。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好看看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的历史吧!美国人在那个时候是世界上的绝对首脑。我们打赢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得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财富。我们是唯一能够与红色苏联对抗的超级大国,我们征服了伊拉克,摆平了阿富汗,“美国人”三个字在世界每一个角落都是骄傲与高贵的代名词。即便是文化水平再低,生活水准再糟糕的国家,当地民众可以不识字,不认识该国元首是谁,但他们绝对不会不认识美元。弗兰克利以其温和的微笑征服了向往财富的每一个人。虽然他只是停留在钞票中央的图画,还是绿色的,可如果一定要在两种钞票当中选择其一,人们脑子里只会下意识联想起美元。
每个人都想移民美国,都想成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公民。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科学家群体,拥有最发达的先进科技,拥有最强大的军队,拥有最自由和平与民主的生存空间。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要么现在就召开大会,要么我就此离开。”
高立权冷冰冰的声音,把沉浸在对过去幻想中的塞西尔上将拉回了现实。这种冷漠带有军人的朴素与刻板,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也根本不容别人置疑。
“这,这不合规矩。”
塞西尔上将搜肠刮肚,努力寻找适合的字句。他不断搓着手,额头上几乎凑到一起的皱纹,写满了赤裸裸的愤怒与无奈:“这是世界性的重要集会,所有国家都必须参与。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国家说了算。我们还得……”
“所有国家都必须参与?”
高立权用充满讥讽的目光注视着塞西尔:“斯威士兰呢?刚果(布)呢?还有巴拿马和科莫多,这些国家也在本次大会的参与者之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两个月前,我们驻扎在东非的医疗救援部队发现了一个废弃避难所。从内部尸体身上遗留的文件显示,那些死者就是刚果(布)的所有政府人员。换句话说,刚果(布)这个国家在联合国已经没有参与大会的权力。就算是该国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选举产生最高权力者,也无法参加此次大会。呵呵!塞西尔将军,对此,你又怎么解释?”
“现在是战争时期,总有无法预料的意外发生。”
塞西尔被抢白的有些恼怒,额头两边凸显出粗大的血管。他很快镇定下来,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定了定神,说:“重大事务必须由所有常务国家共同投票决定。任何人都无法违背这一条例。刚果(布)政府不在此列,他们也无权在常务国家中占有席位。”
(注:情节与特殊需要,本文将常任理事国改为常务国家。请不要在特殊称谓上多追究)
“所有常务国家?”
高立权又抓住了塞西尔上将话里的把柄。他森冷的脸上露出一丝鄙视:“俄罗斯、英国、法国,还有我们和将军你,其他人都不要了?”
塞西尔上将对高立权这番古怪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紧皱眉头,急速思考了几秒钟,认为自己刚才的话应该没有任何破绽,也的确给予了高立权足够的尊敬。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完全是这样。还有日本和加拿大,他们是上一届大会新增选出来的常务国家。连通我们在内,总有有七个。”
“既然你们选择邀请我作为本届大会的中方代表,那么我完全有理由对目前的组织状况提出异议。”
高立权照例以平淡冷漠的口气说:“对不起,关于日本和加拿大的常务资格增选结果,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他们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仍然不会有变化。”
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引起了塞西尔上将身边一名美军中校的愤怒。他先是压低声音,愤恨不已的私下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走上前来,双目怒视着盛气凌人的高立权大声指责:“这是所有国家共同作出的决议。你无权更改,也无权对此发表意见。”
高立权紧盯着他,沉默不语。塞西尔上将也没有出言制止,只是站在一旁观望,脸上的怒意随着中校铿锵有力的语言反击松缓了许多,长长呼出一口闷气。